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卿安和祝怀瑛坐在车后排。
祝卿安透过内视镜看向沈岁，她不用想都知道沈岁在和谁发消息，她有些心烦，冷不丁对祝怀瑛道，“婆婆，沈岁买了今天晚上的票。”
沈岁闻言一个激灵，回去的事她还没跟祝怀瑛说，主要是因为牵扯沈岚，她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她本意是打算等沈岚到了后当着祝怀瑛的面将事情原原本本说清楚的，却未防祝卿安先来了这么一下。
沈岁握紧手机，猛地回头，“婆婆，我……”她憋屈地望着祝卿安。
那人一脸幸灾乐祸，抱臂朝她挑着眉。
祝怀瑛观察着两人的神情，她问，“岁岁，你是不是跟安安吵架了？”她心想不对啊，明明刚才出院前两人还好好的，怎么上趟车的功夫沈岁就要走了。
沈岁哑语，“没有婆婆，其实……”
“婆婆，我们没有吵架。”祝卿安打断沈岁，“她就是不喜欢我，所以巴不得赶紧走。这几天要不要婆婆你在医院，她呀，估计早就买票跑了。”
驾驶位上的张晶噗嗤一笑，她为祝卿安打抱不平，“岁岁，我们家安安哪里不好？你还不喜欢？你敢不喜欢，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踹下车去？”
祝卿安憋笑，“张姨，你赶紧把她踹下去吧。”
张晶回怼，“别，我可不敢。我要真把她踹下去，安安你不得心疼死？还有祝姨铁定又要敲我——哎哟。”她话音没落，坐在身后的祝怀瑛就起身朝她脑袋上来了一下。
张晶瘪瘪嘴，揉着脑袋委屈控诉，“祝姨，我还什么都没做呢！”
“胡说八道，该敲。”祝怀瑛瞪了她一眼拉起沈岁的手，慈眉善目道，“岁岁啊，你别听她们胡说，张晶要是敢把你踹下车，今晚我就跟桂芳给她好好上上课。”
张晶一个哆嗦，忙伸手拉紧嘴巴。
“还有安安。”祝怀瑛握起祝卿安的手，“岁岁是个好孩子，婆婆瞧着喜欢。你呀，就别跟岁岁闹别扭了，有什么话好好说。少说气话，岁岁要是不喜欢你，哪会大老远的跑来找你，还跟着你忙先忙后的在我跟前照顾几天。”
祝怀瑛拉着二人的手握在了一起，“岁岁，你听婆婆的，再多玩几天，婆婆这才出院你就要走，不像话。你该不是不喜欢安安，是不喜欢婆婆吧？”
沈岁掌心一软，脸上霎时一红，她结结巴巴摇着脑袋，“没。没有婆婆。我怎么会不喜欢婆婆？婆婆对我很好，我很喜欢婆婆。”
祝怀瑛见缝插针，“那安安呢？”
“安、安安姐……”沈岁望向祝卿安，心跳如雷，她选择性失智。
张晶从旁用肩撞了她一下，“发什么呆呢！祝姨问你喜不喜欢安安？好孩子可不许说谎，小心祝姨也好好给你上上课。”
祝卿安抽回手，靠在车窗边，“张姨你别逗她了。婆婆也是。”她看了沈岁一眼，“不喜欢就不喜欢呗，这种事又强求不来。”她意有所指，“我要是讨厌一个人，别人还老想着撮合，这样我只会更讨厌。”
沈岁心虚地垂下脑袋。
祝怀瑛叹了一口气，她听不懂祝卿安话外之意，转而拍拍沈岁的手，“岁岁，你跟婆婆说实话，为什么突然要走？”
沈岁望着祝卿安，那人望向窗外，没再给她分去一个眼神。
沈岁心里打颤，她抿抿唇正准备把沈春丽搬出来时手机突然震了两下。她喜得忙点开，是沈岚的消息，只不过内容不太好。
[岁岁，我……]
[我可能去不了了]
[祝卿安那儿你再多待几天好不好？]
[她外婆才出院，我不放心她一个人]
沈岁蹙了眉，她忙回问：[姐，你出了什么事？怎么突然来不了了？]
[我等会跟你说，老刘又找我了]
老刘，刘萍，是沈岚和沈岁专业课的老师之一。
沈岁的视线落在了“老刘”二字上。上辈子沈岚的职业规划很大程度上都和刘萍有关，包括她最后决定自己创业，迈入手游圈。只不过那是在大四，她们即将毕业的最后半年。
有了祝怀瑛的前车之鉴，沈岁有理由相信上辈子的事真的在提前。
沈岚来不了，那她一时半儿也就走不了。
沈岁回着话，“没有别的原因婆婆，我就是担心打扰到您和安安姐。”
“嗐。岁岁你是不是担心我这出院了，家里房间不够？”祝怀瑛像是猛地想起来似的，“不会打扰，桂芳家还有不少房间，你放心，婆婆跟桂芳说。你就安心住着，再多玩几天，陪陪婆婆。”她顿语看向祝卿安，“还有安安。”
沈岁顺坡下，“那好吧，麻烦婆婆和张阿婆了。我、我先把票退了。”她迅速回头点开和祝卿安的聊天界面。
[那个……]
她发去一个可爱猫咪手指对戳的表情包。
[我姐暂时可能来不了]
[专业课的老师找她有事，具体我还不知道，等晚点我问问]
[祝卿安，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她最后发去一个可爱猫咪跪搓衣板的表情包。
手机连着震了几下，祝卿安拿起点开扫了一眼后并未回复。
沈岁等了一会儿，视线紧盯窗外后视镜里祝卿安的一举一动，见她只是草草看了一眼就放下手机后沈岁无声叹气。
