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落的客栈在秋风里,彷佛摇摇欲坠般立在街道暗角之中,与人来人往的正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城中的喧哗彷如与这客栈无关,声音也绕道而行。
客栈发出微弱的烛光也没有照亮从黑暗中穿梭的人,即使暗巷中发生了命案,在屋内的人也完全察觉不了,于此夜而言,刚刚发生的一切仿如浮动的尘埃,猫狗从门口经过,也比这事情要入眼得多。
春秋堂并非小组织,集各百大家修士于一体,且高手云集,像影子这般的身手在春秋堂之中可算剑修中的高手,可惜在凌风烟的剑下还是显得十分微不足道。
凌风烟沉着步走回了客栈推门而进,径直地往二楼走去,走到门前,大门外忽然响起了与这破落之气不相称的喧哗之声,继而便进来十来个男子,高矮肥瘦皆有,如果不是他们每人腰间皆有佩剑看得出来是习武之人,这些人看上去就像戏班子般的模样,一字记之曰,杂。
但凌风烟看到的不是这十几个戏班子,而是在他们之中一脸倔强的蓝衣男子。
他与这春人完全不是一个格调,蓝色的衣服虽然肮脏了不少,但可以看得出来质料上盛,并非一般寻常百姓能买得起得料子,他的脸带着些许血污,但还是透着一副倔强而正直的气质来。
可他的腰间并没有佩剑,被这春人从大门一路程押了进来。
凌风烟只看了那么须臾,便转身准备推门进去,丝毫没有看下去也没有营救的意思。
他并非善人,于己不相干的事他从不会主动去理会。
但身后传来的声音却让他本已准备备推门的手停住:“押这御剑楼的人给大爷我倒酒!”
御剑楼,不就是自己本来要在青楼下手的那位魏政仁所在的宗门吗?
凌风烟转过身,重新审视着下面的人,刚才说话的人早已坐下,他的架势告诉凌风烟,此人便是这春人的头目。
那人一身结实的肌肉,高大的身材让他即使坐下也几乎比那蓝衣男子要高,完全可以用魁梧来形容。左边脸颊带着一条横着的刀疤,看刀疤的模样也有些年份,在他那古铜色的脸上没有半点违和感。
凌风烟静静地倚在门边看着下面的动静。
只见其中一个粗衣麻布的矮子把那御剑楼的蓝衣男子往他们的头目那边推去,推到了头目的身旁,蓝衣男子看着头目的眼睛仍然带着火,看久了便仿佛会把对方燃烧一般。
那是带着屈辱与不甘的怒火。
头目看了看他的脸,猛的随手拿起了一个杯子便往那蓝衣男子的头砸去,空气中闷响了一声破碎声,地上便布着杯子的碎片,蓝衣男子的额头也流着滚烫的血红。
“你娘的被押着也这个眼神看着老子,看老子不宰了你!”
他身旁的那个粗布矮子看自家老大又准备犯那冲动的毛病,连忙拉着他要宰人的那只手:“老大且慢,莫宰了金子!”
那老大重重的哼了一声,还是一脚踹在御剑楼那人身上,踹得他整个人翻滚在地几乎爬不起来,然后哈哈大笑:“什么狗屁御剑楼二公子,还不是被老子一脚踹开!”
