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砚抿了口鲜美鱼汤,竖起耳朵想听这桩婚事背后的隐情,原本义愤填膺的陆跃明却没再说话,被高高挑起的话题又轻轻落下,消散在再次安静的餐厅。
余光中,陆京则自己没吃两口,反而一直忙于投喂她,导致她盘子里的菜就没空过。
她有些心不安理不得,见状用公筷夹了块离他最远的白灼虾,放进他盘里。
男人低头深深地看了眼,“谢谢。”
林砚以为他喜欢,又给他夹了两块,放下公筷时,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冷哼。
“我的眼睛看不得这些脏东西。”坐在她正对面的陆跃明往嘴里送去一勺蟹黄豆腐。
林砚不明所以,“什么意思?”
“装什么装,”陆跃明翻了个白眼,“吃饱了就赶紧回家,少在我面前秀恩爱,膈应。”
这句话又惹到了刚刚平静下来的陆齐盛,他也很膈应,自己怎么就生了这么个混球,整天口无遮拦,没有一点带脑子的样子。
“膈应就滚出去别吃了!”
陆跃明恨恨地又往嘴里送了一勺蟹黄豆腐,心想,滚就滚,反正以后王妈也不在了,没有谁能做出这么符合他口味的豆腐了。
情绪上头,他也没给陆齐盛面子,“你以后可别求着我回来!!”
“刺啦”一声,他用力地拉开椅子,揣了车钥匙往外走去。
事情转变太快,苏曼反应过来时陆跃明已经消失在玄关处,她连忙撇了筷子去追人,却被主座威严的声音吓到停下脚步。
“让他去,谁敢管他就是和我作对。”
五分钟后,陆跃明的蓝色超跑从地下车库驶离陆宅。
林砚想过今晚会有场腥风血雨,但没想到被针对的不是她和陆京则,反而是陆跃明,还搞到离家出走的程度。
而其他人,似乎心照不宣,就这样接受了她和陆京则领证的事情。
就连林秉山,也在回去的路上发来消息,嘱咐她和陆京则以后要好好过日子。
她转头看向正在专注开车的人,讶异他什么时间说服了林秉山,又小小地感概了一下他的办事效率。
男人似乎是感受到她的视线,趁着红灯转过头来,问她怎么了。
林砚这才看清他嘴角被揍的地方已经红肿,肿得高高的,像块发面馒头,却仍然不影响他整体的帅气。
她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嘴角示意,“要不要去医院看看,肿得有点高了。”
陆京则拉下头顶的遮阳板化妆镜,舌头从里面高高顶起周围皮肤,照了照,无所谓地说,“没事,过几天就好了。”
说完,林砚听到他轻轻地“嘶”了一声。
既然不想去,她没再劝,等到红灯变绿,她从包里掏出手机,在软件对话框里输入:[嘴角被揍肿了该怎么处理?]
总结依次浏览搜索出来的信息,林砚心里有了数,她放下手机,看向窗外一闪而过的排排商店。
十分钟后,她让陆京则把车停在路边,“我去买点东西。”
男人解开安全带,“我陪你。”
林砚没多想,“不用,你在车里带着,我很快回来。”
陆京则准备推开车门的手,落回膝盖上,他看着车窗外跑向药店的白色翩跹身影,久久没有移开视线。
他快记不清了,记不清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的林砚,哦,不,准确地说,是喜欢上桑榆。
与她的初见是在陵城火车站,一个现在已经停运,变成旅游景点供游客打卡的地方。
那一年,他二十岁,大三,填补临时缺席的志愿者位置,和青协一起迎接新生。
原本一切都很顺利,他按照同伴留下的资料,根据姓名、专业为每一位安排了固定座位,最后把自己的位置留在了后半车双人过道位置,一个名叫桑榆的男学生的旁边。
是的,男学生。
他的精心安排,因为同伴的粗心,出现了小小的纰漏。
大概从十二岁起,他开始不断地收到女生的情书,无论他如何好言拒绝,总是会有新人出现,以至于后来,他能躲就躲,躲不了的就会采取一些特别手段。
他拆开指尖纱布丢进垃圾桶,弯腰在名单上最后一位女生名字后面打对勾,打完,一页纸的名单被阴影笼罩。
少女清冷温柔的嗓音在他耳边响起,“学长,桑榆的性别搞错了哦。”
他还以为是谁的恶作剧,转头抬眸,对方举着身份证,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巴掌大的卡片上的姓名,和照片。
和身份证在一条线上的,是一双好看的但不算标准的桃花眼,深琥珀色瞳仁清澈纯粹,眼角此刻正因浅笑而微微上扬。
