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怀瑾和父亲沈立的关系,在他上初中后便开始逐渐微妙,最终在初三那一年断崖式恶化,沈怀瑾把沈立仅仅定义为生物学上的父亲,从此这个家像是长了一颗肿瘤。
他其实并没有觉得和沈立形同陌路地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有多令人难受。
但奈何母亲何婉容一直试图缓和父子俩的关系,就像她总会在沈立莫名发怒时去哄一样,独留沈怀瑾像个小丑一样停在原地。
她试了无数种手段,没有一种试图让沈立退让,无数次让沈怀瑾无语得要笑出声来,但终究还是顾及母子情份。
再者就是,他知道这不是何婉容的本意,奈何在这个时代,家庭和睦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太重要了。对何婉容而言,沈怀瑾的反抗是在否定她的职能,尽管这个职能划分的并不准确——家庭和睦什么时候只是一个人的事情了。
无论什么地方,只有懂事的人才会宁可委曲求全。
而何婉容作为家中老二,从小就被养成了温婉懂事的模样,叫她一辈子都在委屈自己,成全别人。
总之,在何婉容尝试过的种种手段中,有一种,是经常在他耳边苦口婆心地提醒,是你爸爸说想当爸爸了,才有了你。
那时的沈怀瑾还不算年长,尚未完全发育的大脑,还不足以支撑他那另一视角的观察,但也足以使他本能地感觉荒谬,就这句话而言——因为男人是不能怀孕的。
他其实本来想直接反问母亲:“难道不应该是你想当妈妈了,才有了我吗?沈立只是个无法生育的男人罢了。”
但他嘴唇微颤,最终没有问出口,他不知道如何面对何婉容失望的眼神,曾经是,现在也是。
当时沈立在他心中的形象已然十分恶劣,恶劣到沈怀瑾甚至不太愿意和他同桌吃饭,沈立身上飘来的烟酒臭味让他很倒胃口。
而且对方总喜欢在酒足饭饱后,自顾自地开启父子谈话,向还在备战中考的他,洋洋自得地传授如何在公司领导面前当狗腿子的经验——不管原话如何,年少的沈怀瑾反正是这么理解的。
综上所述,针对沈立是为何想到了要生他这个问题,沈怀瑾自己在心里做了个大胆的猜测。
沈立曾经所赐提过想养狗,那时沈怀瑾和他的关系还没有如今那么僵硬——将将上小学的年纪,正是喜欢毛茸茸动物的年纪,听到时会兴高采烈地附和,因为他想骑在大狗身上,这样就可以不用走路了。
对于这项提议,何婉容坚定地表示了拒绝,她不喜欢狗。
要说年幼的沈怀瑾不失望,那一定是假的,但现在的沈怀瑾回想到这件事,只会肯定地朝何婉容比大拇指,支持道:“妈妈,干的漂亮!”
话说回来,假若沈立说的是想养孩子,而不是养狗,哪怕何婉容内心可能还在犹豫,却也不会不答应。
为什么沈立如此笃定何婉容一定会答应?
不必多想,他本来就是那种莫名自信的男人,根本不会想过这个问题。
那么反过来,为什么何婉容会答应?
因为在那个世道下—— 一个甚至连“丁克”这一概念都还未开始普及的年代,对于一个已经成婚的女人而言,结婚和生子,是绑定关系。
说的难听点,沈立想当爸爸,不过是一句话一哆嗦的事,连戒烟酒备孕都不一定想的到。
左右他一个男人,不用怀胎十月,不可能遭受生育之苦去过那个鬼门关,不用带孩子,不用拉扯长大,更不用管教,来了兴致当狗逗着玩一玩,还能展现一下自己作为父亲的权力,满足那种可悲脆弱的自尊。
这就是沈立眼中的世界。
值得庆幸的是,这不是沈怀瑾眼中的世界。
对于那时的沈立而言,狗最多也就活十来个年头,可儿子长大了还能给自己养老,再划算不过了,退而求其次嘛,男子汉大丈夫,不拘小节。
恶劣吧?
这简直太恶劣了。
沈怀瑾小小年纪,就敢在心里这么编排自己的父亲,简直就是大逆不道。
但以沈怀瑾对沈立的了解,这再合理不过了。
这是一份合理且有考究的推测,因为二十多年来,他从未在沈立眼中见到过,他应有的那份,对妻子何婉容的尊重。
恶有很多种,烧杀抢掠是恶,坑蒙拐骗也是恶。
而在那个年头,像沈立对何婉容所表现出来的这种恶劣,甚至不能被称之为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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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Chapter2 隐恶 P-T(过去时间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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