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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夏日里的暗恋日记

阮星眠第一次注意到温栀阳,是在高一那年的盛夏。

那天下午的体育课自由活动,她蹲在操场边的香樟树下系鞋带,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砸下来,在地上拼出细碎的光斑。

忽然有个篮“球“咚”地砸在她脚边,紧接着传来个清清爽爽的声音:“同学,能帮我捡下球吗?”

阮星眠抬头的时候,正好看见男生逆着光站在那里,白T恤被汗水浸得有点透,额前的碎发贴在额头上,手里还捏着另一个篮球。她慌忙把球递过去,听见对方说了句“谢谢”,转身跑回球场时,衣角扫过她的手腕,带着点夏天独有的燥热。

后来她才知道,这个男生叫温栀阳,和她同班,就坐在斜前方的位置。

从那天起,阮星眠的视线总忍不住往那个方向飘。

早读课的时候,她会假装翻着书,用余光看温栀阳低头记笔记的样子;课间操排队,她会故意站在稍微靠后的位置,这样就能正好看见他的后脑勺;就连放学收拾书包,她也会放慢速度,等温栀阳先走,然后跟在他后面,看着他的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

这种心思没藏多久,就被同桌林晓芽看出来了。

那天午休,林晓芽戳了戳阮星眠的胳膊,挤眉弄眼地问:“喂,你是不是喜欢温栀阳啊?”阮星眠手里的笔“啪嗒”掉在桌子上,脸瞬间红到了耳朵根,慌忙捡起来说:“没有啊,你别瞎说。”

“还嘴硬!”林晓芽翻了个白眼,“上次体育课你蹲在树下看他打球,看了整整二十分钟,连我叫你都没听见;还有上周月考,你明明写完了卷子,却盯着他的背影发呆,被老师点名了都不知道。”

阮星眠被说得没话反驳,只好把头埋进胳膊里,声音闷闷的:“我就是觉得他挺好的,没别的意思。”

“挺好的就是喜欢的开始呀!”林晓芽凑过来,压低声音,“你看他对你也不一样啊,上次你忘带数学课本,他是不是主动把自己的课本借你了?还有上次下雨,他是不是把伞给你了,自己淋着雨跑回的家?”

阮星眠想起那些小事,心跳又开始加速。可她还是摇了摇头:“那都是同学间的帮忙,说不定他对别人也这样。”

“才不是!”后桌的张昊也凑了过来,“我跟温栀阳小学就认识,他这人看着开朗,其实特别慢热,从来没见他对哪个女生这么上心过。上次你感冒咳嗽,他还特意去医务室给你拿了润喉糖,让我转交给你,说是‘同学间的关心’,鬼才信!”

周围的朋友你一言我一语,都劝她找机会表白。可阮星眠心里没底,她怕自己会错了意,怕说了之后连朋友都做不成。所以每次大家提起这件事,她都只是沉默,要么就岔开话题,时间久了,朋友们也只好作罢。

不过阮星眠也发现,温栀阳身边好像真的没什么异性朋友。班里组织春游,他会主动帮她拎背包;小组讨论,他总会坐在她旁边;就连放学路上,要是遇到,他也会放慢脚步,跟她一起走一段。有次班里调座位,温栀阳被调到了她旁边,成为了同桌。

那天上课,阮星眠的笔没水了,她刚想找林晓芽借,温栀阳就把一支新的笔推到了她面前,笔杆上还贴着个小小的向日葵贴纸。“我多带了一支,你先用。”

他声音很低,阮星眠抬头看他的时候,正好对上他的眼睛,那里面好像有星星,看得她赶紧低下头,耳根又热了。

成为同桌之后,两人的关系越来越近。

温栀阳数学好,经常帮阮星眠讲题;阮星眠语文好,也会帮温栀阳修改作文。体育课上,他们会一起打羽毛球,有时候温栀阳会故意让着她,让她赢;有时候又会故意逗她,把球打得很高,看着她跳着够球的样子笑。

朋友们都说:“这明明就是双向奔赴啊,你们俩怎么就这么能憋呢?”