而那双干净纯粹的眼睛,正紧紧地盯着他,没有激动,也没有其他女生初见他的欢欣和雀跃,有的,似乎只有修正自己性别的执着。
“抱歉。”他为同伴的错误买单,也怪自己没有利用身份证号认真检查。
少女低头把身份证收纳进黑色挎包,“没事,”她顿了下,“不过学长,你能不能……”
他警铃大作,思考着该如何婉拒她索要联系方式的意图。
幸运地是,他完全会错了意,因为对方说的是:“你能不能帮我把这个大背包抗进行李舱,我实在是没力气了。”
陆京则这才瞥见她脚边那个比白色行李箱还大一半的大包,他放下笔,走到她面前,在潮湿闷热的夏季闻到一股洋甘菊的香气。
“麻烦学长了。”她礼貌又客气。
他弯腰把包放进行李舱,又顺手把她的白色行李箱塞进缝隙,确认好稳定性,他听到同伴在叫自己的名字。
少女不再纠缠,睫毛弯弯地向他说谢谢,随后走向车门。
只是刚踏上阶梯,她又转过头眨眨眼,狡黠又灵动地冲他说:“京则学长,看起来,你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很是健康,真替你开心。”
说完,不给他回复的机会,少女钻进车厢。
陆京则看着她从药店出来,指尖勾着一个乳白色半透明塑料袋,头发比初见那年更长,眼里却依旧没有对他的迷恋。
他忍不住眯了眯眼。
林砚坐回副驾驶,打开置物格,里面空荡荡什么也没有,她把装药的袋子塞进去又关上。
车里因她的归来染上一丝热气,陆京则重新启动车子,问:“买的什么?”
“生理盐水和红霉素软膏。”她说。
陆京则明知故问:“买这些做什么?”
林砚如实回答:“你嘴角破了,就算不想去医院,也需要上药。”
“你帮我?”
林砚没多想,若不是因为她,他也不会挨陆跃明这拳,“嗯。”
话题被这个嗯字终结。
林砚想着要不要再多说两句打破尴尬,下一秒,隐隐感觉车速变快,她放弃干聊的打算,掏出手机开始注意上药注意事项。
回程的路比去浅水湾少了十分钟。
一进屋,陆京则顺手把车钥匙放在鞋柜上方,换好鞋往客厅走,过程中熟练地解开手腕处纽扣,将衬衫挽至小臂中间,也许是觉得碍事,又褪去了银色腕表。
做完这一切,他整个人屈膝靠进宽大的米白色L型沙发,左手搭在沙发边缘,另一边散落着堆叠的西装外套。
林砚换上拖鞋,走进客厅,正好对上他的视线。
她一愣,脱口而出:“你有事?”
“等你上药。”
林砚:“……”
上药并不需要摆造型。
她弯腰把药袋放在茶几上,“那你先等我会。”说着,在男人的注视中转身走向厨房。
林砚从冰箱冷冻室找到下午制作的用来调制冰饮料的冰块,倒进保鲜袋,又趿拉着拖鞋拎着它跑到卧室,拆了条没用过的毛巾包在外面。
“呐,你自己看时间先冰敷十五到二十分钟,”她站在沙发面前,距他有半个身体,见他不接解释道:“家里只有这些材料,将就将就。”
陆京则掀眸看她,缓缓收回搭在沙发边缘的手,慢吞吞接过,嗯了声。
那你呢,你干嘛去。
他没说话,把自制冰袋贴到嘴角边,彻骨寒意涌入皮肤,惹得他下意识“嘶”了声。
“疼吗?”
林砚没有嘴角被揍的经验,属实不知道这是什么感受。
如果疼的话,你会像可怜小狗一样可怜我吗。
可他不想要这样的可怜。
陆京则摇摇头,“不疼。”
听他这么说,林砚放下心来没再管他,去厨房洗干净制冰模具,重新接了水放进冰箱。
她就这点习惯不好,特爱喝冰饮料,虽然有意控制少喝,但效果并不好,经常性地左右脑互博。
到最后,她索性给自己制定了每天不超过两杯的硬性计划。
但今天,她还一杯没喝。
林砚的计划会根据实际情况随时调整,于是,她决定明天喝四杯。
想到这里,她的心情瞬间好了起来,林砚翻出下午买的水果,准备切个果盘,洗干净后才发现餐具都不知道被放在了哪里。
她翻遍底层橱柜,没有。
于是开始翻找上层,林砚的个头并不算矮,一米七,但在此刻还是有些不够用,她努力踮脚打开橱柜门,也只能勉强看个大概。
“陆京则,”她完全忘记了他还在冰敷,“进来帮帮我。”
说完,林砚意识到不妥,刚准备撤回一句进来帮帮我,身后突然贴过来一具滚烫的身体,她僵在原地,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砰砰直跳的声音。
不等她开口说话,双腿突然被男人环住向上举起,整个人悬在半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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