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怀瑾是什么时候认识到,世界上其实没有人真的爱他呢?
也是在初三那一年。
现在的沈怀瑾可以这么说:
何婉容或许曾经是最爱他的那一个,但那份爱也不是真的,或者说,是有条件的。
在体育中考的前一晚,沈怀瑾左手受伤了,回家路上手就开始逐渐膨胀,到家后手就彻底肿的像个猪蹄一样了。
说到底,事情变成这个样子,有一部分责任在他自己,他没有好好听从学校老师对他们的再三叮嘱——体育中考前一晚就不要再练习了,好好休息,养精蓄锐。
从来都是正面案例的沈怀瑾这辈子第一次成了反面教材。
如果是他自己一个人的话,那大概率会老老实实地听从老师的话,焦虑着度过一整个晚上。
但他当时最要好的朋友邀请他,他又正好如此地焦虑,以致于想着如果有考试前一晚的成功练习,他应该就能对第二天的考试更加放心一点了。
那时的沈怀瑾感觉像是一具被焦虑和压力驱使着行动的行尸走肉,整个世界里都只有考试 ,当他的世界如此狭隘时,任何在如今的沈怀瑾眼中或许无关轻重的小事,都会让那时的他感觉自己快要活不下去了。
冒险练习的结果,自然是天不遂人愿,这下何止是放下心,他的心简直是沉进了谷底,放的不能再放了,因为差不多已经死了。
此时再后悔不应该顺着占了场馆打羽毛球的叔叔阿姨们将跳箱助跑距离一减再减已经迟了。
不对。
说到底这也是那个体育馆场馆设计不合理,谁家好人跳箱助跑道连着羽毛球场地的,人家也是好心提醒……
总之,他人虽跳过去了,手却挫伤了。
……
两次。
因为当沈怀瑾好不容易缓过那阵令人大脑空白的疼痛,默默缩在角落当鹌鹑时,他朋友说来都来了怎么不多练练。
他不好意思告诉对方,他把自己的手搞伤了,怕对方自责,死要面子地又来了一次,助跑距离仍旧不够。
结果又一次痛彻心扉。
所以现在的沈怀瑾确实承认人的大脑发育是一个缓慢的过程,现在的他只会想:面子是什么,能吃吗?
回家后,何婉容在他的手上又是冰敷,又是涂碘伏,过一会儿又涂了红花油,试图活血化瘀,三天内的护理流程被她集中到了三个小时内。
手一样的猪蹄,成了味道刺鼻的红烧猪蹄。
她看上去很忧心,但沈怀瑾就是清楚地知道,她有很大一部分忧心,是在担忧他明天的体育考试。
他也忧心,索性他能忍,当晚还是硬生生让自己睡着了,尽管不太安稳,醒了几次他已经记不清了。
从闹钟响起到考完试的数个小时,沈怀瑾的胃就没有停歇过,他无时无刻不在极力压抑着自己想要呕吐的**。身体在极度的紧张下虚软无力,连站都站不稳,开考试时又肾上腺素飙升,撑着他顺利考完全部项目。
考三步上篮时,保险起见选择打板,篮球反弹回来的冲击力砸在伤手上,痛的他两眼一黑,全靠毅力和死要面子再撑。
是的,年少的沈怀瑾就是这么死要面子,很装。
好在沈怀瑾有点实力,考运也不错,最后仍旧拿了个满分。
初三体育中考后,紧接着就是二模,沈怀瑾不敢松懈,便又撑了撑,熬过考试后他想问母亲带他去医院看看,虽然当时手已经消肿了不少了。
沈怀瑾原以为母亲不可能拒绝的,毕竟那一晚她看上去是那么忧心。
但当时的他只听到何婉容说:“你爸爸说了你那天晚上能睡着,骨头应该是没事的。妈妈的同事之前大拇指骨折了说痛的晚上都睡不着觉呢。”
他默然,不再提了。
手一日一日消肿,中考也如期来临。
沈怀瑾考完后的暑假,何婉容又突然执意带他去市中心的医院复查。
沈怀瑾不理解,前阵子两人其实还是去了一次当地的医院,拍过X光片。
老医生看见他第一眼就问他是不是跟人打架了,搞的沈怀瑾哭笑不得。
拿着片子回到诊室后,对方指着片子上一处小碎片,说:“韧带附着点碎裂,来晚了治不了,早点来夹个钢板就没事了。”
何婉容急了,沈怀瑾那时才意识到她可能真的在相信沈立的“诊断”,但或许是作为母亲的本能又让她总是感到不安,她才会在不久后,自相矛盾地执意带着沈怀瑾去市中心的医院复诊。
她追问那名老医生:“那会不会有什么影响啊?”
老医生疑惑地瞧了她一眼,答道:“肯定有啊,有后遗症的。”
“什么后遗症啊?”
何婉容的声音因为急切而变得有些尖利,刺得沈怀瑾耳朵有点疼,但他心里却只觉得松快。
“左手以后使劲儿,或者使用过度,会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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