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惠颖先下的楼,她走路摇摇晃晃,显然还处在睡迷糊的状态。
门开的时候,姜城北悄然地跟在后面想瞧上一眼外面情况,不过由于怕被发现,他不敢太过靠近。郭惠颖关门速度比平时快得多,转眼间,门就被阖上了。
什么都没能看见的姜城北转过头,冲顾雨彤摇了摇头。
没过多久,童乐杰下楼了。出乎意料地,他的手脚极轻,看不出平常骨子里那副不拘一丝小节的模样。不仅如此,童乐杰走路的姿态与郭惠颖无异,晃荡且悠哉,哪是方才担心地直囔囔会睡不着的人。
姜城北来不及躲藏,干脆无所畏惧地站在原地等候,可没几秒,他的心“咯噔”了一下,连同神色都紧绷地警惕起来。姜城北不安地向前走去,在一步之遥的情形下,童乐杰竟然一个眼神都吝啬。整个过程,他除了中途稍微停顿了一个步伐,向左右两侧各看了一眼,紧接着所做的事都像单独处在另一个无人空间,专注在走路、开门、出门以及关门,丝毫未受一旁姜城北的手部活动影响。
顾雨彤百思不得其解地从后厨走了出来:“怎么回事?这么近的距离,他没看见你?”
“嗯,有点问题,眼神很迷离,但是呼吸和精神状态都很正常。”姜城北沉着一张脸,为这件离奇事挠破头。
“那他是醒着还是睡着了?”顾雨彤问。
姜城北摇头,他亦想不透彻。
“半睡半醒,强迫现实变成他的梦境。”忽然听见二楼“贵宾席”上有人开口说话。说话的人是计境,他在上方观摩了老半天,最终得出这般结论。计境俯身,看着思路已然停滞的姜城北,难得一本正经地解释:“是梦又不是梦,似真又似假。恐怕你说的石墩,也是如此。”
打通的思绪犹如凛冽而长驱直入脑壳的寒风,冲得姜城北不由自主地蹙起长眉。
分针与秒针走到数字十二的位置,准确踩在两点钟,因实在耿耿于怀而死硬瞪大双瞳的童乐杰隐约嗅到一股佛用线香的香气,香味极其舒适,舒适到直接令他在短短数十秒内失去了控制,一如昨日。今日他并未主动去寻那叫唤声,而是生生被一股强有力的力量戳着脊背骨,督促着前行。
他缓慢下楼,楼下灯光全亮,却空无一人。疑惑和犹豫促使他不自觉顿了一下脚步,可身后推挤的力量并没有适当减弱,反而硬性要求他继续前行,不允他停留一刻。脊椎骨上爬满凉意的童乐杰不敢回头,强压下发麻的头皮径直走出门外,前往岸边与其他十五位小伙伴碰面。由于姜城北几人的提醒,今日他特意关注那十五张面孔。昨日不曾在意倒堪堪地过,今日一注意,立马倒吸了口凉气。
那些“人”,身着与他不同的服饰,却顶着与他一摸一样的面容。随着时间推移,鼓声响起,人员躁动。虽然难以置信,但童乐杰清楚地知道,自己不能够惊动“他们”,而且无论如何都必须跟上“他们”的步伐。
童乐杰低头按下手机录像开关,一路紧追其后。路有点远,到达寺庙差不多需要四十来分钟。
仰望着壮观的寺庙,童乐杰心想,确实和他画的相差无几啊。
他依旧同十五个“人”在寺庙石台上跳了那毫无难度的舞,舞完,他们各自走下石台,礼貌地相互鞠躬。童乐杰在中途试图与几位“童乐杰”闲聊,不过说出去的话像刮过耳边的风,无人愿意回应。
再后来,认命的童乐杰决定与“童乐杰们”分道扬镳,等所有“童乐杰”都走光了,他才关掉录制的视频,独自一人默默垂着头,抓着一根随手捡的树枝,敲敲打打地走回民宿。
回到房间后,他深觉自己的头重如千斤,着实抬不起来,于是便一头栽进被窝里,呼呼大睡。再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童乐杰揉了揉一整晚都不停歇跳动的太阳穴,取下挂在腰上的手机琢磨半晌,最终决定,还是不单独进行“回忆”。
姜城北又一夜没合眼,有一口没一口地啃着玉米,食不知味。不协调的肢体语言,将他的焦虑表现得十足彻底。
顾雨彤亦是,本来守夜是件劳心费力的事,按理来说,早晨应该是她进入“轮休”的时间,可当计境把他对童乐杰行为的分析告知之后,疲惫竟然霎那间烟消云散,此刻她精神抖擞得恨不得冲上楼去,将熟睡中的童乐杰一把拎下楼拷问。
“早……”下楼打招呼的童乐杰见楼下几人阴霾密布的脸,手脚不自然地僵在原地,一时间,挂在脸上灿烂的笑容不知该不该放下,“那个……怎么了?”
