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厨房里倒腾半天的计境端着两杯茶,一杯送到林相宜面前,一杯放到姜城北身边。他看了看眉头紧锁的一众人,提出一个大胆的想法:“我们可以联系李元均,他有车,也不会迷路。”
姜城北一听,不解地发出了声上调的“哈”。
“借口……”计境顿了顿,完善了谎言,“很简单,说我们想去外滩,因为听今天参观回来的人说那里很美,所以也想过去看看。到了外滩,陈肖应该就知道怎么走,届时可以留下两个人应付李元均的助理,其他人负责找路。”
“我觉得可行,你们觉得呢?”徐絮率先同意。
张奇邃紧接着点头同意,不过随即问道:“可是现在谁有李元均的联系方式?”
“电话旁有。”坐在客厅里不参与讨论,但能听见热火朝天讨论声的谈焕玉插嘴道,“昨晚我接电话的时候,看到旁边有本册子,顺手翻了一下,里面就有李元均的号码。”
比较靠近电话位置的陈肖急欲找到答案,他大步一跨,迈到电话旁,迅速翻找起来。里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没有名字的电话,一直翻到最后的封皮,他才看见写了李元均信息的字。
封皮上写了三个号码,其中一个是李元均的私人号,一个是照相馆的公用号,还有一个,是用红色记号标记的显眼号码,但至于是哪里的电话,陈肖暂时猜不出。
紧随其后的姜城北和徐絮相视一眼,最后由姜城北提起电话,拨下了李元均的号码。
没多久,李元均就接听了:“喂。”
“李先生,不好意思打扰您,我是姜城北。是这样的,我们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您方不方便。”姜城北清清喉咙,礼貌地询问。
“啊啊,您说。”听声音,李元均似乎是刚刚厘清打电话的人是谁,忙不迭地从前一秒不太耐烦的嗓音转换回平时所见的温和。
姜城北照葫芦画瓢,循着计境的说法,并加以饱含的情感润色,将一番话说得即委婉又好听,使人难以拒绝。头一回,姜城北都禁不住为自己能够取得的优秀口才水平而鼓掌。
只可惜,电话那头的李元均并未被打动,而是陷入长时间的为难,他支支吾吾了半天后对姜城北说:“实在抱歉姜先生,我明儿个有其他需要忙碌的事,着实腾不出时间。”
一句话,反过来堵住了姜城北后续的退路。以失败告终的姜城北挂下电话,冲等候的人摇了摇头。
“害,绕了一圈。”张奇邃泄了气,“看来还是得靠自己。”
“宋喻白人呢?”这时,尚在翻阅电话本的徐絮终于注意到一直与她针锋相对的宋喻白不见了身影。她撇过头去,朝知道他去向的“旅游团”成员们发出疑问。
本就不太舒适的气氛,霎那间更加压抑了。
洪莉抿了抿嘴,憋了老久才艰难地回应:“我们猜……可能是和维娜小姐单独出去吃晚饭了。”
“什么维娜?”徐絮一僵,警觉万分。
洪莉其实不太愿意回忆那场诡异的事件,但耐不住徐絮一而再再而三的要求,末了,她便挑着重点的部分,大致与徐絮讲讲。
宋喻白具体去了哪里,实际上他们并不清楚,至于是否是受了维娜的蛊惑,不过也是他们的一种猜测,理由很简单,只因与宋喻白一同消失的,还有初次见面的维娜。
宋喻白消失的全过程并不复杂,属于速度过快,他们来不及反应的结果。
当时远处突然燃起熊熊烈火,那一刻,不仅他们,包括无意识的路人都被那股股浓烟给吸引了注意。洪莉说,他们当时明明围簇在了一起,讨论着远处到底发生何事,但当几人结束探讨,助理过来催促他们上车,他们才意识到,宋喻白不知于何时,离开了群体。当时张奇邃曾私下指责过,觉得宋喻白单独行动的行为,不可言喻。
