租房内的生活就这样突然变得安静且诡异起来。
除开每天必要的吃饭时间，两人几乎没打过正面。饶是江祁言再怎么心大，也能看出问题，他好像惹老婆生气了……
这天，柏回要上早课。
江祁言见他在穿鞋，还是忍不住缓缓靠过去：“老婆，今天我煮饭，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柏回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没有看他，随口说了句：“都可以。”
然后推门走了出去。
随着房门紧闭，屋内落下一道阴影。
江祁言呆呆站在原地，脸上的笑容消散在静寂的空气里，俊美的面容在光影里显得十分落寞。
而柏回离开租房后，表情也依然没有缓和。
余光中，他其实有注意到江祁言在他离开后那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也知道这几天租房内气氛的压抑。
可若是他不这么做，他自己没有办法冷静。
他强迫自己不再去想有关于江祁言的任何事情，默默拽紧了挎包，头也不回地继续朝学校走去。
白天的课程很满，这反倒让柏回放松一些。
下午放了学，他独自前往琴行。
临近深冬，夜间的天也越来越冷了，哪怕坐在室内，也能感受到那一两丝不经意间溜入房间的冷风，浸得人直哆嗦。
和同学们告别后，柏回照常到二楼打开电脑，将一段旋律完善后发布了出去。
没几分钟，作品下多了十来条评论，他扫了一眼，却依然没有看到那位Jett的留言，这让他本就不好的心情再次升出一丝低落。
看来他的那位不知是不是黑粉的粉丝终于抛弃他了。
他关上电脑，又坐了一会儿。
许久，他又打开手机，犹犹豫豫输入几个字：【如果对同性的亲密动作产生了反应……】
有类似的提问。
下面有评论回复：【你完了，你喜欢上对方了】
【也不一定吧，要看这个动作有多亲密，我有些男性朋友虽不是同，但如果对方跟他那啥的话，还是会有反应的。】
【同意，很多男的都是下半/身生物，只看舒不舒服，不看对方是谁，走肾不走心。】
【但也不是所有男的都这样吧，我们班上很多直男生特别喜欢搞那种亲密动作，但都是闹着玩的，不会有任何反应。】
【反正我不会随随便便对没有好感的人有反应，我有精神洁癖。】
……
柏回翻了很久，始终没有找到最合心意的答案。
但实际上，他隐隐知道这是为什么，可他还是想将这种反应归结为生理性反应。
他扣上手机，又坐了会儿。
因为白天落了点儿小雨，黑云笼罩，天空看不到一丝星星。
脑海里又再次浮现今早离开时那副落寞的身影。
柏回长叹一口气，收拾东西回家。
往常总是散发着温暖明亮的屋子，今天莫名地有些黯淡。
柏回爬上楼梯，来到家门前。
房门被打开，江祁言在看到他的一瞬间，眼神从喜悦转为了小心翼翼，连忙退到边上，像是担心他再发脾气。
柏回被这一画面刺得有些生疼。
其实他没想过让两人的关系变成这样，嘴唇张合半天，最终没能吐出一个字，默默进了屋。
沉默的日子在冷冽的寒风中悄然划过。
周四上完课，柏回来到图书馆查阅资料，没曾想撞见了正准备离开的洛祺和周正珩。
两边打了招呼。
洛祺叫住柏回：“之前不是说帮江祁言多了解了解学校的事么，怎么这几天没动静了？”
柏回有些心虚地找了个借口：“这几天有点忙……”
洛祺表情却很明朗：“正好我跟正珩明天有空，需要我们去帮忙吗？”
柏回想到现在家里的氛围，婉拒道：“暂时先不用了，等有需要的时候再叫你们吧。”
洛祺点点头：“行吧，那我和正珩先走了，对了，我们要去玩密室，你要去吗？”
“不了。”
“好吧，那下次见了。”
眼见洛祺他们离开，柏回沉默许久，还是开口叫住了他俩。
洛祺回过头，一脸疑惑地望着他：“怎么了，你想跟我们去玩密室嘛？”
柏回嗫嚅很久，才问道：“江祁言他……平时在你们面前是个什么样的人？”
洛祺愣了下，完全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问题，但还是认真思考着回道：“他私底下还是挺好相处的，基本没跟人闹过矛盾，平时也是嘻嘻哈哈不正经的样子，但是吧……”
洛祺咂了下嘴：“我觉得那些只是表象，江祁言这个人，其实心思挺细腻的，你要想走进他心里，真挺难的。”
“我跟正珩算是在学校里跟他玩得最近的了，可除了知道他是个富二代外，对他的情况一点儿都不了解。”
周正珩也在旁点头：“我到现在甚至都不知道他是哪个高中毕业的。”
洛祺：“反正我觉得挺奇怪的，哪有人天天嘻嘻哈哈，一点伤心事都没有，但我们跟江祁言相处一年多了，他还真一次正儿八经的伤心事都没跟我们提过，也从来没见他跨着个脸过。”
