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林吻什么也没说,只是移开视线,快速检查了一下手臂的伤势,眉头紧锁。然后,她站起身,目光扫向宿舍区的方向。
“还能走吗?”她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冰冷,甚至更添了几分沙哑,“这里不能久留。”
她伸出手。
不是扶向苏清,而是指向她怀里那个一直死死抱着的、装着药品的袋子。
“消毒水和绷带,给我。”
苏清沉默片刻,并没有直接将袋子递过去,反而挣扎着坐起身,迅速打开消毒水瓶盖,低声说道:“腐蚀可能伤得很深,你忍一下,会非常痛。”
林吻微微一怔,倒是没拒绝,任由苏清动作。冰冷的生理盐水冲洗净残留的粘液,露出底下发红溃烂的创面。苏清眉头紧蹙,动作却异常稳定迅速,用镊子仔细清理掉腐蚀残留物,随后倒上消毒水。
刺痛骤然袭来,林吻的肌肉瞬间绷紧,但她只是咬紧牙关,一声未吭。
苏清全神贯注,指尖再次泛起微弱的蓝色荧光,轻轻拂过伤口边缘。林吻立刻感到那股灼痛显著减轻,伤口周围的红肿也似乎略微消退。
看起来,她对技能的运用越发熟练了。
“这只是初步处理,防止继续腐蚀和感染。你的自愈能力很强,但最好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再彻底清创包扎。”苏清语速很快,处理完毕后才抬眼看向林吻,“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我从没见过这样的生物……它的粘液似乎同时具有强腐蚀性和某种神经毒性。”
苏清的反应,令林吻有些意外。
没有昨日的惊惶颤抖,不见崩溃与眼泪。她几乎是立刻进入了“医生”的角色,语气镇定,动作利落,甚至已经开始分析那怪物的生物特性——仿佛刚才生死一线的奔逃,只是她切换状态的某个开关。
林吻不动声色地注视着她。
不愧是顶尖医学院出来的。适应力快得惊人,昨日那层脆弱的表象褪得一干二净。她显然也明白,这手治疗能力是她唯一的护身符。
只要技能还在、只要林吻找不到更优的替代品,她就始终有价值。
冷静、清醒、懂得审时度势。
“不知道。”林吻微微眯起眼,回答得干脆利落,活动了一下包扎好的手臂,感觉并无大碍,“但肯定不是丧尸。这世界变得更复杂了。”
她站起身,目光再次投向宿舍区方向,“还能走吗?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更复杂?苏清心中莫名一动,觉得这句话里似乎藏着更深一层的意思——就好像林吻对丧尸早已司空见惯似的。这缕疑惑在她心头一闪而过。
接着也利落站起身,拍了拍白衬衫上的灰尘,尽管衣衫被灰尘与汗水洇得狼狈不堪,几缕碎发黏在汗湿的额角与颊边,但她仍是努力挺直了脊背。
“我没事。不过,我的治疗技能似乎对这种‘怪物’造成的新型创伤同样有效——这至少是个好消息。”
说着,她抬起眼看向林吻,嘴角努力牵起一个温温的、属于“苏医生”的弧度。只是那笑容嵌在她苍白失色、还带着细微擦痕的脸上,像一弯朦胧的月牙勉强破开乌云,脆弱得下一秒就要碎掉,却又透着一股难以折损的韧劲。
仿佛又变回了那个在末世爆发之前、被A大学生深深喜爱着的、温柔的苏医生一样。
林吻深深看了她一眼,没再多说,转身继续带路。经经过方才一场生死逃离,她对苏清的敏捷与体力有了更实际的判断,于是脚步稍缓,却依旧保持着高度警惕。
越靠近宿舍区,零散的丧尸又开始增多。
林吻挥刀依旧迅猛,但苏清敏锐地注意到,每一次挥刀之后,林吻左臂的肌肉都会出现一瞬不易察觉的僵硬,她的呼吸节奏也乱了一分。
被怪物腐蚀的伤口处,传来一阵阵深入骨髓的、冰冷的麻痹感,正缓慢地向上蔓延。
“你的手……”苏清忍不住低声提醒。
“死不了。”林吻打断她,语气冷硬,但额角渗出的细密冷汗出卖了她。
这麻痹感让她心头一凛,下意识地抬眼看向天色——那轮模糊的惨白日轮正在不可阻挡地西沉。
伤口恶化速度比她预想的更快,而黑夜……黑夜是另一种东西的主场。
“再快一点,”她的声音因压抑痛楚而变得更加沙哑,“我们必须在天黑前赶到女生宿舍楼。”
“为什么?”苏清气喘吁吁地问,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她。
“以我现在这个样子,”林吻猛地挥刀解决掉侧面扑来的一个丧尸,刀锋因手臂的僵硬而略显滞涩,“绝对没办法在‘夜晚’活下去。”
她没有具体解释“夜晚”意味着什么,但那语气中的绝对肯定,仿佛“夜晚”是什么凶狠猛兽。
就在这时,一滴污血猛地溅上她的眉骨,悬于眼睫之畔,将落未落。她只极轻地蹙了一下眉,手中刀势却丝毫未乱,身形依旧前掠。