洪莉对事件的全程描述,并未带过多的情感渲染,最多补充说明维娜好像一开始便对宋喻白颇为赞赏,好像两人在一起聊起过现世对人不公平的话题,甚至还有一些对有才之人因无权无钱,导致才能受到被埋没,终其一生碌碌无为的愤懑感慨之言。她说,她记得当时宋喻白对维娜的一切言论都表示极力赞赏,甚而表示,如若能有机会,他真想与维娜好好坐下聊聊,而当时的维娜是欣然接受的,也因此向他们提出过共进晚餐的想法,只不过当下被林相宜断然拒绝。
由于过度了解宋喻白,再简单的描述,徐絮都能用脚趾头拼凑出宋喻白因何由而激动。她的表情旋即凝固住,然后从鼻腔内发出了一道不屑的声音,不管人在不在现场,反正照旧不给他留一丝面子地破口大骂:“都什么节骨眼了,还在那高谈阔论。”
话虽愤愤不满地嫌弃着,但徐絮分明在意,眼神里流露的,皆是她的担忧。她用她降得不能再沉的低落语气说:“也不知道晚上能不能回得来,还是真的折在美人怀里了。”
女性重情,男性重理。
徐絮陷入情感挣扎的同时,姜城北马不停蹄地在脑海里“联系上下文”,进行了一场当日小结。他并非毫不在意交谈不多的宋喻白的命运,只不过好奇洪莉口中的“维娜”胜过失去同伴的心酸。若依洪莉所言,那么打一开始,维娜就是冲宋喻白而去的,这种专注的针对性,似乎有点儿类似许睿渊告诉他的,陈润辛丢失当晚所发生的那些事。
会是巧合吗?
还有,宋喻白事件中一样出现了一个令他从下午便耿耿于怀的地方:宋喻白是突然间消失的,转瞬之间,情况一如下午的邓博茂。
火灾突如其来地发生,邓博茂急切地上前去救孩子,直至邓博茂抱起孩子冲进人潮之前,姜城北确信自己当时是一刻都不敢松懈地盯紧着,明明一举一动都在他的关注之下,几乎不眨眼,邓博茂又是怎么凭空消失的?
如出一辙的结果,难道其中有什么暗示?
“是不是真的有什么设定或者规则,我们不能碰?”姜城北半眯起眼睛,嘴里嘟囔道,“还是说……像之前一样,是谜题中的一环?”
姜城北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搁下手中充当热水袋使用的热茶杯子。
“老大姐”徐絮阴霾的情绪很快影响了其他几位女性。姑且过得去的林相宜自觉扛起安抚女性团体的重担,在一顿安慰过后,早早地搀扶着徐絮和其他几人回了房间,然后她们就再也没有走出过房门。
站累的姜城北占下林相宜方才的座位,一头扎进各种线索的理顺中,“忙碌”到连喝水的时间都安排不进去。
陈肖见姜城北眉头紧锁,自然知道他在做些什么事。他不敢打扰地安静坐在一旁,呆呆地盯着计境手机相册里的地图,手指还时不时地点一下快暗掉的屏幕,一直颓废到计境走过来,伸手将电量快被他消磨殆尽的手机取走。
姜城北听到身侧有动静,脑袋像受到牵引绳的牵引,立即抬了起来。当看见计境转身离去的背影,忽的一下子脑热,起了身,快速追了上去,径直跟着计境走到他的房门口。
手搭在门把上正想关门的计境看着跟前一脸茫然的姜城北,惊得愣在原地。他挑了挑眉,邪魅地一笑,然后抄着一股浓厚调笑味道的语气,调侃地说:“怎么,和陈肖住腻了?”
“什么跟什么。”姜城北怔了一秒,眼皮向上一翻。口头懒得搭理,行动却相反,他一副屋主人的模样,理所当然地踱步到屋内的小沙发前坐下。
计境瞅他懒散的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一边关门一边说:“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什么事?”