阮星眠也觉得,温栀阳好像是喜欢自己的。可每次话到嘴边,她又咽了回去,她怕自己太主动,会让温栀阳反感。而温栀阳呢,好像也跟她一样,明明有很多机会可以说,却总是把话绕开,最后只变成一句“放学一起走啊”或者“明天要不要一起吃早餐”。

后来他们干脆做起了“兄弟”,一起打球,一起刷题,一起在晚自习后绕远路回家。

没想到,下学期分班,他们又分到了同一个班,还是同桌。

这次,全班同学甚至老师都看出来了他们之间的不对劲。班主任在班会课上还开玩笑说:“有些同学啊,互相有好感是好事,但也要注意分寸,别影响学习,要是真喜欢,不如一起努力考个好大学。”话刚说完,全班同学的目光都齐刷刷地看向阮星眠和温栀阳,两人的脸瞬间红透,赶紧低下头假装看书。

下课后,同学们更是围着他们起哄,有的劝阮星眠主动点,有的劝温栀阳别怂。可不管大家怎么说,两人还是老样子,明明心里都揣着小秘密,却谁也不肯先开口。

不过,他们之间有个只有彼此知道的小约定。

每天中午吃完饭,温栀阳都会早早地回到班级,藏在教室最后面的储物柜旁边,那是他们俩发现的“秘密基地”,而阮星眠也会准时回到班级,假装到处找他,其实早就知道他藏在哪里。

每次阮星眠“找”了一会儿之后,温栀阳就会从储物柜后面跳出来,笑着说:“阮星眠,你怎么这么笨啊,我都藏这么明显了,你还找不到。”阮星眠就会假装生气地捶他一下:“谁让你藏得这么好,我怎么找得到。”其实她心里清楚,温栀阳是故意放慢脚步等她,而她也是故意“找”一会儿,想多跟他玩一会儿这个幼稚的游戏。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他们的关系越来越亲密,却始终没人捅破那层窗户纸。

直到有一天中午,班里的同学都去操场玩了,只剩下阮星眠和温栀阳负责管纪律,维持班级安静。

温栀阳像往常一样,突然跑起来,回头对阮星眠说:“阮星眠,你要是能追上我,我就给你买冰淇淋。”

阮星眠知道他是故意逗自己,却还是笑着追了上去。教室里的桌子椅子很多,两人绕着桌子跑,笑声在空荡的教室里回荡。跑了一会儿,温栀阳慢慢放慢了速度,阮星眠趁机追上他,用手抵住他的胸口,想让他停下来。

就在这时,温栀阳突然做了个让阮星眠始料未及的动作。他轻轻握住阮星眠抵在他胸口的手,然后低下头,在她的手背中心轻轻亲了一下。

那一瞬间,阮星眠整个人都僵住了,大脑一片空白,只感觉手背上传来的温度烫得吓人。而就在这时,原本空荡的教室门口突然涌进来一群同学,他们正好看到了这一幕,瞬间炸开了锅,起哄声此起彼伏。

“哇!温栀阳你可以啊!”

“阮星眠,快答应他啊!”

“在一起!在一起!”

阮星眠的脸瞬间红得像熟透的苹果,她慌忙收回手,转身就往自己的座位跑,心脏跳得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她趴在桌子上,用胳膊挡住脸,能清晰地听到周围同学的起哄声和温栀阳略显慌乱的声音,还有自己“咚咚”的心跳声。

那天下午,阮星眠都没敢跟温栀阳说话,就连看都不敢看他一眼。

第二天早上,阮星眠刚到班级,就看到自己的桌子上放着一本蓝色封面的笔记本。她疑惑地拿起来,翻开第一页,就看到了温栀阳熟悉的字迹:“阮星眠,这是我写的一点东西,你看看。”

阮星眠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她赶紧把笔记本放进抽屉里,想等课间的时候再看。可没想到,那天上午有个重要的英语演讲比赛,她一整个上午都在紧张地准备,把笔记本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比赛结束后,她回到班级,刚坐下,温栀阳就凑了过来,有点紧张地问:“那本笔记本,你看完了吗?”

阮星眠这才想起这件事,她慌忙点点头,随口说道:“看完了,写得挺好的。”其实她连一页都没看,只是怕温栀阳失望,才随口敷衍了一句。

温栀阳听到她的话,眼睛里的光瞬间暗了下去,他张了张嘴,好像想说什么,最后却只是笑了笑,说了句“那就好”,然后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阮星眠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点莫名的不舒服,可她还是没好意思问。

从那天起,温栀阳好像变得有点不一样了。

体育课上,他虽然还是会跟阮星眠一起玩,却总是心不在焉的,有时候阮星眠叫他,他要反应好一会儿才答应。阮星眠看出了他的不对劲,可她还是像以前一样胆小,没敢问他怎么了。而温栀阳,好像也跟她一样,把话藏在了心里。

日子就这样不咸不淡地过着,直到高考结束,他们考上了不同城市的大学,分开了。

大学期间,阮星眠遇到了一个男生,眉眼间有点像温栀阳,性格也很开朗。

男生追了她很久,阮星眠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答应了。可在一起之后,她才发现,自己始终忘不了温栀阳。男生好像也看出了她的心思,没过多久,就跟她提了分手。