跟在后面的苏清几乎是本能地伸出手——极快,却又极轻地擦过林吻的眼角。那动作轻得像一阵风,一触即离。随即收手转身,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沉默地紧随在林吻身后。
林吻向前突进的节奏未有半分迟滞。只是在那衣袖拂过的一刹,她的睫毛极轻微地颤了一下,如蝶息落进光里。
终于,女生宿舍楼近在眼前。楼下游荡的丧尸大多行动迟缓,成群结队地聚在一起。
她们大概是没来得及躲进宿舍楼,就被关在外面,最终变成了丧尸——却不知那座她们以为是安全港湾的宿舍楼,早已和外面的世界一样,沦为了人间地狱。
林吻毫不迟疑,拉着苏清借灌木与废弃车辆掩护,径直绕向宿舍楼北侧背面。这里更加偏僻,光照极差,墙皮大片剥落,露出灰暗的水泥底色。
“我们不去大门?”苏清压低声音,气息有些不稳,跑了这么长时间体力也接近力竭了。
“想从正门走?”林吻顿了一下,目光仍锐利地扫视着墙面,像是在确认某种只有她自己知道的标记。
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我不拦你,但你可以去试试。”
最终,她在一扇被封死的老旧消防金属挡板前停下。挡板边缘锈蚀严重,但右下角的几颗螺丝钉却相对较新,几乎没有锈斑。
林吻蹲下身,熟练无声地用刀拧开那几颗螺丝。动作没有丝毫多余,仿佛演练过无数次。
苏清在一旁紧张地望风,每一次远处丧尸的拖沓脚步声都令她头皮发麻。她盯着林吻的背影,心中“她为何如此熟练”的疑问愈发强烈。
螺丝拧下,林吻并未直接拉开挡板。而是极轻叩击几下,侧耳倾听。
一片死寂。
她这才用指尖抠住边缘,缓缓将挡板拉开一道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
一股阴冷潮湿、带着浓重霉味的空气迎面涌出。
里面是狭窄布满蜘蛛网的管道间隔层,漆黑深不见底。
“进来,快。”林吻率先侧身钻入,从内伸出手。
苏凝望着那幽深的洞口,仿佛凝视着某种巨兽的喉咙,深邃得令人心悸。她伸手握住林吻,那只手温暖有力,稳稳将她拽入黑暗。
两人瞬间被挤压在通仄空间里,呼吸交错,体温相熨。
黑暗中,苏清能更清晰地听到林吻的呼吸声——比平时稍重,且带着一种极力抑制后的细微颤音。
林吻回身轻掩上金属挡板,最后一丝微光消散,一切沉入彻骨的漆黑。
“跟着我,别出声。”林吻的声音在绝对的黑暗中响起,低沉依旧,却似乎消耗了比平时更大的力气。“往前走大概十米,左手边有一道门。”
黑暗中,苏清只能紧紧抓着林吻的衣角,有一段路,她感觉到前方林吻的脚步似乎虚浮了一下,带动她的衣角微微一颤,但随即又立刻恢复了稳定,快得让她以为是错觉。
听觉在此时变得异常敏锐,能听到彼此压抑的呼吸声,甚至能听到灰尘从天花板落下的细微声响。
这种视觉被完全剥夺、置身未知密闭空间的体验,心理压迫感远超正面战斗。
终于,林吻停下。随着一声轻微的“咔哒”声,一束微弱的光线刺破了黑暗——她打开了另一道门的锁。
门后是一间狭小的一楼储藏室,堆满了废弃的桌椅和床板,灰尘弥漫。但这里已经是宿舍楼内部了!
林吻迅速反锁了这扇内部的门。
两人靠在堆满杂物的墙上,终于能稍微喘一口气。从外面到此地,不过短短几分钟,却像经历了一个世纪。
“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地方?”苏清深吸一口气,努力抑制住仍在发软的手臂和过快的心跳,才低声问道。她的声音里仍不可避免地带着一丝力竭后的沙哑与轻颤。
林吻没有立刻回答。她半阖着眼,看似在休息,实则正全神贯注地“读取”着【战场直觉】所反馈的信息。
脑海中,一幅无形的三维地图正瞬间勾勒成形:代表低级丧尸的灰蒙蒙感应点,如同背景噪音般稀疏分布在一楼走廊及更远的空间。它们大多静止或极其缓慢地移动着。暂时,还没有出现任何高强度、带着明确“猎杀”意图的敌意信号。
——安全,是相对的。但足以行动。
“活下去的路,我知道很多。”她淡淡地回答,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记住这条路。如果发生意外,这里是离外界最近的生路。”
再没有过多解释,她检查了一下柳刃刀,基于直觉提供的安全方位,毫无犹豫地拧开了储藏室的门锁。
“跟上,马上就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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