“邓博茂和宋喻白两个人都消失的事,你怎么看?”姜城北单刀直入地问,“我知道,你肯定不认为这一切都只是偶然。”
计境不动声色地坐到距离姜城北落座的沙发不到一米的床上,想了想说:“基本上和你想的差不多,更偏向后面那种猜测。”
“后面?一个环节?所以你认为他们的消失,是游戏里的一个进程?”姜城北本就不怎么松开的眉头再次不自觉地蹙起。他低下头,继续碎碎地呢喃,进行着一轮轮猜测、推翻及重置,“如果是这样,那就和车厢里的人一样了?不对啊,车厢里的人并不是只有消失这一种情况,还有另一种可能,干尸。这样一来,和邓博茂他们又不一样了……难道是有两个环节?两条线?如果是两条线的话,每一条又都代表了什么……”
说着说着,纳闷得无从下手的姜城北抬了眼皮,谁知恰好对上计境笑得完全成月牙形的眼。他即刻停下思考,摆正脸色问:“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有趣。”计境眉开眼笑的。
姜城北再次翻了翻眼,然后突然岔开了话题,正色直言:“说起来,下午你为什么制止我去找邓博茂?还有我早上问你的问题,你最近到底怎么一回事?你在想些什么?”
“在想……”计境重复着姜城北的话,神情亦在当下沉了回来,“不想你受伤的事……”
感情世界永远一团浆糊的姜城北稀里糊涂地问:“受伤?受了什么伤?我这次没受伤啊。”
慢半拍的言行举止,以及无法认识到自身错误的直男行为令计境有些窝火。他一改往常,劈头盖脸说出了后来一连串略带怒气的话,直接噎得姜城北灵活的小脑袋瓜子顿时都不愿意再运转。
“我不能理解,有些别人能做,也乐意做的事,你为什么不愿放手,非得自己逞能,每每都冲在前头,然后再把自己弄得一身伤?”他目光炯炯,“姜城北,你不乐意爱惜你自己,那我替你做选择,替你爱惜。”
计境头一回冠上姜城北的姓氏进行称呼,想来这件事对他而言,是严肃得不能再过的严肃。
本来寻思着计境阻挠自己可能是因为有其他突破性的发现,现在看来,不仅没有,反而是因为他一直避而不及,不愿回答的问题。一时间,姜城北脑筋卡壳,不知所措。他凝着计境良久,难以言语。
明明……明明自己是在理的一方,怎么计境一番所谓的“义正言辞”,反倒令他成为那名无理取闹的人了?
姜城北越想越不通透,略显委屈地问:“不是,其他人呢,游戏里,又不是只有我一人处在命悬一线的境地。”
计境的无奈愈发加剧,眼见撬不动姜城北的情感神经,于是果断发泄,径直倒出一堆心里话:“姜城北,我不是万能的,我也不似邓博茂,我并没有大爱之心,顾及不了所有人,对我而言,只要你一人活下去即可。而你,何时才能知道,不是任何人都同你存在相同的想法,人心并没有你所想的那么简单。”
庞大冗杂的信息如一阵风似的,强行窜进姜城北暂时暂停处理情感问题的大脑,本就对感情愚钝至极的姜城北被打得措手不及。他张了张嘴,连咿咿呀呀的含糊回应都一时间给不了,于是干脆刻意回避地一摆手:“算了算了,这些以后再说吧。我先跟你说件事,下午我看到李元均了,在火灾现场,拿着照相机在拍东西。”
强制撇开话题?计境哭笑不得。
多少次了,无论婉转还是打直球的试探,他都得不到想要的结果,虽然每一次都心知肚明。或许在某件事未完结前,姜城北都不会愿意打开那扇安装了几十道防盗锁的心门吧。既然如此,不强求了。
计境接过转移开的话题,冷漠地答道:“我知道,我看到了。”
“你看到了?”姜城北惊讶,“所以你怎么认为,他为什么会在那里?助理来的时候,他不是说他有要事要出远门吗?”