分手后,阮星眠经常会回到高中时的学校,去他们以前一起待过的香樟树下,去他们一起打球的操场,去他们班级后面的“秘密基地”,可每次都见不到温栀阳的身影。她的笔记本上,始终记着一句话:“温栀阳,我想你了。”而温栀阳送她的那本蓝色封面的笔记本,她一直像珍宝一样藏在抽屉里,从来没敢再翻开。

“温栀阳,三年了,你什么时候能肯和我相遇,老天爷也不愿意你我再次相遇吗……”有次她回到高中学校,站在操场边,看着夕阳,忍不住小声嘀咕着,眼泪差点掉下来。

其实在高中快毕业的时候,阮星眠就知道自己下学期要转学了,她爸妈工作调动,要去另一个城市。

她犹豫了很久,还是找了个机会,跟温栀阳说了这件事。

那天下午,他们还是像往常一样,在教室后面的“秘密基地”待着。

阮星眠低着头,小声说:“温栀阳,我下学期要转学了。”

温栀阳愣了一下,然后笑了笑,语气故作轻松:“哦,是吗?那挺好的,终于不用每天被你‘找’了。”

可阮星眠分明看到,他眼底闪过一丝不舍,只是很快就被他掩饰过去了。她心里有点难受,却还是像以前一样,没敢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说了句“嗯”。

那天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提过这件事。直到学期结束,阮星眠离开学校的那天,温栀阳也只是说了句“再见”,然后转身就走了,没回头。阮星眠站在学校门口,看着他的背影,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从那以后,他们就再也没见过面,也没联系过。

直到一年后,阮星眠整理旧物的时候,偶然翻到了那本蓝色封面的笔记本。她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翻开了。

笔记本里写的,是温栀阳和她的故事。从高一那年盛夏的体育课,到成为同桌,到每天中午的“捉迷藏”,再到那天中午在教室里的那个吻……每一个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就像昨天发生的一样。

阮星眠一页一页地翻着,眼泪不知不觉地掉了下来,打湿了笔记本的纸页。她一直翻到最后一页,发现最后一页的角落里,贴着一个小小的爱心贴纸,好像盖住了什么东西。

她小心翼翼地把爱心贴纸撕下来,然后就看到了下面的一行字,是温栀阳熟悉的字迹:“我喜欢你,如果你同意了,你就写个纸条告诉我,把小说还给我,我就当你同意了!”

阮星眠愣了很久,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下来,晕染了纸上的字迹。她这才知道,原来温栀阳早就把自己的心意写在了笔记本里,原来那天他问她有没有看完,是在等她的答案。可她却因为比赛,忘了看,还随口敷衍了他。

她想起那天温栀阳失望的眼神,想起后来他心不在焉的样子,想起毕业时他故作轻松的语气,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

原来,他们的暗恋真的是双向奔赴的,原来他们都把自己的心意藏在了心里,原来那本笔记本,是他鼓足勇气递过来的告白。

可现在,一切都晚了。

笔记本还在,字迹还在,可那个写笔记本的人,却不知道在哪里了。

阮星眠抱着笔记本,坐在地上,哭了很久很久。她拿出手机,翻遍了所有的通讯录,却找不到温栀阳的联系方式——高中毕业后,他们就换了手机号,再也没联系过。

她去高中同学群里问,可大家都说毕业后就没跟温栀阳联系过。

她去温栀阳考上的大学官网查,却找不到他的名字。她去他们以前一起去过的地方,却再也没见过他的身影。

那本笔记本,成了他们之间最后的回忆。

后来,阮星眠把笔记本重新藏回了抽屉里,还是像以前一样,把它当成珍宝。只是每次看到它,心里都会一阵难过。

她经常会想,如果那天她没有忘记看笔记本,如果那天她跟温栀阳说了自己的心意,如果毕业的时候她没有那么胆小,是不是现在的结局就会不一样?

可是世界上没有如果。

那场盛夏的暗恋,那场双向奔赴的心动,最终还是像夏末的风一样,吹过了,就再也没回来。

暗恋的胆小鬼,又怎么能拥有幸福呢?

只是阮星眠心里清楚,她永远不会忘记,高一那年的盛夏,有个曾叫温栀阳的男生。

她也永远都不会忘记,自己笔记本上的那句话:“温栀阳,我想你了。”

或许,有些遗憾,就是要用一生来回忆的吧。

温栀阳,我们…真的不会再见了吗。

说了再见,就真的…再也不见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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