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南风盛行,男娼馆愈渐增多。其中让男风嗜好者最为痴迷的非醉仙楼不可。
陈田、陈粮两兄弟在醉仙楼外被美男倌伺候着进楼。
陈田单手环着那男倌,任由男倌撩逗,眼球兀自溜溜地左瞄右看。锁定了二楼朱漆栅栏边梨木桌上一位青衣男子便走去。
陈粮猥猥琐琐,跟在身后。二人在那青衣男子右后方落座。
青衣男子乃是裴仁秋,前三日三人方见过面,一别重见却是在这种场合。陈田落座后始终瞪着裴仁秋身旁另一位年轻的男子。
那男子望着十七八的年纪,身着光滑绸缎制成的窄袖圆领袍子,青丝高高束着,十分干脆。
陈粮:“哥哥。”
陈田咕咕灌了杯酒,道:“不错!不错!”
话间夹杂着一股北方腔调,实不是京都之人。二人皆看去那,心内皆已了然,裴仁秋身旁的便是那丞相之子谢以简了,此行便是为了谢以简而来。
胭脂香粉绕鼻而过,丝竹管弦不绝于耳,一美男立在台上翩然起舞。檀板噔噔噔几声,美男随着节奏哗哗甩长袖,一舞毕。檀板噔—噔—噔,一舞又起。
美酒下肚,身躯如腾云驾雾,飘飘然。
裴仁秋道:“简哥哥,你看这男倌如何?”
谢以简性子直,毫不忌讳,直言道:“舞姿僵硬,面无喜色,瞧着好生不乐意上这台。不过,这脸长得是极好……勉强配得上醉仙楼上上号的称呼罢。”
裴仁秋心窝子似被暗剑猛捣几下,暗自喃喃:“我倒觉得甚好,甚好,甚好。”
“今日有追价,谁高便能得了这上上号今夜。简哥哥,你……”话到嘴边,‘能否帮我’这后半句便是难以出口。
谢以简:“虽然敝府资产甚多,嘿嘿……”
谢以简不懂他话里之意,只道是他叫自己去跟这上上号过一夜,岂知他毫无半分兴致,今日能来这乃是逃了家中夫子的课,而今唯有惶恐,思来想去该用何理由给夫子交代。
面上功夫却是仍是要做足,只露喜却不露忧,谢以简乐道:“哈哈哈哈,这男倌我不喜,干什要叫价?”
裴仁秋低低道:“你帮我拿下,我便将你府中岑夫子的秘密与你交换,如何?”
谢以简面色微变,嗤笑一声。他与夫子相识八载!自然他最了解夫子,他偏不信裴仁秋知晓的秘密能比得上自己知晓的。
这会叫裴仁秋这么一说,那惶恐之事早已不知掉至何处去了。谢以简只“哼”的一声,撇过脸去。
陈田瞅着这儿已超一炷香,男倌在侧招呼他喝酒,陈粮低低着头不知在想什。左前方两人聊得甚是起劲,忽的,一拳落在桌面,吓得陈粮心一惊,方回过神来,望去那儿。
左前方,谢以简谈笑间双颊侧几缕碎发随之晃动,仿若润了水的醋栗般黑的眸子,直直盯着下方上上号男倌,似乎在说‘这男倌我势在必得’。
裴仁秋扶鼻低低地笑道:“如何?”
谢以简飞起一嘴,道:“暂且信你!”当即捻着酒杯,目光沉沉。这裴仁秋怎知夫子的秘密?明明与夫子萍水之交,可恨!这等上呈机密竟是从旁人口中得知。
檀板蹬—蹬—蹬—蹬,美男倌跳了五支舞。老鸨尖声大喊追价开始,登时四面八方极速喊价,现场的嫖客争着要拿下这上上号的一夜。
且听得追到五百两高价,陈田朗声道:“六百两!”
陈粮一愣,附其耳担忧道:“哥哥,咱们没那么多银子。”
陈田道:“稳着点,咱们追不上,你待会就装着点。”
“一千两。”
左前方有贵客追出高价,众客齐刷刷望向那儿,各人各色,有人惊讶,有人惭愧。谢以简浅啜一口酒,裂开嘴笑了,回头朝着陈田挥了挥手。
片刻,众人兀自望着他,谢以简再次咧嘴,道:“如何啊裴兄,给足裴兄面子吧。”
裴仁秋轻轻笑着,道:“好啊,好啊,果然是简哥哥,哥哥出手就是阔绰,弟弟实在佩服。”
“来来,再来声哥哥。”
“对着你一千句,一万句也是不够的。”裴仁秋搂着他的肩,唤道:“哥哥,哥哥,简哥哥,弟弟的好哥哥。”
“哎,哥哥一定疼你,哥哥给你找最美的男倌,最棒的美男。”
裴仁秋道:“哥哥便是最美的男子,哥哥你将自己给我罢。”
谢以简轻笑一声,道:“哥哥就是弟弟的,哥哥全身上下哪一处弟弟没见过、没摸过?”
裴仁秋低低的求饶:“简哥哥,再演下去我可要撑不住了。”
谢以简笑道:“这不是弟弟先开始的?”
众人看着他们二人打趣。
陈粮双目喷出,牵动脸上肌肉,什么爹啊娘啊的骂了几句粗话。
在场之人没人叫得起更高的价,陈田也未再追加,此况甚合他心意,二人此行目的,并非为了这美男倌。
陈田佯装发怒,道:“你这黄口小儿,跟你爷爷抢人呢?!”