四人抵达杂货店，张桂芳早早候在了门外，见及祝怀瑛，她忙迎了上去。俩人有说有笑，乍看去，祝怀瑛哪里像是才动完刀从医院出来的人。
沈岁和张晶提着大小包跟在祝卿安身后入了屋。待将东西放下，沈岁避开几人掏出手机给沈岚拨去电话。手机响了两声后那头传来了沈岚的声音——
“喂。岁岁。”
“姐，老刘找你什么事？怎么这么突然？你没跟她说你国庆有事吗？”
“没有，我还没来得及。岁岁，你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那个《星河问道》的手游吗？老刘说那游戏的主创团队国庆会到江城来弄什么线下座谈会，除了他们还有几家大厂的主创也会来，为期三天。你知道的，我盼了很久，暑假那会儿我就错过了。老刘说她有关系，可以带我见见，岁岁，我……”
“我知道了姐。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就好好把握。机会难得，老刘既然有关系，也愿意带你去，说明她很看好你。”沈岁回头望向店门外的几人，路边不时有车辆停下，提着行李的旅人东张西望寻找着落脚的地方。
“至于祝卿安这边，我会再待几天，你什么时候结束了我们再联系，到时候你再看还要不要过来。”
沈岚听出了沈岁话中的意思，她问，“岁岁，祝卿安是不是还不肯见我？她还没原谅我是吗？”
“嗯。”沈岁垂着脑袋，鞋尖在地上画圈。
沈岚长吸一口气呼出，“没关系岁岁，你也别太心急，她既然不愿意见我那就算了，慢慢来吧，你别惹她生气，也别傻兮兮的老在她面前提我。你先和她把关系弄好了才是最重要的。”
“好。”
“哦对了，沈太后那里我上午已经打过电话了，你放心吧，我跟她说了你还得再要几天才会回来。难得小长假，你就在畔溪好好玩，我听说畔溪山清水秀的，最适合野炊了。好像还有什么古长城吧？祝卿安肯定知道，你让她带你去逛逛，她外婆生病，她这段时间心里肯定也不好受，你找机会拖她出去转转，多看看山啊水啊的有助于心情畅通。你也该多出去走走，别老闷在屋子里知道了吗？”
“我知道了姐，我会找机会跟她说的。”
“嗯，那就先这样吧。”
“好。”
沈岁收了线，再抬头时对上迎面走来的祝卿安，“张姨明天有空，说可以带你去关菱转转。”她右手插在后裤兜，清风拂过，将她面庞的碎发吹起。
沈岁恍惚了一瞬，她视线放远，越过祝卿安瞧见店门外正朝着她举臂挥舞，不断指着祝卿安的张晶。女人的动作很夸张，沈岁想忽略都难。她嘴角噙笑，是被张晶的模样逗的，她问，“就我和张姨吗？婆婆和阿婆去吗？”
她其实是想问祝卿安会不会去，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她想着要是祝怀瑛去，那祝卿安也定然会去的。
“婆婆不去。上去一趟挺累的，婆婆才出院，张姨和张婆婆都担心她吃不消。”祝卿安将碎发挽于耳后，侧身回望祝怀瑛三人的方向，“国庆人多，张婆婆走不开，她也说想留下来陪婆婆。至于张姨，她应该会带上范姨。”
范姨，范云晴，张晶妻子。
沈岁想起在车上的时候看见的张晶无名指上的戒指，她对“范姨”的身份多少有了猜测，又问，“那你呢？要，一起去吗？”
祝卿安静视她，反问，“你想让我去吗？”
沈岁诚挚点头，“我想让你去，你跟我们一起去吧？一起去好不好？”
祝卿安被她这傻样逗笑，她憋着笑打起算盘，“去也可以，但有一个条件，不许再提沈岚。”她转身背起手走远，“从现在开始，看你表现，我考虑一下。”
沈岁忙小步追上，揪住她衣角，“好，我不提了。”
车辆驶过，劲风迎面，沈岁松开手。
二人穿过街道回到店门外，祝卿安对上三人探究的视线后无奈地朝她们点了点头。
祝怀瑛和张桂芳相视一笑，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张晶攀住沈岁肩膀，“那就说定了，明早我来接你们。放心，要用的东西我来准备，我有经验，你们什么都不用带，什么都不用操心，准时准点到就行。”她拍拍胸脯拉开车门，“那我先走了，妈，还有祝姨。”
“去吧去吧，路上慢点。”张桂芳朝她挥挥手，“妈给云晴带的水果你千万别忘车里了。”
“知道了。”
轿车驶离。一夜过后，张晶驱车携着范云晴如约而至。这是两辈子的沈岁与范云晴的初见。
女人面上画着淡妆，头戴一顶宽大的针织帽，只耳鬓的位置露出几缕黑色的短发。她长相温婉，不论何时看去眉眼间都噙着笑。
张晶在她面前变得格外黏人，不论是和谁说话总会回头朝她看看。
沈岁跟着祝卿安上车后，祝怀瑛拉着张晶走远了些，“晶晶，祝姨昨晚电话里跟你嘱咐的事，你可千万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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