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灿灿刚问出口就有些后悔了,这个话题相当冒犯。
然而江行舒似乎并不在意,反而笑道:“怎么可能?我被甩的次数可多了好么,幼儿园的时候就一只手数不过来了。”
“幼儿园?”殷灿灿瞪大一双眼睛,心道这是什么限制级话题?
“他们......都是怎么甩的你啊?”惊讶不能妨碍吃瓜,殷灿灿的好奇心压过了一切。
江行舒抬起头,思索了一会子才道:
“比如有一个吧,我挺喜欢的,长得好看,眼睛又大又圆,睫毛又长又翘,嘴巴粉嘟嘟的,脸也白净。那天我特意跟我哥拿了零花钱,说下课后要一起去买零食,结果下课了却找不到人,后来才发现他拉着隔壁班另一个小姑娘的手呢。”
“那小姑娘是个混血儿,大眼睛,长睫毛,眨巴起来跟蝴蝶一样扑闪扑闪的,漂亮的很。因为她找他,所以他就一下子把我给忘了。”
“这也算?”殷灿灿当是什么惊天动地的感情史,结果就是买零食的小伙伴牵起了另一个姑娘的手。
“当然算,这可是我被甩的启蒙,难受了好几天呢。”
“那然后呢?”
“然后?”江行舒笑笑:“然后就是混血小姑娘身边一群男孩子,照顾不过来他,他觉得自己没了特殊待遇就又回头找我了。”
“那你就重新跟他玩在一起了?”
“拜托,”江行舒的样子看起来一点也不像被甩过:“追着我跑的男孩子也很多的好么,等他回来哪里还有他的位置。”
“就......你们都这么......随便的么?”殷灿灿实在不想说随便两个字,但仔细想想,确实很随便啊。
她努力回忆自己幼儿园的时候,她也有过喜欢的男孩子,只是根本不敢去牵人家的手,最多在做游戏的时候假装偶然地和他成了搭档,然后为一点点触碰而激动不已。
可她从头到尾就只喜欢那一个,从未变过。
喜欢一个人怎么会随意改变呢?那不是花心大萝卜嘛。
江行舒看起来就有花心大萝卜的潜质,脑子里好像就没有专一两个字。
而江行舒听她那么问,也思索起来。
拉拉小手算随便么?
反正跟忠贞肯定没什么关系,而且那个时候的她也没有这个概念。
觉得好玩喜欢,就拉拉手,课间固定在一起说说话。但是身边的玩伴换了又换,最后居然神奇地发现他们好像都是一个固定模式。
一开始热情无比,后来渐渐平淡,最后嘴巴和你说着话,眼神却看向另一个人。
人总是贪心的,有了一个,渐渐就想要新的,于是江行舒每次看见对方的眼神看向别人的时候,就果断地丢开手,反正她又不缺。
她要的是绝对纯粹的感情。
然而更神奇的是,当她丢开的时候,那些男孩子又开始哭,开始闹,开始强势的插进她和别的男孩之间,强行拉住她的手,像是在宣誓主权。
江行舒的回馈是一个巴掌。
扇哭了一个小男孩之后她渐渐获得了脾气不好的名声,也让林芹赶到了学校。
那之后围绕她身边的人就少了,但是爱慕的人却不少,只是不敢随意贴过来了,她反而觉得清净,于是根本不想改掉自己的性子。
坏脾气,使她得以清静。
“那长大后呢?青春期就没有恋爱过么?”
如果说幼儿园拉小手只是闹着玩,青春期的爱情萌芽才是势不可挡。
这一回江行舒沉默了许久,因为她青春期的恋爱史几乎是一片空白。
一个少女长成了,第一个嫌弃的就是笨拙的同龄男孩,那个时候跟他最亲密的异性是年长她八岁的江秋白,虽然远在美国,但是联系从不中断。
在青春期的江行舒眼里,她的哥哥江秋白是个无所不能的人。
会帮她买到难买的演唱会门票,会帮她拿到偶像的签名照,会帮她解难解的数学题,会在她考砸的时候不断安慰她,会告诉她美国同龄女生在玩什么,他的假期又在玩什么,会满足她爱美的本性,会给她订做无法买到的裙子,会在台风天里安抚她惊恐的心情,会告诉她外面的世界有多大,世界有多新鲜......
那些男孩,在她的世界里渐渐变得不再重要。
现在回忆起来,在那个阶段负责引导她的异性,正是大洋彼岸的江秋白。
殷灿灿本是八卦,可是问着问着,江行舒似乎陷入了某种美好的回忆里,再一次露出了那种温柔的,和善的,叫人看见就会一眼迷恋的笑容。
她没有去打破这份回忆时间,静静等着她抽离出来。
过了很久,江行舒才深吸一口气,满含歉意地问她:“你刚刚问了我什么问题?”