谢以简道:“不知您是哪位大爷爷?我可不识得您呀。您若想要,便自个追加银两去,搁着倚老卖老,要我将这美男倌让与你不成?”
“狗彘的!”陈田骂道:“口齿这般恶臭。”纵至谢以简身前,出手去推了一把,没成想被他反推了回来,脊骨撞在木杆上,疼得他直哎哟哎哟地叫。
众人唏唏嘘嘘。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谢以简笑得后仰。
陈粮见哥哥被人压得这般难堪,胸腔炸起,一个大腚飞去。谢以简措不及防,身后的裴仁秋亦未能幸免,两人叠在一块,将身后茶桌撞飞了数丈。
裴仁秋被压在下面,嘶嘶嘶地直喊疼。
“你这大腚就罢了,你小爷我,吃不下……”谢以简爬起,这陈粮差点没把他撞岔气。
陈粮骂道:“你大爷的!”正欲飞身上前再来一腚,陈田欺身拦下,低低道:“莫要冲动。”
那二人动作间腰部利刃悄悄探头,只见对面寒光渐闪,谢以简眨眨眼,心中已然起了戒备。
受大腚轰击的二人费了好一会儿功夫从地上爬起来。裴仁秋按着胸脯惺惺退出数丈,谢以简顺足了口气,昂头大笑道:“哈哈哈哈,许久未能遇到如此之人,实在是恶心至极,有趣之极!哈哈哈。”
陈田向陈粮打眼色,道:“尔等贱民休要以衣装识人,我乃丞相谢白之子。”
众人“啊”的一声。
陈田:“家父谢白!我谢府家资能与当今‘皇上’的国库比肩,你们这群贱民十条命我也是翻掌之事。”他说“皇上”之时特意将音调提高,众人当即色变,交头接目。
谢以简哂笑,只觉面前之人实在是蠢笨,如此僭越枉法的话,还顶着谢家名号,必是存心构陷,若是此时跳出来争辩,岂不让人当耍猴戏看?
陈粮见其没有半分怒意,又欲上前。谢以简道:“哎哎哎,你的大腚休要再来。否则我将其切了,喂与街头小黄狗。”
“你,你,你。”陈粮岔气,扶稳木桌,狠狠道:“你大爷!”
老鸨闻言有人自称是丞相之子,便认为是真的,毕竟丞相之子从没涉足过这些风月场所,也不识得面容,若是真的这可得罪不得啊。
倏忽间迈步上前便当起了牙人,老鸨笑嘻嘻道:“哎哟,几位爷,有事好商量嘛,干什要争成这摸样呢?唉,怎么争那男倌也是那位爷的,你们这争来争去也是一场空啊。”
被指着的裴仁秋霎时间成为焦点,但见他翻腕敛襟,对老鸨笑了笑,老鸨忽觉毛骨悚然,不敢再去指他。
谢以简双眉微蹙,这老鸨倒是偏着他们,她怎知自己是替裴仁秋所抢?多半是猜的,那也不愧是老鸨。
老鸨尖声道:“来,小郎们都来呀,服侍这几位爷到床上去。”登时四方附和。
“来啦——”
“妈妈,来啦——”
……
众人皆有目共睹,这里有一位是丞相之子,皆你争我抢地上来,有些丢下别的客人就来了,客人自然不愿美男倌走了去,现场便成了大副一众美男欲奔,客人揪扯的纷乱画面。
陈田趁乱,掏出刀子就冲向谢以简,他侧身闪开,陈田又猛地往左扑将过来,他来不及躲避,纷乱中被刮了一刀,本能地甩开持刀者。
面前美男闪跃,胭脂熏鼻,再次看见那人身影时已跌落栏杆外,谢以简骇然失色,疾步过去。但见那陈田仰着面,胸部被微型假山处的竹子刺穿,手脚不住抽搐,鲜血汨汨而出。
老鸨愕然尖叫:“啊!啊!啊!死人啊!!”
现场嘈杂,嫖客们色心大起,非一两句话所能制止。美男倌们被吓得面目惨白,接连尖叫,挣脱客人要跑。嫖客们乃色魔,爪子撕破薄衣裳,露出白花花带着薄肌的胸脯来,美男们被按于地上啃食,起初的纷乱已然变为□□。
“啊啊啊啊!!死人啊啊啊!”老鸨兀自尖叫。尖叫声娇喘声四起,谢以简面目失色,背上渗出冷汗。
“哎呀!!色魔啊,我的美男啊!美男还我!”老鸨几欲崩溃。
“哥哥!”陈粮目眦欲裂,喉里嘶吼,“你大爷的,还我哥哥命来!”
谢以简杵着,任由嘶吼声撕破长空,又融入四周的□□、嘈杂中,指尖一颤——方才不过振袖而已,并未用力推他,怎的就跌到栅栏外死了?
陈粮怒道:“你大爷。”说着举起刀子刺去。
但见一人从人群中纵身而来,挡了那刀子,陈粮一愣,爹啊娘啊骂了句粗话,抬手正欲再来一刀,却被裴仁秋侧身而来一脚正中小腹,趴在地上抽搐不已。
谢以简心中一凛,脸部涨红,望去那儿,来人身穿白色襕衫,全束发,是个面容俊朗的男子,二十五六岁,周身寒光四射。裴仁秋踹了那陈粮便退到一侧,让出一条路来。
谢以简迎着那人的寒光,颤巍道:“夫……夫……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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