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是暗沉色的,比起白昼这里更像是黑夜。这里除了昏暗以外,还有一种静到令人发指的死寂。
远处有两人结伴而行,踩在松软潮湿的泥土上留下了深浅不一的脚印子。
“扶叙,我总感觉这里有点不对劲。”
开口说话的是一个容貌姣好、亭亭玉立的女孩,她留着很长的黑色直发,穿着一身单薄的米白色连衣裙。此时她正提着昏暗、并不算明亮的煤油灯走在那个名叫扶叙的青年身后。
这片森林实在是太昏暗了,伸手不见五指,在里面很容易迷失方向。
“要不我们走快点?”
她频频回头,仿佛身后有什么东西紧跟着似的。她的脸上不知何时沾满了冷汗,簌簌往衣领深处漫延,风一吹过,冰凉的寒意让她止不住打了个哆嗦。
“行。”青年应了声,加快步伐,两人几乎是跑着前往森林深处的房子的。
很快,那幢房子彻底显露在二人面前。
这是一所旅店,旅店的规模并不算大,从外看有三四层的样子,在房子大门的正上方有一块血红色的牌匾,上面有四个大字——“安息旅店”。旅店的大门虚掩,从缝隙中能看到里面透露出的亮光。
两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走上前去打开了门。
大厅里站着五个人,三男两女,有的靠墙站,有的靠近楼梯,但是他们彼此间的距离隔得很远,空气中弥漫着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
他们打开门的动作很小心,但还是不可避免地发出“吱呀——”一阵细微的声响,顿时大厅里面站着的五个人将视线转移到他们身上。
“新人?”
开口说话的是靠近前台的青年,他的目光落在两人身上,仔仔细细地打量一遍,带着浓重的疑惑,道:“这里有你们的东西。”
扶叙走上前去,从青年手里接过两张卡片一样的东西,上面赫然写着他们的名字:【扶叙】【江莫屿】。
“好了,既然人都齐了,大家可以开始自由行动了。”青年说道,他说话时双眼紧紧盯着场上另外几人,直到那几人离开一楼大厅,直直朝着楼上走去,他这才把目光重新放到扶叙和江莫屿身上。
“你们是不是觉得很奇怪?”
青年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他朝两人眨眨眼、露出无辜的微笑。
“奇怪就对了。我们所处的世界并不是原来的现实,而是一个名叫‘剧本’的虚构世界,你们需要解开书中设下的陷阱和谜题,寻找能离开‘剧本’的方法。离开这里的方法有很多,包括且不仅限于完成NPC的任务。当你们成功离开剧本后,剧本会成为‘单元剧’,将不会出现在其他过本者的剧本之中。”
“有一点你们必须知道,”说到这他背过身准备往楼上走,“在剧本中死亡即现实死亡,死去的人会成为当前剧本的一部分,永远留在这里。”
青年留给扶叙和江莫屿的只有越来越远的背影,他背着身朝两人缓缓挥着手,仿佛在告别。
“哦对了,我叫谢庭,希望在剧本结束的时候还能见到你们。”
扶叙沉默不语,江莫屿连着“哎”了两声,见谢庭没有理会她便作罢。
扶叙仔细检查了一番手心的“工作牌”,说道:
“你看这个卡片。”
江莫屿问:“卡片有什么问题吗?”
卡片上记录着他们的相关信息以及员工守则。
扶叙工作牌的正面写着——
【姓名:扶叙
身份:安息旅店员工
房间:3217】
在这张苍白色的工作牌背面,扶叙还找到几行字。
【安息旅店员工守则】
工作时间为上午7:00-下午22:00,工作期间员工受旅店保护
旅客利益至上,员工不得拒绝旅客的委托
除委托外,员工不得擅自闯入旅客的房间惊扰旅客休息
【欢迎您入住安息旅店,祝您有一个美好的体验】
扶叙:“工作牌的材质有点奇怪……”
工作牌的触感并非卡片般坚硬,反而摸起来格外柔软、滑腻,还带有一丝温度,这样异样的触感简直就像……
“像人皮一样。”
江莫屿寒毛竖起:“为、为什么说是人皮,不是别的皮革呢?”
“不知道,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人皮。”
扶叙收起工作牌,一转头江莫屿的脸色变得清白,额角冒出丝丝冷汗。
“别想太多了,或许这只是我的错觉。”
江莫屿艰难地咽了咽唾沫,强行压下恐惧。
“要、要先去三楼吗?我感觉这里有点危险……”
扶叙温和地笑笑,说道:“你先去吧,我现在这里找下线索。”
江莫屿险些“呜”的一声哭出来,颤颤巍巍道:“那我还是留下来,和你一起找找线索吧。”
刚才进门时扶叙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腐烂臭味,他在大厅里面转了一圈,最终将目光锁定在面前那个巨大的血红色前台上。
气味是从这个前台传出来的,他一靠近,这气味越发浓烈、越发呛人。
江莫屿问:“你发现什么了吗?”