凌风烟看在眼里,猜想,以御剑楼的水平,也未至于低下到被人轻易一脚踹在地上,这春人怕是用了些什么手段才捉着这位二公子。但他由始至终是倚在门边冷眼看着,并没有出手的意思,也像等待着什么。
说起来,在他认知的神识互通这事好像也没神奇到能完全进入对方识海的程度,最多只是能感应那么一点另外那边的情况,例如杀气、怒气,和,十分的欢愉之情。
想到这,凌风烟苦笑的表情却落寞了起来,他脑中又浮起红尘往事,那曾经的种种现恍如隔世,不复存在。
那被踹下的二公子吐了一口血,艰难地想从地上起来,但已受内伤,几番尝试也只能抓着地上的尘沙,使原来的衣服更脏。
虽受辱至此,他的脸上仍是坚持挂着那不屈的眼神,凌风烟虽与他素不相识,但还是暗暗地由心欣佩那人的倔劲。
那头目把脚踩在那人的头上,重重的转动着鞋子,使二公子的脸贴住布着尘沙的地面,那般屈辱由心而生,眼中泛起了湿润,脑子却闪过了一个念头:士可杀,不可辱。
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拍向地面一跃,原本踩着他的头目被冲得退后了两步,二公子站起了身子,门外吹来了秋风拂着他肮脏的衣缺,虽已满面血污,却依然风度翩翩。
他凄苦地长笑着,用衣角抺掉了嘴角的血污:“尔等猪卑狗险之徒,岂能辱吾于此!我于今归去也,来日阴间再相会!”
说罢便往柱子撞去,凌风烟依然没有出手,他远远地看到了那道陌生而又熟悉的影子恰恰来到跟前,以手中青扇挡在了二公子的头与柱子之间,形成了一道防护。
二公子微愣,想象中的剧痛并没有传来,额间反而带了凉凉的感觉,他睁开眼,便看到了下方青色的衣摆于眼前出现,他猛然扭过头看了看青衣人的面容,那是一张无法用普通言语形容的俊脸,而那脸却并不陌生,二公子有点不相信似的,口中喃喃:“白……阁主?”
白君离微笑着,拿开了扇子轻拍于掌中:“道友认识在下?”
二公子拱了手吃力地道:“在下御剑楼魏政清,曾与白阁主有一面之缘。”
白君离摆了摆手:“我与道友素不相识,与你有一面之缘的人应是舍弟。”
既是御剑楼魏政清,也便是御剑楼家主魏风旭之子,他是灵心阁阁主,魏政清这算是自己的后辈了,那便不用再以“在下”自称。
如果想着,也不知道为何会联想以凌风烟身上去,他心中感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与凌风烟不以“在下”自称。
又忽然想到自己突然浮着这种念头有些奇怪,心里不禁又苦笑起来。
“这……”魏政青虚弱至极,面如金纸搀扶着原本用来自尽的柱子吃力的站在白君离身旁,气息紊乱。
白君离微笑着向上望去,便与凌风烟那冷漠的眼神对上了,凌风烟却没有移开视线,二人就这样对视着,彷佛一个在说:“你怎么不救人?”另一个在说:“你怎么在救人?”如神识可以完全相通,现在必是互呛的情景。
白君离像会意般笑了笑,移开了与凌风烟接触的目光,转向魏政青:“道友,万事皆有转机,不必自戕。”
魏政清眼中浮着湿润,沉默不语。
那十几个人看见魏政青又跳又撞,然后又出现了一青衣人把他拦下,都傻了眼愣愣的站着,刚才被弹得退了两步的头目倒是清醒,看见白君离的出现,又与自己的猎物谈着话,便猜想此人有相救之意,沉声道:“这位公子,闲事勿扰,日后好相见。”
白君离停了手上拍动的扇子看着那头目,凌风烟轻笑了一声便换了一个更轻松自在的姿势倚着门边继续看着,像等待一场表演般等待着。
白君离挂着笑容:“阁下找御剑楼何事?适逢在下与御剑楼楼主相识,如有需要,在下可引路相见。只是魏道友在此与在下相遇便是缘分,在下想与魏道友秉烛夜谈,如此便与阁下就此别过。”
头目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那原本残旧的桌子哪受得了这般蛮力,手掌碰到的瞬间便整个散架变成了用作生火的木材。头目厉声喊:“臭不要脸的小白脸与老子抢人!老子把你也给宰了!”
凌风烟被吵这声音吵得头有些发痛,轻轻的扶额皱眉。
那十几个人应声拔剑纷纷指向白君离,白君离把扇子轻握在手中抵在下巴:“在下哪里得罪了阁下要受这般招待呢?”
头目喊了一句:“纳命来!”便与其他十多人一起攻向白君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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