殷灿灿只好复述一遍,这一回江行舒回答的很快。
“没有,青春期看不上那些蠢笨的男孩子。”
殷灿灿又想问那个前未婚夫的事情,可是江行舒已经起身去拿点心了,她只好住口。
“我刚来东城,无聊的很,明天周末,你陪我去逛逛街吧,顺便你也散散心。”
殷灿灿点头说好。
于是第二天一早,江行舒让祁钰给她安排车子,接上殷灿灿之后两人一道去逛街。
江行舒看殷灿灿那张嘴唇不满已久,大红的颜色看着像抢了路口的红灯,扎眼的很,到达商场后毫不客气地强迫她卸掉,塞给她两只砖红色的口红。
殷灿灿很多时候觉得江行舒教养不好,但出手是真的大方。
又漂亮又大方的人,就算嘴毒一点,她有什么不能忍的呢?
总体而言,这一天她还是很开心的,如果没有邰绍元的信息轰炸的话。
因为有江行舒在,她回复的很少,后来渐渐不想搭理。
按照江行舒的话来说,渣男身上不适合浪费力气,该扔的时候就要果断地扔。
更何况邰绍元发来的话又实在难听,有时候还是语音,用破口大骂来形容也不为过,这与她印象中那个对公司和业务十分熟悉,有耐心又肯教导的前辈大相径庭,于是渐渐对他失去兴趣,连安抚也暂时放弃了。
手机揣进包里,安心陪江行舒逛了一天,直到在吃过晚饭才陪江行舒回酒店。
后备箱几乎被塞满,司机帮着取下来交给酒店侍应生帮着送上去,江行舒站在门口吹了会子凉风,心情舒爽。
“怎么样?这世上是不是多的是比男人有意思的事情?”
殷灿灿笑笑,好像没有邰绍元的帮忙,她在这边照样可以做的很好。
她本来就是优秀毕业生。
“今天很......”
殷灿灿一句话没有说完,眼睛看向前方某个人,脸色忽然大变。
江行舒浑然不觉,正准备转身往酒店大堂去的时候,被耳边一声尖叫吓到,接着有人朝她猛扑过来。
那一刻好像全身血液都停止流动,江行舒察觉到脸上的汗毛竖起,有人拉扯着她,推推搡搡,惊声尖叫,酒店门口混乱一片。
而她,做不出任何动作。
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直到司机和殷灿灿把她护到一边,她才看见酒店保安按住一个青年男子,脸颊胀红,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在骂着什么。
她听不见一个字。
祁钰接到司机的电话时,只感觉天都塌了,饭局中途撤出,慌里慌张的往酒店赶。
满脑子只有一个声音:完了,完了,江秋白把人交给她,人出事了,他要完了。
祁钰跑到江行舒房门口时,因为着急本能地捶门。
门迅速被人打开,进去一看酒店的高层和警察都在里头。
而江行舒坐在沙发上,手臂抱住膝盖,一张脸埋在里面,看不清表情,殷灿灿则陪在身边。
她看见祁钰进来,立刻起身:“祁总......”
广城到东城当天已经没有航班,江秋白叫人改定高铁票,他立刻出发到高铁站,终于在凌晨时分赶到东城。
他坐在车上不耐烦地扯了扯领带,懊悔了一路。
他把江行舒送来,本意是为了避开那边的纷乱,谁知道闹出这档子事来。
一想起邰绍元从广城赶来,惊到了江行舒,就恨不得把人生撕成两半。
接到电话的时候,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当初在那座废弃大楼里找到江行舒的样子。
双手被绑,浑身脏兮兮的被扔在角落里。头发蓬乱,白皙的脸蛋沾了脏污,藏在乱糟糟的头发后面,伸手撩开就能看见底下一双目光呆滞的眼睛,看的他心里发慌,双腿发软。
为什么非要把她逼到无路可走呢?
他是哥哥,让一让会怎么样?明明纵容她那么多年,为什么就不能再纵容她一回?
江秋白摘了眼镜,一只手按住眼眶。
明明答应她,带她回来就一定会保护好她,结果问题居然出在了根本不被人关注的地方。
房门被再次敲响的时候,是祁钰开的门。
“江哥......”
江秋白没有理会他,推开人径直往里走去,还未走进客厅就听见一阵脚步声噔噔噔地朝他跑来。
“哥——”
江行舒光着脚奔向他的怀抱。
“别怕别怕,哥哥来了。”
他抱住江行舒,把人揉进怀里。
祁钰顺势给殷灿灿递眼色,示意她跟自己走。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下兄妹二人。
“别怕,别怕,哥哥在这里呢。”
江秋白轻轻拍打着江行舒的背,像是在哄一个小孩。
哪怕过去二十年,他的动作依旧娴熟。
“都怪哥哥不好,都怪哥哥不好,哥哥不该把你一个人放在这里的。”
江行舒摇了摇头,双臂抱紧江秋白,一张脸埋在他的胸膛里,轻声抽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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