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七点,闹钟响起。
两颗脑袋睡一个枕头,靠得极近。偌大的床面,只占据了一个人的空间。这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互相抱着睡。
彼此缠绕,依偎,呼吸交融,密不可分。
项誉腾出胳膊,关掉闹钟,又搂着怀里的人,在舒服温暖的被窝里赖了会儿床。
临城冬天太冷,谁都不愿意起。
眼看着时间马上到七点半,项誉知道不起不行了。
他叫醒迟云伊:“起来收拾收拾,过不了多久就有亲戚过来拜年。”
“太早了,再睡会儿。”
“八点就会有人过来,现在七点半了。”
“怎么会这么早……”迟云伊不起,项誉帮她起,像抱小孩子一样,手架在胳肢窝,轻轻一提,从被窝里抱出来,贴着身子,抱进卫生间洗漱。
项誉把人放在洗手台上,某人睁不开眼睛,他挤好牙膏帮忙刷牙,刷完牙后,挤出洗面奶,在手心搓出绵密的泡沫,在迟云伊脸上涂开,轻柔搓揉,重点在鼻翼处打圈按摩。
脸差不多洗完,用擦脸巾蘸水,一遍遍把洗面奶泡沫擦干净。
“擦个面霜,你看看想擦哪个?”
迟云伊随手一指。项誉挖取一指,刚要在她脸上均匀涂抹开,迟云伊困得撑不住了,一头埋进他颈窝里,呼呼大睡。头还在蹭他,“要不你放我回去睡觉吧。”
“不行。”
“化个淡妆?”男人又问。
“不化。”
“那涂个素颜霜吧。”
项誉帮忙描眉、涂口红,又加了点腮红。照照镜子,这个简单的妆容还可以。收拾完迟云伊,项誉才开始收拾自己。留给他洗漱的时间不多了。
两人赶在七点五十分下楼吃早餐。
项华天:“正想着要不要上去叫叫你俩。”
“不用叫,阿誉有数。”
项誉给迟云伊拉开椅子,挨着她坐下吃早饭,早饭是项华天做的煎饺,饺子皮外酥里嫩,吃起来脆脆的,蘸着酱汁吃很开胃。
她没等吃完,项誉又夹来一个,吃饭速度赶不上他夹饭速度,只能是他夹什么她吃什么。
“伊伊看着没睡醒的样子。”
项誉解释:“她觉多,平时也睡不醒。”
睡醒就没现在这么乖了。
“……”
正吃着饭,家里来人了。
临城所在的省份在很多很多年前被称作礼仪之邦,延续千年,保留了从前的传统。
家里来了乌泱泱的北方大汉,有中年大汉,有十多岁的小孩以及二十来岁的青年小伙。他们整整齐齐跪一排,一排放不开,再跪第二排,满打满算,跪了三排。
迟云伊跟着项誉往沙发上一坐,他们齐齐磕头。嘴里称呼不齐,有叫“奶奶”的,有叫“姑奶奶”的,有叫“小姑姑”的,还有叫别的的,迟云伊头一次听到这么多称呼。
也是头一次看到有这么多人在她面前跪下。
小时候当皇帝的梦想在此刻被满足。
迟云伊激动得抱住项誉的胳膊,“我需要给红包吗?”
“他们都多大了还要红包。”年纪最大的五十三岁,年纪最小的十六岁。都是男的。
临城这边男女生待遇不太一样。
奉行穷养儿富养女,女孩一般不管多大,只要家里还有长辈在就能收压岁钱。
至于男生,能有就不错了。
磕完头,家里没那么多座位放得开他们,浩浩汤汤的一群人就站在那里。
许春安笑着介绍:“这位就是我儿媳妇,年后三月过门。”
迟云伊挨个点头。这些人她都不认识,甚至他们口中的地方方言也听不太明白,却能从中感受到一股子热情。
她虽然听不懂,但是能感受到善意,能猜到他们都在夸她。意识到这两点,迟云伊笑着点头回应。这种场合,还好有项誉在,方言他能听懂,但是不会说,用普通话也可以交流,如这些小辈们寒暄的一样,也寒暄回去。
待这帮人走后,迟云伊问:“这算拜完年了吗?”
“没有,还有一波。”
“拜年到几点呀?”以为时间过了很久,结果打眼一看,还不到九点钟。
“快的话大概十点多,”项誉见她又打了个哈欠,“你要是困,靠着我睡会儿?他们来的时候我叫你。”
“好。”
“晚上有个惊喜送给你。”
“惊喜?”
项誉昨晚说让她见识见识他到底行不行,所以迟云伊自然而然把这个惊喜当成了他自己。现在满脑子都是:项誉今晚要把自己送给她!
“——!”
第一次做不成是因为没套,第二次做不成是因为大姨妈。可是眼下这两样东西都不会对第三次尝试造成困扰。
没错就是今晚!
拜完年后,她上楼躺着,原本还睡不着,但是没一会儿就又睡着了,一觉睡到下午。
迟云珊发来图片,一家三口在马尔代夫度假。国内北京时间17点多,那边大概是下午三点。
迟云伊拨了个电话过去,“马尔代夫好玩吗?你猜猜刚刚发生了什么,有人给我拜年!乌泱泱的一群大高个噗通跪在我面前,嘴里还说‘姑奶奶过年好’,‘小姑姑过年好’,这个年我过的能不好吗!非常好!”