计境平淡地说:“他有什么要事、重不重要我不清楚,但作为串联整个游戏情节的人,他的行踪和行为确实需要纳入考量范围。”
“起初我和陈肖都以为他和巫祝一样,是来给我们出题目的,但现在看来,感觉谜底更像长在他身上。”姜城北坐直了身子,习惯性地翘起二郎腿。
“晚上电话里,他用什么理由拒绝你?”
“有约。”姜城北答,“与朋友有约,所以分不开身。”
“有约?”
姜城北“嗯”了一声,追问道:“怎么?”
“第一个疑点在这。”计境沉吟了一会,“早晨助理来的时候,特意表明李元均有要事无法亲自前来,因此才会嘱咐他前来接应我们。那明天呢?同样没办法自行前来,为何今晚会直接拒绝你?而不是像今天早晨一样,选择安排其他人过来?”
“包括助理在内,每个人都有事,安排不开?”姜城北随着他的话,顺下去猜测。
计境一摇头,不同意姜城北的随口猜测:“不会,他是游戏的主要推动者,在游戏里,他的任何行为都不会没有缘由。”
颇有一番道理。
姜城北想着,心里突如其来觉得不对地咯噔下沉了一下,霎时想起李元均的笑容:“我下午看到他时候就觉得他有一点奇怪。”
“当时火势正旺,其他人都在逃的时候,他不跑,还不慌不忙地拿相机拍照,甚至当时我看到他的时候,他好像还在笑,那种……有一点兴奋的笑,你看到了吗?”姜城北卡顿了好一会儿,搜肠刮肚了一遭,努力尝试让计境了解他难以描述所见。
“没注意。”
由于情况紧急,计境当时仅用余光匆匆瞥了一眼,之后的注意力基本上都扑在了姜城北的身上,哪还有心思再仔细洞察其他人。不过此时经姜城北意外的提点,刚刚尚且连不上的线索,仿佛有点拨开云雾见月明的感觉。他凝神琢磨:“你说他在拍照?”
姜城北:“嗯,拍了,镜头对着邓博茂和那小孩。”
计境停顿了片刻说:“我想我可能知道邓博茂是怎么消失的了……你听说过摄影会摄取人的灵魂一说吗?”
姜城北点头:“知道,不就是以前封建迷信的无知观念吗。”
“对,摄影技术还没普及之前,人们认为摄影的机器会夺取人的性命,摄取他们的精神气、他们的灵魂,一旦将人拍进照片里,人就会命丧黄泉。”计境解释,“或许……在这里是这样情况。”
“哈?”姜城北难以置信,“那宋喻白呢?他在外滩,和我们又不在一起,李元均当时在我们面前,肯定不会再出现在外滩……”说着说着,姜城北紧锁的眉头几乎快拧成一条麻花了,“总不可能有两个李元均吧?”
计境反问道:“有两个徐絮,为什么不能有两个李元均?甚至没准还会有更多。”
对,差点忘了谈焕玉听见过第二个徐絮的声音。
解释得通的情形,姜城北禁不住倒吸了口凉气,陷入了沉思。安静了须臾,消化掉信息的姜城北后知后觉地回过味来质问:“所以你刚刚是有意识地让我们打电话给李元均?”
