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阳光带着暖意，透过落地窗洒进纪氏集团楼下的咖啡馆。纪淮逸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放着一杯没动过的黑咖啡，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
桌上摊着一份合作方案，可他的目光却落在街对面的一家文具店上。那是家老店，招牌有些褪色，门口摆着一个装满旧书和杂物的木箱，看样子是在清仓处理。
鬼使神差地，他起身走了过去。
木箱里的东西很杂，有泛黄的笔记本，有掉漆的钢笔，还有一些过时的贴纸。纪淮逸的目光扫过，忽然停在一个眼熟的速写本上。
封面是浅粉色的，边角已经磨损，上面印着小小的栀子花图案——是林汐栀的速写本。
他的心跳漏了一拍，连忙伸手拿了出来。翻开第一页，果然看到了那行娟秀的字迹：“林汐栀，清风中学高二（1）班”。
后面的内容和他当年在教室抽屉里找到的那本很像，画满了他的侧影，只是多了一些新的画面。
有他在奥数竞赛领奖台上的样子，西装革履，眼神淡漠，手里拿着奖杯；有他在学校运动会上跑步的样子，额头上渗着汗，嘴角却带着一丝难得的笑意；还有他在毕业典礼上的样子，穿着学士服，站在人群里，目光似乎在寻找什么。
最后一页，还是那颗歪歪扭扭的糖，旁边的“纪淮逸”三个字，被描得更深了，旁边多了一行小字：“祝你前程似锦。”
纪淮逸的手指拂过那行字，指尖传来纸张粗糙的触感，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闷的。
他问文具店老板：“这个速写本怎么卖？”
老板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抬头看了看他：“哦，这个啊，是前阵子一个姑娘送来寄卖的，说都是些旧东西，留着占地方。你要是喜欢，给十块钱就行。”
“她什么时候送来的？”纪淮逸追问。
“大概半个月前吧，”老板想了想，“是个挺文静的姑娘，说要搬家了，这些东西带不走。对了，她还留了个东西，说要是有人买了这个速写本，就把这个送给他。”
老板转身从柜台里拿出一个小小的布包，递给纪淮逸。
布包是用浅蓝色的棉布做的，上面绣着一朵小小的栀子花。纪淮逸打开一看，里面是一颗用透明糖纸包着的橘子糖，和他当年在钢笔里找到的那颗一模一样。
糖纸有些发皱，显然被保存了很久。
纪淮逸捏着那颗糖，忽然想起慈善晚宴上，林汐栀手臂上的那道疤痕；想起她身边那个温和的医生；想起她对自己疏离的眼神……原来她什么都记得，只是把这份记得，藏得更深了。
“谢谢。”他付了钱，拿着速写本和布包，转身离开了文具店。
回到咖啡馆，纪淮逸把速写本放在桌上，剥开那颗橘子糖的糖纸，放进嘴里。
熟悉的甜味在舌尖散开，带着一丝微酸，和五年前的味道一模一样。可这一次，甜里却多了些别的滋味，像遗憾，像怅惘，像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执拗。
他忽然想起陈阳前几天告诉他的话。
陈阳说，林汐栀要结婚了，新郎就是那个市一院的医生。婚礼定在明年春天，就在江洲市的一个小教堂里。
“逸哥，你……要不要去看看？”陈阳小心翼翼地问。
纪淮逸当时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挂了电话。
现在，他看着速写本上那句“祝你前程似锦”，终于明白了。
他们就像两条曾经相交过的直线，在那个炽热的青春里短暂相遇，然后朝着各自的方向延伸，再也不会有交集。他有他的商业帝国，她有她的平凡幸福，这或许就是最好的结局。
橘子糖的甜味渐渐散去，留下淡淡的余温。纪淮逸合上速写本，把它和那颗糖纸一起，放进了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
他站起身，走出咖啡馆，阳光洒在他身上，暖洋洋的。
手机响了，是助理打来的：“纪总，城东地块的合作方已经到了，在会议室等您。”
“知道了，马上回去。”纪淮逸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冷静。
回到公司，纪淮逸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谈判桌上，他言辞犀利，思路清晰，很快就和合作方达成了共识。签字的时候，他的笔尖在纸上划过，忽然想起很多年前，他也是这样，在林汐栀的数学练习册上，写下解题步骤。
只是那时的字迹，带着少年人的青涩，而现在的字迹，只剩下沉稳和干练。
晚上加完班，纪淮逸开车路过市一院。医院门口的路灯亮着，他看到林汐栀和那个医生一起走出来，手里提着一个保温桶。
医生把围巾摘下来，围在林汐栀脖子上，动作温柔。林汐栀笑着说了句什么，踮起脚尖，帮他理了理领带。
两人并肩往小区的方向走，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紧紧依偎在一起。
纪淮逸坐在车里，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心里忽然很平静。他发动车子，汇入了车流。
路过一家便利店时，他停了下来，进去买了一包橘子糖。
结账的时候，收银员笑着说：“先生，您真有眼光，这是我们店里卖得最好的糖，很多人都喜欢这个味道。”
纪淮逸笑了笑，没说话。
他拿着糖，走到车边，剥开一颗，放进嘴里。
甜味在舌尖蔓延开来，和记忆里的味道一模一样。
他知道，有些东西，虽然错过了，却永远留在了心底，像这橘子糖的余温，淡淡的，却足够温暖漫长的岁月。
他和林汐栀的故事，就像这颗橘子糖，曾经很甜，最终碎了，却留下了一辈子都忘不了的味道。
或许，这就是最好的结局。
我们曾在青春里热烈地靠近，最终却在时光里平静地疏离。你有你的幸福，我有我的人生，我们在各自的平行线上，努力地生活着，偶尔想起对方时，心里会泛起一丝淡淡的甜，就够了。
纪淮逸发动车子，朝着家的方向驶去。车窗外的霓虹闪烁，他的嘴角，终于露出了一抹释然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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