“是吗。那恭喜了,昨天晚上守岁到几点?”
“刚过十二点就躺下睡了,但是外面很吵,我一点多才睡着。早上八点有人来给我磕头,才七点半项誉就把我叫起来了。”
迟右坤的脸出现在屏幕里,“伊伊初几回来?”
“初三就回。”
“这么快?没看见阿誉呢。”
“家里有亲戚,还在楼下接待客人,那些人我一个都不认识,不想在下面,就回房间了。”
“无聊吗?”
“有点,不过明年就不来这边过年了。明年你们去哪儿,我就去哪儿,项誉去哪儿,看他自己心情。我们都商量好了。”
迟右坤也是个很开明的家长,“哈哈那行。”
又聊了一会儿,电话挂断。
时间快到饭点,项誉上楼,见迟云伊趴着在床上玩手机,递来一样东西。
“这是什么?”
“从亲戚家小孩手里骗来的,给你。”迟云伊接过来,是一包跳跳糖。
“把衣服穿好,我开车带你去个地方。”
“去外面?”
“对,去外面。”
去外面有去外面的道理,万一他们俩动静太大,被项华天许春安撞见或者听见,别说明年不回来过年,后年也可以不用回来过年了!
迟云伊边穿衣服边夸他:“还是你考虑得周全。”
项誉帮她戴围巾,“你还没收到惊喜呢,就夸我考虑周全?”
“对呀,你就是想得很周全。”
项誉不太懂迟云伊此刻的脑回路,但是她在夸他,那他也感到很高兴。
车子缓缓驶出,临城夜景绝美,迟云伊坐在副驾驶,一会儿看看夜景,一会儿看看项誉。想到待会儿即将发生的事情,迟云伊在车上不老实,项誉倒是没什么异常,他如平时那般稳如泰山。
“你不紧张吗?”
“还好。”
“我很紧张。”迟云伊不好意思了。
项誉丢给她一个眼罩,“把这个戴上,带你进去。”
“你确定要这么搞?”
“嗯。”
迟云伊脸红了,“……那行吧。”
迟云伊戴着眼罩,面前一片漆黑,不知道车子开往哪里,但她相信项誉不会把她卖掉。过了好一会儿,车停了。
项誉打开副驾驶车门,把人领出去。迟云伊摸黑,什么都看不见,项誉在身后半拥着她,带她往惊喜所在地走去。
外面风呼呼地吹,还有点冷,根本不像酒店,“到了没有呀?”
“还没有,再走走,马上到。”
“项誉?”
“嗯,我在。”
迟云伊听见一些噪音,但不确定噪音的来源是什么。身后的男人不再推着她往前走,迟云伊问:“到了吗?”
“到了。”
“到了!?”外面又刮起一阵冷风,这是想在外面做?!
迟云伊气急,一把摘掉眼罩,“在这儿?你想在外面做?冻不死人是不是!你不怕被人看见我还害怕呢,自己在这儿做吧,我不做!我要回去了!”
人还没外面人野呢,就敢学外面人野/战!装货!
听的项誉满头雾水,赶紧把人拉回来,“做什么?惊喜就在这里,你站在这儿马上就能看见。”
“看见?”
所以不是她想的那样!
迟云伊看向四周,这里相当宽阔,一个人都没有。只有阵阵冷风,还有头顶不那么明亮的夜空。
项誉把人推在前面半拥着,手手相握,“你看那边!”
刹那间,十几片火树银花炸开,扬扬挥洒,布满整个天空。宛若这片惊鸿大地上开出一朵朵漫天飞舞的火花。
火花抵达顶点的瞬间,正要下落,又有新的火树银花洋洋洒洒高飞入天。
一打,鸿运当头;二打,泼金洒银;三打,五谷丰登。
寓意着火红照丰年,火壶除邪祟,人间百难消。
这正是国家非遗项目:打铁花。
十几位衣着酷似侠客的表演人员借助水枪的动力,在天空高举火壶,举过头顶震颤,金黄色、如迷雾般照亮星星点缀的夜空。
侠客隐身火壶挥洒的火雾间,十几人组成的一支队伍整齐有序挥动。伴随着几十处炸开的火花,头顶的天空被一片繁星笼罩,极速坠落,宛若下了一场星星雨。
眼前这一幕,任何一场烟花都无发比拟。
“这是打铁花,国家最古老的烟花。喜欢吗?”项誉改半拥姿势为全拥,同怀里的人一起看这场盛景。
“喜欢!超级喜欢!好震撼。”
“之前欠你的那场烟花,这回补上了。”
迟云伊的头发被风吹的有点乱,几缕发丝吹在额前,项誉低头,轻轻帮她抚到耳后。迟云伊还在看着眼前的烟花盛景,眸子里因这片闪亮的天空生出了清澈流动的水光。
男人在她脸上轻轻亲了一口。
一场打火花结束,迟云伊还沉浸在震撼中,两只眼睛亮晶晶的,直到项誉双臂束紧,不容她逃脱,说了句:“现在我们来聊聊,你口中说的‘做’是什么,说来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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