扶叙蹲下身,在前台翻找了好一阵:“没。”
江莫屿:“我总觉得这个旅店很奇怪,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大部分的旅店为了吸引旅客,大厅的装修往往很明亮、装潢华丽,但是他们现在所处的“安息旅店”,光线不仅昏暗,装修还让人格外不适。
这是因为一楼的天花板太低的缘故,显得整个大厅格局过小,能提供照明的只有头顶一盏昏黄的灯,离得远了什么也看不清,看上去就很压抑。
而且他们还注意到,整个一楼是由木头搭建成的,四周的墙壁是苍白色的,上面布满了裂痕,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时间隔得太久的缘故,这些颜色有些氧化发黑,整体呈现出诡谲的暗色。
忽然,低着头的扶叙冷不丁地问道:“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江莫屿打开手机,回答:“现在20:55了。”
扶叙直起身,他把前台柜子隔层的钟表挂在墙上的钉子上,转过身。
“可是,钟表上的指针还在走,上面的时间是21:40。”
当人手里只有一块表时,能清晰地知道当前的时间,但同时出现两块时间不同的表,人的时间概念会被影响。
他深深呼出一口气,说道:“先走吧,先去找工作牌上的房间。”
“嗯……”
江莫屿心里瘆得慌,连连点头往楼梯走。
“滋滋——”
头顶的灯突然闪烁了一下。
扶叙:“!!!”
江莫屿:“!!!”
他们猛地抬起头看那盏灯,昏黄的灯泡只闪烁了几下,很快恢复了正常,但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扶叙总觉得现在的氛围比刚进入时压抑很多。
进门时闻到的腥臭味很淡,但是此时变得越发浓郁呛人,周围的墙壁顶部渗出了黑色的液体,那些液体宛如断了线的珠子,直直地往地上流淌。
扶叙突然有一种莫名的感觉——那些黑色的液体是腥臭味的来源。
江莫屿双腿发软:“那、那些液体不会是血吧?”
扶叙皱了皱眉,当机立断:“走,别在这里停留太久。先找到工作牌上的房间,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
三楼很暗,像迷宫一样有很多拐角。扶叙注意到,他们从楼梯口一路走来,走廊上的大部分房间门上并没有门牌,在微弱的光亮中他们很快就找到了工作牌上的房间。
他和江莫屿的房间都在第二个拐角的角落尽头,但是他们忽然停下了脚步。
在角落的尽头,有一个模糊的人影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江莫屿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谁、谁在哪里?”
扶叙缓慢地走上前去,煤油灯微弱的光亮驱散了黑暗,为那个人影笼罩上了一层昏黄的光晕。
那是一幅巨大的画,画占据了整个墙面,画里有一道漆黑、模糊的身影,而画面其他地方都被白色的颜料填满了,和墙壁的苍白色别无二致,所以从远处看很容易将这幅画误认成一动不动的人影。
扶叙平视着这幅画,久到江莫屿问:“这幅画有什么问题吗?”
他脸色变得凝重:“没有问题,可能是我的错觉,我看到这幅画上的人影好像动了一下。”
江莫屿:“……”求您别吓我了。
扶叙走到工作牌上标注的房间门前,将门推开半条缝。
“别担心,我们房间离得近,如果晚上真出了什么事,你直接过来找我就好。”
他进入房间阖上门,不动声色地将房门反锁,随之将手里快熄灭的煤油灯放在桌上,桌上还有一截正在燃烧的蜡烛。
扶叙打量四周,正对着门的位置有一扇巨大的落地窗,整个房间很狭小,能摆放的家具并不多,除了木床、木桌和靠墙摆放的衣柜之外就没有别的家具了,和正常的旅店别无二致。
不过这个房间很破旧,墙上布满了深深浅浅的裂痕,扶叙用手指揩过桌面,上面并没有灰尘。
房间有被清扫的痕迹,但是,房间角落有股很熟悉的气味在弥漫。
甜腥……又有些腥臭,不似鲜血那般有浓重的腥味,但是很呛人、令人作呕。
扶叙下意识地用手指抵住呼吸,他拿着煤油灯,在床边缓缓坐下,弯下腰掀起床单的边缘,缓慢而僵硬地俯下身。
扶叙:“……”
床底空无一物。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