柏回听完后，在原地沉默了很久。
他原以为就江祁言那成天嬉皮笑脸的性格，应该会和身边的朋友无话不说。
洛祺：“你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些了，江祁言他不会真对你做了什么吧？”
“没有，我突然想起我有点儿事，先走了。”
“哦，那，拜……”
柏回走得很快，留下洛祺和周正珩两人大眼瞪小眼。
呼啸的冷风从耳边刮过。
柏回握紧刹车，将自行车停在了小区楼下。
可真当他走到家门口，又变得踌躇起来。
许久，他深吸一口气，推开门，就见江祁言孤零零地抱着靠枕，蜷在沙发上。
屋内很安静，安静到让柏回误以为回到了江祁言来之前，他就是这样每天一个人上学、放学，不会有人在意他是否到家，也不会有人会专门守在门前，时刻等待他回来。
听到动静，江祁言抬了下头，在看到他的一瞬间，眼睛一亮，可很快像是反应过来什么，眼神又立马黯淡下来，最后只软绵绵地说了声：“老婆，你回来了。”
柏回“嗯”了一声，不知是不是好多天没怎么说话，他竟不知道该怎么主动开口。
他躲进厨房，将昨天的剩菜热上，出来后，发现江祁言依然窝在沙发，仿佛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心里有些难受，柏回清了清嗓，主动喊道：“吃饭了。”
江祁言抬头瞄了他一眼，又把头埋了下去：“老婆，你吃吧，我不饿。”
柏回把菜放到桌上，见他这副完全没精神的样子，不禁放柔了嗓音：“那天是我反应太大，语气太重。”
江祁言眼睛忽闪了下，可下一秒，又暗了下去，神情难过：“老婆，你是不是真的不喜欢我……”
柏回愣了下。
江祁言继续说：“老婆你总是一副很嫌弃我的样子，每次只要我靠你近一点，你就会躲开，尤其是那次过后，老婆你甚至都不愿意看我了……”
听到江祁言的陈述，不知为何，柏回的心也跟着难受起来。
他忽然想起不久前洛祺的那些话，平日里江祁言也总在他面前嘻嘻哈哈，没个正经。可不论他怎样回应他、对待他，他都像不会受伤般，永远只会一边说着喜欢一边不知疲惫地贴上来。
“我没有嫌弃你。”
只是在他的认知里，他们并不是夫夫，甚至不是同学，而是具有竞争关系的对手。
而江祁言对他的喜欢，对他的善意，从始至终也只是因为记忆错乱导致的一场闹剧。
江祁言：“那老婆你为什么总是想避开我呢……”
柏回沉默了。
见他不回答，江祁言心里的不安逐渐占领了上风：“老婆，你之前说过的离婚，不会是真有这个想法吧。”
江祁言的脸色骤然变得很苍白。
他缓缓站起身，想要抓住柏回的衣摆，却又立刻将手收了回来，只直直望着他：“老婆，我错了，我不应该闹小脾气，所以你别不要我好不好……”
柏回再也看不下去他这种卑微求饶的模样，反正都这样了，就当陪江祁言演一出戏：“谁说要离婚了，你不是说你长得很帅，对老婆很贴心么，那我干嘛要离婚。”
江祁言的眼睛微微亮了亮，可依然写满不安：“可是老婆你…..”
柏回解释道：“只是我们俩是名义夫妻，就……因为我们还比较年轻，只是在一起了，并没有实质性的行动，所以我才不习惯你总是对我这样那样。”
柏回越说语速越快：“总之，以后我不会再说那种话了，但你也必须经过我的同意才能碰我。”
江祁言在原地思考了几秒，反应过来话里的意思后，兴奋地朝柏回扑去。
不过这回，手举到一半，就被收了回去，江祁言顶着两只亮闪闪的桃花眼，一脸激动地盯着柏回：“所以老婆你不是讨厌我了！”
柏回点了点头：“嗯。”
江祁言开心得像是中了几百万的彩票，他一脸期待地凑过来：“那老婆，我现在能抱抱你吗？”
柏回顿住。
江祁言忙解释：“我只抱抱，不会做其它动作。”
他已经很久没有抱过老婆了。
柏回瞧他这可怜模样，想了想，还是同意了，下一秒，对方猛地扑了过去，恍若面对失而复得的宝物般将他抱得紧紧地。
不知抱了有多久。
柏回刚想喊停，突然感觉到肩膀处有一抹湿润。
他惊起，把住江祁言的肩膀，看着他红润的眼眶：“你哭什么……”
江祁言如实说：“我以为老婆你不要我了……”
柏回只觉得心被揪了一下，想了半天安慰的话语，最终开口说道：“你放心，我不会随便丢下你。”
江祁言的桃花眼张了张，眼底划过激动的亮光。
他再次将柏回抱住，双手环过他的脖颈，将人牢牢拉进自己怀里，生怕一松手就会失去。
柏回被勒得呼吸困难，还是受不了他这幅黏糊糊的样子，说道：“抱够了就别抱了。”
江祁言拿脑袋蹭了蹭：“不够，永远都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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