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梓熙用力把书包砸在课桌上，扬起一层薄薄的粉笔灰。许琛翘着二郎腿，已经在旁边的座位上坐了好一会儿，见她来了，故意把腿伸到过道上，挡住她的路。
“麻烦让让。”刘梓熙冷着脸说。
许琛纹丝不动，嘴角挂着那抹让她火大的笑：“这么宽的地方，你不会跨过去？”
教室里已经坐了大半同学，不少人偷偷往这边瞄。刘梓熙感觉耳根发热，她深吸一口气，抬脚就要跨过去。就在这一刻，许琛突然把腿收了回去，刘梓熙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许琛！”她扶住课桌边缘，咬牙切齿地低吼。
许琛笑得肩膀直抖：“开个玩笑嘛，这么严肃干嘛？”
刘梓熙狠狠瞪了他一眼，坐下后立刻用粉笔在课桌中间画了一条笔直的分界线。
“哟，三八线啊？”许琛凑过来，呼吸喷在她耳畔，“小学生玩的把戏你也用？”
“对你这种幼稚鬼，就得用幼稚的方法。”刘梓熙目不斜视地拿出课本，“记住，越界的东西一律没收。”
许琛轻哼一声，却也老实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刘梓熙刚松一口气，就感觉小腿被什么东西轻轻砸了一下。她低头看去，一个纸团滚到脚边。
展开一看，上面画着一个夸张的哭脸，旁边写着“刘老师好凶哦”。刘梓熙把纸团捏成一团，头也不抬地扔了回去，正中许琛额头。
“刘梓熙！许琛！”讲台上的数学老师推了推眼镜，“上课了还传纸条？”
“老师，是许琛先——”
“老师，我有个问题想问刘同学。”许琛打断她，一脸诚恳，“但她不理我，我只好写纸条了。”
数学老师叹了口气：“什么问题？”
“就是这道例题，”许琛指着课本，“我看不懂。刘同学数学这么好，能不能给我讲讲？”
刘梓熙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许琛什么时候主动问过学习问题？这绝对是个陷阱。
数学老师却欣慰地点点头：“刘梓熙，你就给许琛讲解一下吧，同桌之间要互相帮助。”
刘梓熙不情愿地转向许琛：“哪一步不懂？”
“从头开始就不懂。”许琛把课本往她这边推了推，故意越过了三八线。
刘梓熙正要发作，却看到许琛眼中闪过一丝她从未见过的神色——那居然是认真的目光。她愣了一下，还是拿起笔开始讲解。
“先把公式列出来，然后代入已知条件...”
许琛安静地听着，偶尔点头。刘梓熙讲完后，他竟然真的自己尝试解了一道类似的题目，虽然步骤乱七八糟，但答案是对的。
“不错嘛，许琛。”数学老师路过时惊讶地说，“看来刘梓熙教得很好。”
下课铃响，许琛立刻恢复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把课本往桌洞里一塞就要走。
“等等。”刘梓熙叫住他，“林老师说让我帮你补习，从今天开始，每天放学后半小时。”
许琛的表情像被雷劈了：“你开玩笑吧？”
“我从不开玩笑。”刘梓熙拿出一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纸，“这是你的学习计划，包括每天要完成的作业和复习内容。”
许琛抓过那张纸扫了一眼：“这么多？你想累死我？”
“你也可以选择不完成，”刘梓熙微笑着说，“那我就告诉林老师，你拒绝帮助，建议请家长来学校谈谈。”
许琛的脸色瞬间变了：“你敢。”
“试试看。”刘梓熙学着他惯用的语气说。
两人剑拔弩张地对视了几秒，许琛突然笑了：“行啊刘梓熙，长本事了。不过别以为这样就能治得了我。”
他转身离开，把那张学习计划揉成一团抛向垃圾桶——没扔进去。刘梓熙走过去捡起来，小心地抚平折痕，放进了自己的笔记本里。
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刘梓熙收拾好书包，却发现许琛的座位空空如也。
“又逃了。”她自言自语，说不上是失望还是解脱。
学生会还有个会议，刘梓熙匆匆赶往会议室。路过教学楼后的小树林时，她隐约听到几声猫叫。好奇心驱使下，她偏离了主路，向声音来源处走去。
穿过几丛灌木，眼前的景象让她猛地停住脚步——许琛蹲在一棵大树下，身边围着三只花色各异的流浪猫。他手里拿着一包猫粮，正一点点倒在干净的报纸上。
“慢点吃，别抢。”许琛的声音温柔得不像话，他轻轻抚摸一只白色猫咪的背，“小白，你今天毛色不错啊。”
刘梓熙不自觉地后退一步，踩断了一根树枝。许琛警觉地抬头，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
有那么一瞬间，许琛脸上闪过一种近乎脆弱的表情，但很快又恢复了平常的玩世不恭。
“偷看别人可不是好学生的行为。”他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草屑。
