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的军训自然是逃不过，在抹完防晒霜后，我长叹一声，林杨打着哈欠在身后走过，“这就叹气了？今天才第五天。”
撇了撇嘴，我打开手机翻了翻学校的表白墙，想找点乐子看。没想到翻着翻着，一张照片映入眼帘，照片里的人那么眼熟，仔细一看，竟然是我。
林杨嘴里叼着牙刷从洗漱间冲出，“江毅，你……”，他嘴里叽里咕噜说不明白话，把手机举到眼前让我看。
“你上表白墙了？”
我无奈地打开他的手，林杨嘴里嘟囔着，继续回去刷牙。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捏了捏脸，感到痛意才发觉这一切都是现实。继续翻着表白墙，底下的评论几乎清一色都是流口水的表情包。我的姓名，专业全被扒出来了，我的心里还有着高中那件事的余悸。我不敢往下翻，把手机关上，拉着林杨和周明一起去操场。
太阳一直毒辣的挂在天上，我只感到汗毛都要被烧着，汗水差点滴到眼睛里，我眨了眨眼，没有察觉正在休息的隔壁班几个女生的手机对着我疯狂拍摄。
“江毅！”旁边的沈奥维戳了戳我，“你看那边的女生，一定是在拍我，你沈哥马上就要脱单喽！”
沈奥维，小学同学，以前总一起无恶不作，如今却能重逢，缘分，就是这么巧。
我嗤之以鼻，沈奥维还在自顾自嘟囔，教官慢慢走过来给了他一脚。
“这位同学？嘟囔什么呢？”教官向同学们看了看，“咱也像隔壁班一样，也搞着娱乐活动好不好？”
“好！”
在我的嘲笑声中，沈奥维被教官拉到队伍前，被迫开始了极其尴尬的个人才艺表演。等到他一曲唱毕，我已经笑到不能自已，他黑着脸走回队伍。
“没一杯奶茶不能解决！”
沈奥维还是和从前一样，小气鬼。
我还在笑着，教官又走过来拍了我一下。
“挺开朗啊，同学，你也表演表演才艺吧！”
同学们的起哄声此起彼伏，这次换我在沈奥维的嗤笑下被教官拉到队伍前。上次在这么多人面前做些什么，还是高中艺术节那次。我疯狂思索我能干些什么，终于想到可以弹钢琴，操场上哪来的钢琴？在教官的催促声中，我硬着头皮，选了萧云念在艺术节上唱的《YOUTH》作为才艺表演节目。
一开口，队伍里一阵惊呼，这下沈奥维的脸色更难看了。尽管我觉得唱得很难听，同学们的惊叹让我有些不自在的羞愧。
萧云念，这次，换我展示你的风采。
一整天的军训好不容易结束，晚饭期间我回到寝室打开手机，才发现表白墙里关于我的讨论更多了。从我擦汗的照片，到我唱歌的照片，甚至还有视频，我的一切似乎都不再是秘密，我有些讨厌这种行为。手机突然收到班级群的消息——
“今晚八点大操场举行大学奇妙夜活动，请各位同学准时参加。”
洗了个冷水澡，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我带着手机往操场走去，学校很大，走过去最少也要十五分钟。看了看时间，还算早，正好和萧云念打个电话。
“怎么了？”
“没事啊，想你了，上次要和你视频，一直拖到现在。”
“对了，那盆月季，今天又开了一朵。”
“是吗？”
我们之间又没有话说了。
“江毅，我想你了。”
“你想我什么？想我的人，还是我的身体？”
“你……”我能想象到，此时的他一定像被调戏了一样，耳朵红到滴血。
“我也想你，既想你的人，也想你的身体。”
在聊了近况之后，他挂断电话，给我发来一条信息——
“电话里不方便说，等你到寒假，我要和你一整晚。”
这下换我耳朵红到滴血了。
赶到操场，操场中间已经搭起了篝火，等到八点，篝火燃起，同学们围着篝火又唱又跳，沈奥维跳得妖娆，惹得同学们笑个不停。我偷偷远离人群，正要给萧云念拍一张照片，手腕被人拉住。
“从这里躲着呢？陪我一起跳舞！”
林杨拉着我挤入人群，刚开始我跟拘谨，看到林杨和同学们那么自信，我也被欢快的氛围感染，跟着跳了起来，跳了一刻钟，我下场擦了擦汗，刚刚换的衣服又变得黏糊糊。找了个凉快一点的地方，我打开手机，还没想好干些什么打发时间，头顶的灯光被遮掩，抬头一看，是一个有些害羞的女同学。
“同学？”她张口试探了一下，看到我没有抗拒，她继续说：“同学，你长得很好看，我给你写了一封信，你……”
我接过信，打开刚看了两行，那个女同学就羞涩地走到一边。等到看了一半，我才后知后觉，这是情书。