计境坦然道:“不算,巧合。”
鉴于曾有前例,姜城北生怕计境还有其他预想隐瞒着他,因此压低了嗓音问道:“真没有其他意图了?”姜城北的语调极轻,嘴角微微下垂的状态结合脸上的表情,显然忘记了他在计境面前强行凹设的高冷人设。
计境精明,一瞬间就明白姜城北话里的意思。相比不信任,姜城北显露的更多是担忧,恐怕至今为止,姜城北都没忘记萨达纳帕拉斯里,他的擅自主张。
还真不是一般地记仇。
计境垂下眼眸,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嘴角。再抬头,给出坚定不移的回答:“没有。”
一顿眼神的推拉和游移,计境摆明的态度和套不到更多信息使虽然还有疑云,但不得不投降的姜城北叹道:“那照你的说法,只要我们盯紧李元均,不让他的相机出现在我们的视线内,就能保证自身安全。”
计境轻摇了摇头:“不全是。”
“因为两个环节?”姜城北瞬间理解计境的话意。
计境点头:“另外一条线暂时我也没有头绪,所以我才希望你小心点行事。”
姜城北尴尬地咳嗽了一声,不回应地放下痞子样的二郎腿,直立起身,努力表现出像普通串门的邻居那样,让自然的举动来掩饰他的心虚和匆忙。他打了个“回头再见”的手势道:“那就……不打扰你了,晚安。”
计境再次摇了摇头,无奈地回:“晚安。”
姜城北伴着计境轻柔而温润的声音,轻手轻脚地走出了房间,并帮忙阖上了房门。他没立马转身回房,头垂得低低的,视线落在手一直轻搭的门把柄上,仿佛里头的气息能够通过把柄传递过来似的,温淳许久。
等回房,照旧被看透情况的陈肖抓着姜城北问东问西,直到姜城北全盘托出,陈肖才心甘情愿地上|床睡觉。陈肖解决了疑惑能安稳入睡,可姜城北当晚,又一次带着塞满各类疑问的脑子,辗转到了天明。
翌日,照样跟随着计境房门的开合,早早地“陪同”起床。一开房门,姜城北就见到抱腿坐在沙发上的徐絮。昨日早晨,她的眼睛是久久不能入眠而致使的黑,今日,她则是哭了一夜而浮肿的通红。
昨夜趁着洪莉熟睡,徐絮悄悄溜出了房间,一个人躲在大厅里,两眼直勾勾地盯着那扇她认为带着希望的门。她心中默默祈祷着等待的那人能够回归,可冗长的一宿,终归还是没等回来人。
一夜过去,徐絮接受了事实,苦笑地抬起头来,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无望而空洞,轻飘而艰涩的声音缓缓飘来,落进伫立在她身侧的俩人的耳中:“你们说,牡丹花下死,会是什么样的感受……”
兴许是计境从徐絮眼神里瞧出了什么,所以在停顿了几秒过后,利用“帮我烧壶热水”的无厘头理由,暂时支开了姜城北。姜城北纳闷归纳闷,但人情世故上,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不如计境。为了不打扰两人交心,姜城北干脆烧完水后,又在厨房里翻箱倒柜地找到茶包,慢腾腾地帮计境泡了杯热茶。
瞎忙活完,外面交谈的声音也落了。
正打算重回客厅时,姜城北突然听见徐絮叹了口气说:“他不傻,我都能猜到的事,很快他也能知道的。你说人呐,为什么总是在自己在意的人身上栽跟头……算了,希望到时候,你不会后悔做这个决定吧。”
三人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茶,尴尬地坐到门铃响起。今日开门的人,换成姜城北。门开,门外站着的女佣是熟悉的面孔——第一晚服侍过他们的那位。
她温婉地笑了笑,不出声地毕恭毕敬向姜城北点了下头。不擅长礼仪交际的姜城北硬逼着自己也跟随她的礼仪,点了一下僵硬无比的脑袋,然后急忙退开身子,方便女佣进屋。