“我只是路过。”刘梓熙辩解道，眼睛却忍不住看向那些猫，“你...经常喂它们？”
许琛耸耸肩：“偶尔。它们挺可怜的。”
一只橘猫蹭到刘梓熙脚边，她蹲下来小心地摸了摸它的头。猫咪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它喜欢你。”许琛说，声音里有一丝惊讶。
刘梓熙抬头看他：“我小时候养过猫。”
“是吗？看不出来乖乖女也会养宠物。”
“在你眼里我到底是什么形象啊？”刘梓熙忍不住笑了。
许琛看着她，突然不说话了。夕阳透过树叶间隙洒在刘梓熙脸上，为她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她意识到他在盯着自己看，耳根又热了起来。
“我...我得去开会了。”她站起身，匆匆说道。
“等等。”许琛叫住她，“那个...补习的事，明天开始行吗？我今天有事。”
刘梓熙没想到他会主动提起，点点头：“好，明天放学后。”
走出小树林，刘梓熙的心跳还没有平复。她认识的许琛是那个嚣张跋扈的校霸，是那个以捉弄她为乐的讨厌鬼，而不是一个会温柔喂猫、会主动要求补习的人。
“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她小声问着空气。
第二天早上，刘梓熙到教室时，发现桌上放着一杯豆浆和一份三明治。她疑惑地看向四周，同学们都各忙各的，没人注意她。
“给你的。”许琛突然出现在她身后，“昨天放你鸽子，补偿一下。”
刘梓熙警惕地看着食物：“你没下毒吧？”
许琛翻了个白眼：“爱信不信。”说着就要拿走。
刘梓熙抢先一步护住早餐：“我开玩笑的。谢谢。”
她咬了一口三明治，意外地好吃。许琛看着她吃，嘴角微微上扬。
“怎么样，比学校食堂强吧？”
“嗯，你在哪买的？”
“我家楼下，老板是我朋友。”许琛顿了顿，“你要是喜欢，以后每天早上给你带。”
刘梓熙差点被豆浆呛到：“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好？”
许琛移开视线：“省得你饿晕了，没人给我补习。”
课间操时间，刘梓熙的好友李梦瑶拉着她神秘兮兮地问：“你和许琛什么情况？他早上给你带早餐了？”
“你怎么知道？”
“全校都知道了好吗！”李梦瑶夸张地说，“许琛从来不给人带早餐，你是第一个。”
刘梓熙感到一阵莫名的悸动，但很快压了下去：“他只是为了补习的事道歉而已。”
“得了吧，”李梦瑶挤挤眼睛，“许琛明显对你有意思。全校女生他谁都不理，就爱招惹你，这不是喜欢是什么？”
“他那不是喜欢，是讨厌。”刘梓熙坚决地说，“我们从小就是死对头，他捉弄我是习惯成自然。”
“那你呢？”李梦瑶敏锐地问，“你真的讨厌他吗？”
刘梓熙张口想说不，话到嘴边却迟疑了。她想起昨天夕阳下喂猫的许琛，想起今早他递来早餐时眼中的期待。那个答案突然不再那么确定了。
“我们只是同桌而已。”她最终说道。
放学后，许琛出乎意料地留了下来，主动拿出数学课本。刘梓熙给他讲解了几道题，惊讶地发现他其实很聪明，一点就通，只是基础太差。
“你理解力不错啊，”她忍不住说，“为什么平时不好好学习？”
许琛转着笔，漫不经心地说：“没意思。”
“那什么有意思？打架？飙车？”
许琛突然抬头看她：“你关心这个干嘛？”
刘梓熙语塞，低头在笔记本上乱画：“随口问问。”
教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重叠在一起。许琛突然伸手，轻轻拿掉了刘梓熙头发上的一片小纸屑。
这个不经意的动作让两人都愣住了。许琛的手停在半空，刘梓熙能闻到他手上淡淡的烟草味和薄荷香皂的气息。
“你抽烟？”她脱口而出。
许琛收回手：“偶尔。”
“对身体不好。”
“刘老师这是在关心我？”许琛又恢复了那种调笑的语气。
刘梓熙合上课本：“今天的补习就到这吧。”
走出校门时，刘梓熙看到许琛和他的死党王磊站在不远处。王磊说了什么，许琛突然推了他一把，两人似乎在争执。她加快脚步想绕过去，却听到王磊大声说：
“你就是喜欢她！装什么装！”
刘梓熙的心跳漏了一拍。她不敢停留，几乎是跑着离开了学校。
回到家，她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明天想吃什么早餐？——C”
刘梓熙盯着那个字母C看了很久，心跳如雷。她应该拒绝的，应该保持距离的，但手指却不受控制地打出：“豆浆和肉松面包。谢谢。”
发送后，她把手机扔到一边，用枕头捂住脸。李梦瑶的问题又回响在耳边：“你真的讨厌他吗？”
这一次，她连自欺欺人的否认都做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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