这名女同学很勇敢，我喜欢敢于追爱的人，就像我敢于追求萧云念一样，只有勇敢踏出第一步，才有机会收获接下来的果实。但是我不能接受她的情书，我的心属于萧云念。
“不好意思啊同学，我有喜欢的人了……”我把信还给她，她低着头，有些失落地想要离开，我拦住她说：“谢谢你啊同学，你长得也很好看，不过我已经有对象了，你敢于追求，我很欣赏，相信你一定可以找到适合自己的男朋友的！”
她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我，嘴角上扬笑了出来。
“谢谢你同学！”
她跑到远处，看着她的背影，我笑了笑，继续回到篝火旁去找林杨，我正在寻找他的身影，林杨突然举着手机冲到我面前：“快看！表白墙又炸了！”
屏幕上是匿名用户发的长文，详细描述了我拒绝她的场景，配文“拒绝时说‘有喜欢的人了’，眼神好坚定，求那个幸运儿是谁”，底下的评论议论纷纷，什么猜测都有，扫了一眼评论，一句“不会是同吧？”让我的心猛地揪紧，眼角的疤痕似乎还在隐隐作痛。
“我们来玩真心话大冒险吧，叫上周明。”
我同意了，我们三个找了个安静些的地方围坐在一起。林杨转动手机，手机朝向我，“大冒险还是真心话？”
“真心话。”
林杨想了想，坏笑着看向我：“表白墙上说你拒绝了一名女同学，还说你有喜欢的人了，你说，你喜欢的人是谁啊？”
“啊……”我没想到林杨会这么问，有些心虚地开口：“没有……骗她的。”
“哦？”林杨凑过来，我骗过头，在他的一再追问下点了点头：“真没有……”
周明提醒晚会快结束了，林杨才不再追问，我们三个回到篝火旁。沈奥维发现了我，一个箭步冲过来往我手里塞了一封信，“一个女生让我给你的！”，打开读了一段，又是情书。我拿着信走了几步，思考着怎么拒绝。
沈奥维叼着冰棍晃过来：“怂样，当年一起偷学校的枇杷时你可没这么犹豫。” 他拍了拍我的背，“表白墙看到有人扒你高中文艺晚会主持的照片了，最中间站着的那个是不是……” 我猛地抬头，沈奥维却笑了，“猜的，不过那男生看你的眼神，实在不算清清白白吧？”
我没有回答，从兜里掏出两块糖扔给他：“给你糖吃，最好把嘴黏上！”
解散后，我绕去操场角落的自动贩卖机买水，发现机器里最后一瓶橘子汽水，是萧云念最爱的牌子。刚拿出手机想拍给他看，屏幕就亮起他的视频请求，背景是宿舍楼道的声控灯，亮了又灭。
“我们解散啦！” 萧云念的声音带着喘。
“我这里也刚刚结束，刚才有个篝火晚会。”
视频突然卡顿，萧云念的脸变成马赛克，只剩声音断断续续传来：“寒假……带你去……贵州……也看篝火去……”，长时间卡顿之后，他发来一条信息——
“网络不好，明天再聊！”
晚上回到寝室，灯已经熄了，我还在表白墙里一条评论一条评论地翻着，不知道谁给的那封信还在桌子上晾着，一个篝火晚会，一个小时，我收到了两份情书。与其说是大学奇妙夜，不如说是情书奇妙夜。看了看时间，已经十一点了，我打了个哈欠，给手机充上电沉沉睡去。
浑浑噩噩，我做了个梦。梦里的我光着身子躺在萧云念家的床上，手脚都动弹不得，我的脖子上绑着项圈，项圈连着长链，攥在萧云念手里，他看到我动了，把链子拉紧，我有些喘不上气。
“干嘛呀？”
萧云念的眼神，不似从前的温柔，只有阴鸷，还有藏着的痴狂。
他把链子在手上缠了两圈，嘴唇逼近我的耳朵，轻轻落下一吻后轻轻地开口：“别背叛我，江毅……”
我刚要解释，他身体压下来，不由分说就用吻堵住了我的嘴。
在梦里，他践行了今天发的那条消息——
“我要和你一整晚。”
梦里的一切都很真实，真实到我惊醒后发觉身上全是汗。这个梦也很假，梦里的萧云念不像是我认识的他，看了看手机，凌晨四点半，我睡意全无，到洗漱室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背叛萧云念？我做不到，我的心属于他，永远属于他。
我宁肯多来几次文艺表演，也不愿意再经历一次情书奇妙夜。因为梦里的萧云念，有些像恐怖片里的杀人狂，不过，是属于我的结巴杀人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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