女佣淡笑着,礼仪十足到位地深鞠了一躬,继而才敢踏入屋内。
鉴于处在恍惚阶段的徐絮监督不了女佣,昨晚一晚没敢进食,肚子早已饿扁的姜城北便冲沙发上的计境使了个眼色,意图让他代替徐絮做监工。接收到眼神信息的计境倒没拒绝,坦然地起身前去。
没过一会儿,女佣离开了厨房,踩着严谨的小碎步抵达姜城北面前。她微微低下头,双手抬到头顶,以无比恭敬的方式向姜城北呈上一个精细的黑漆嵌螺钿的匣子,照旧用那令人不舒适的口音说:“这是,主人,让我,送,您的,东西。还有,一句,传达的,话。祝您,玩得,开心。
姜城北接过匣子,女佣便自动退下。出门的时候,还不忘毕恭毕敬地帮他们关上门。
恢复神色的徐絮凑到一脸茫然的姜城北身边说:“打开看看里面是什么吧。”
姜城北点头,用劲旋开盒子盖,一打开,呈现眼前的,是一摞整齐叠放的民国时期用币,大小额度均有,贴心地备齐。
姜城北撇头看向徐絮,徐絮看懂含义地摇了摇头说:“就先收下,也许待会儿真的有用。”
等众人都醒来,聚齐在餐厅里,姜城北便伸手拿掉多余的空盘,理出一个空间来,将黑漆匣子置到中间位置,指着它说:“早上女佣交给我的,里面有李元均给的钱,我没细数,但厚厚一叠,数额应该挺大的。”
“为什么无缘无故会给我们钱?”张奇邃嚼着计境做的早餐,口齿不清地问。
徐絮啜了口茶说:“不是无缘无故,女佣给的时候传达了李元均的一句话,他说,让我们玩得开心。所以我想,应该是昨晚城北打的那通电话起的作用。”
“给了我们那么多钱,就是为了让我们自己打车咯。”谈焕玉笑盈盈的,“还挺贴心的嘛。”
贴心?姜城北回想起昨晚计境那些可怕的推测,顿时觉得李元均早晨特意留下的“玩得开心”,实质上也是话中有话。
“可是……民国年间……有出租车一说吗?”洪莉弱弱问。
林相宜笑着说:“傻瓜,你忘啦,昨天咱们在外滩不是看到过出租车吗?看似空间设置在民国,但咱们碰到的人,什么年代都有啊。”
“对哦。”洪莉憨憨地笑了。
做足心理及行动上的准备,九人前后脚出了洋房,预想去马路边上拦下两辆出租车。可足足五分钟过去了,不仅没有出租车,路面上连一辆私家车都没有。掠过他们眼前的,仅有受到压榨、跑得气喘吁吁的黄包车。
“难道是因为昨天发生了车祸事故,导致今天全城禁车?”陈肖眨巴了眼睛,发出疑问。
“嗯,不是没有这种可能,看来只能招几辆黄包了。”戴起烨提议,“不过这里不是主干道,空的黄包车恐怕没那么多,咱们得分批次走,到了外滩再汇合。”
一辆黄包车至多能坐三人,但出于人道主义和安全考虑,九人选择合理化分配,男女两人同行。林相宜眼疾手快地拦下第一辆空闲的黄包车,但当同师傅谈起目的地“外滩”,师傅竟摇摇头,表明不知何处,甚至后头听都不愿听林相宜的解释,直接拉起车子,转身离开了。
林相宜迷茫:“这是怎么回事?”
“哎,其实昨天也是,我们当时问了好几个人,他们都不知道外滩在哪。”陈肖愁眉苦脸地回答了林相宜的疑问。
最简便的方式行不通,必须退而求其次。
姜城北想了想,问林相宜:“如果看着地图找路的话,你有信心能找到吗?”
“地图吗……”林相宜沉默了几秒,接着说,“如果必须这么做的话,那我建议先找找北站。咱们现在的位置比较偏僻,直接走的话,迷路的可能性比较大,但如果去北站,北站在地图上是大地点,从那里找地图上有画下的,或者是我比较熟悉的路来走,我想我会更有把握一些。”
姜城北的“行”字还没出口,却听计境断了他们的后路:“消失了,地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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