“坐下。”顾雨彤指了指自己旁边的座位。
童乐杰扁扁嘴,乖巧地把攥在手里的手机送还回到姜城北的那里。找到昨晚那份视频的姜城北,习惯性朝坐对面的计境那看了一眼,计境点点头,他才按下视频播放。
转瞬,嘶嘶的声音响彻庭院。
是蛇,童乐杰梦境中见到的那些与自己一摸一样的“人”,是由一条条蛇相互盘绕搭建出的人形。它们形态和动作都模仿得精准,活脱脱十五个童乐杰站在海岸边。
像形?
如此一来,基本可以确定,窗户上那道吓人的扭曲人形黑影,亦是由群蛇幻化而成。
不敢上前跟随查看的童乐杰从叶昌明那里知晓此事,脸色瞬间煞白得像个病人,手下意识地握紧,啪嗒一声,一根玉米被掰成两段:“靠,你们的意思是,我和十五团蛇跳了两天舞!”
许睿渊不做声地拍了拍童乐杰的肩膀,以示“安抚”。
五味杂陈的童乐杰凶狠地咬了口玉米,随后越想越不对劲,凭啥“好事”都轮到自己头上。他嚼着玉米,口齿不清地问:“郭惠颖呢!她的视频呢,她是不是也这样?”
“小颖的也是。”按耐不住急躁,决定偷偷上楼去郭惠颖房中取回手机的顾雨彤边下楼边说,“你们说的那些梦中孩子,都是蛇群。”
“不可能!”童乐杰直接否认,“昨晚我看到的他们只是和我长得一摸一样,但绝对不是蛇,肯定不是蛇。”
姜城北暂停视频播放,抬了眼皮问:“你出门前,我就站在你身边,你看到了吗?”
童乐杰奇怪地“哈”了一声:“什么时候?我没见到你们任何人。”
“你难道不奇怪,为什么没有人在楼下等你?”姜城北问他。
“奇怪啊,我确实觉得挺奇怪的,顾大姐明明说好了要守夜,怎么到时间点就不见人影了。”童乐杰说着说着,猛地意识到什么地扭过头去看顾雨彤,“你在?”
没理会小孩欠扁的称呼,专注在视频上的顾雨彤点了下头说:“不仅我在,城北也在,叶寻也在。”
童乐杰沉默了,一时间不敢相信也无法消化昨晚发生于自己眼前的一切,竟存一大半虚假。
许睿渊见状,生怕童乐杰会过不去这坎,急忙把话题一转,回归正事上:“还是先不谈真假了吧,毕竟目的是找到寺庙。怎么样,能找得到吗?”
重新打开视频观看的姜城北反复拉了几遍进度条,以他忘却得差不多的专业能力,实在没办法单靠想象在头脑里描绘出路线。他将手机递给计境,表面面不改色,实则心虚地说:“你手边有纸,还是你来把路线图画下来吧。”
计境看穿地笑着接过,并将不仅熟还特别巧的绘画技能发挥得淋漓尽致。
很快,整份清晰的路线图被展示在众人眼前。
姜城北顾不及夸赞,迅速拿过。如此熟悉又不熟悉的路线,当真?姜城北正色道:“确定没画错?”
“没错。”计境合上钢笔盖,淡淡地说,“我们的这一侧,你们的路。”
加过密的对话立即引起等候一旁的许睿渊、叶昌明和陈润辛的注意,三人从姜城北手中取过路线图一看,立马懂得话中含义。
昨日几人将山分为左右两侧,左侧由计境二人负责,右侧为姜城北他们三人。昨晚回客栈后,他们便互通过视频,因此能对彼此所走过的路线了如指掌,哪些路会遇见什么样的景色,那些路比较曲折难走,哪些路则平缓却易滑。如今计境所绘的路线图明确表示,童乐杰昨晚走往左侧方向,可诡异的是,在他所走的左侧路线上,却被标注上一些右侧路段上才有的细枝末节,例如那棵不同类别的树。
“倒过来的?”叶寻终于听明白意思。
陈润辛确认:“对,所以在白天的时间里,我们找不到那间寺庙,因为根本没有那条通向的路,甚至也不存在那间寺庙,只有等到了晚上,有蛇群出没的时间,我们才能进入寺庙。”
几位不曾走过白天路线的人大为吃惊。
“还来?”顾雨彤欲哭无泪,“在萨达纳帕拉斯里逃命逃够了。”
“等等,那这是不是说明,我们早晨呆的和晚上呆的,不是同一个地方?”叶寻豁然。
姜城北应声道:“嗯,昨晚计境就同我说过,他怀疑可能这里存在着两个空间的‘替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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