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上午十点,关掉三次闹铃,林砚才勉强从床上爬起来,她眯着眼往牙刷上挤牙膏,塞进嘴里,一股强劲的薄荷味在口腔扩散开。
是陆京则的牙膏。
她几乎是瞬间清醒,昨夜男人凉沉如水的声音也一并在脑海响起——木木,我没有前任。
她呢,她是怎么回答的。
她脑子一抽,说,还有两天你都二十八了,怎么可能没谈过恋爱。
黑暗中,男人似乎轻轻笑了一声,却并不真切,“天地良心,确实没有。”
这声笑朦胧不清,很快消散在枕边。
“那你呢?”他反问。
林砚脱口而出,“我也没有。”
说完,她自己先笑了。
她一心想着他不该没谈过恋爱,却忘记两人年龄差不过两岁,她也是恋爱小白。
只是她的过去式暗恋对象现在意外又合法地与她并肩而眠。
那他呢。
他上次在暮公馆表现得那么低落,心底对那个喜欢过的女生是否真的没有惦念。
带着毛线团一样乱的思绪,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不知几点入睡,醒来时男人已经不在家里。
“噗”一声,林砚吐掉漱口水,揿开水龙头弯腰洗脸,再抬头,镜子里是张素面朝天的脸,脸颊水珠滚落,肤色细腻润白,像成色上佳的澳白珍珠。
她好奇地想,能让陆京则喜欢的女生究竟会是什么样,两人又是因为什么原因最后没有在一起呢。
如果有人牵桥搭线,他是不是可以得偿所愿。
思绪发散时,玄关处响起悠扬铃声。
林砚对着镜子笑笑,毛巾挂回架子,她趿拉着拖鞋去看猫眼,是王妈。
她有些意外这个时间点王妈怎么会过来,没记错的话不是要到下周嘛,没让她久等,林砚下压把手,从里面打开门。
“太太,”王妈打招呼,主动解释,“先生说厨房用具不全,正好老爷给了我假期,我过来看看缺什么这两天先去采买。”
林砚楞了一下,对这个称呼不太习惯,她挪动脚步让人进来,空了整晚的肚子也在这时咕咕叫。
王妈自然是听到了,笑说:“正好快到饭点,我帮您做点吃的。”
“麻烦您了。”
“太太,您不用这么客气,先生开的工资很高。”两人一起走进厨房。
林砚下意识好奇,“有多高?”
王妈不好意思地笑了下,“一个月两万元。”
林砚不好奇了。
当初她毕业准备留陵城发展,简历投遍了大大小小的工作室,过五关斩六将拿到的offer最高也才七千,就算是这样,还遇到了临时毁约。
她默不吭声地站在料理台前给自己调制了杯玫瑰冰饮,交代过后,端去了书房。
架好手机点击录像,她戴上眼镜,根据昨晚顾棉发过来的新娘爱好,开始设计婚房设计图纸。
这是一场中式宋制婚礼,了解风格特点后,林砚决定主图以正红色叠加橘红和孔雀绿,设计以比翼双飞为主题的纹样,再搭配基础款,不过最终是否采用,还是要看对方的决定。
她简单整理设计理念给顾棉发过去,很快得到对方同意,接下来一整天,除了中午出去吃饭,林砚就没离开过书房。
晚上六点,她收到陆京则发来的消息,问她想出去吃还是在家吃。
林砚揉了揉发酸的脖子,看了眼没画到一半的设计稿,决定不浪费时间。
她回:[你能接受外卖吗?可以的话我现在点,你到家差不多能吃。]
陆京则:[不用。]
[想吃哪家?我下班顺路去店里带。]
林砚随手点进某蓝色外卖软件,上下划拉,没什么特别想吃的,索性说都行。
陆京则:[好。]
林砚按灭手机,又埋头进画稿。
另一边,环晟总裁办公室。
陆京则扫了眼人事总监顾棉递过来的研发实习生简历,面试评价清晰详尽,面面俱到,“我看过之后给你结论。”
顾棉点头说好。
她没立马离开,想起刚进来时,男人不知捧着手机在和谁聊天,眼角微扬,面色放松。
她从大学起就加入了他的创业团队,又在国外一起打拼多年,这么些年,实在没见过他对着手机也有如此神情。
出于直觉,她觉得对面是个女人。
上次那个白色行李箱,也不是他的东西。
抛开职场关系,顾棉试探性地问:“京则,我表妹九月十三号结婚,家里催婚催得紧,你能不能以男伴的名义陪我出席应付一下?”
这些年,大大小小的工作宴会场合,都是她扮演他的女伴,两人合作默契。
闻言,陆京则翻简历的手微顿。
他抬眼,顾棉一身米白色职业套装,短发利落飒爽,性格和工作一向不拖泥带水,“我们说好的,只是工作上的合作关系,私人婚宴我实在不方便出席,抱歉。”
“一次也不行吗?”
指尖紧紧掐进指腹,她不死心地问。
“抱歉。”
顾棉咬紧牙关,“是我没考虑周全。”
是她忘了,陆京则向来说一不二,又岂会因为小小的私交做出让步。
日落西沉,天边橘色与红色交织,染成炫目画作。
陆京则拎起西装外套往外走,顺手拨通好友沈桉野的电话,对方声线懒散暧昧,“陆总,想我了?”
陆京则忽视对方惯用开场,按亮B2楼层键,“以后我要常定暮公馆的餐,推个负责人联系方式给我。”
“哈?那你直接去吃不就行了,记我账上。”
电梯缓缓下行,“叮”一声轿厢门开,陆京则解锁车门,“我带回家。”
沈桉野切了声,“你金屋藏娇啊,干嘛非得回去吃。”
陆京则拉门的手微顿,波澜不惊地给对方扔去一个炸弹,“我太太今天不想出门。”
听筒里安静三秒。
三秒后,沈桉野懒散声线转变成不可置信,“陆京则!你就算懒得和我聊天,也别用这么离谱的谎言敷衍我!!”
“你以后会见到的。”陆京则挂断电话。
电话那头,机场VIP候机室里的沈桉野眉毛皱了又皱,终于忍不住抬头看向正在敲击键盘的男人,“陆京则说自己结婚了,你知道这件事吗?”
周行远抬眼,银色眼镜框折射冷冽寒光,薄唇微抿,摇了摇头。
“我就说嘛,咱仨都是单身狗。”
沈桉野咧着嘴,把暮公馆前厅经理的微信推给陆京则,发完,对方发来张照片。
他点进去看了眼,“啪嗒”一声,手机掉在桌面上。
面前的人呆若木鸡,周行远拿起手机,正好看到被放大的图片,图片上,一男一女,男是陆京则,女,只觉有些眼熟,他把手机放回原位。
沈桉野露出名叫同病相怜的表情,夸张道:“行远呐,现在只有你陪我了。”
身穿藏青色制服的工作人员走近,“您好,打扰一下,两位乘坐的航班现在可以登机了,请收拾一下跟我来。”
周行远点头,阖上银色笔记本电脑,朝着沈桉野无情开口,“不,现在只有你了。”
-
离开公司前,陆京则点好菜发给暮公馆的工作人员,时至晚上七点,回到绿澜华府。
客厅一片昏暗,仿佛从未有人住过。
唯有书房门缝透出白光。
沿途揿开灯,他走进厨房,沥水架上是一个倒扣的透明玻璃杯,他看了眼,随后弯腰从抽屉取出王妈整理好的餐具,装入带回来的饭菜。
碗筷端到餐桌上,书房里的人还没有出来。
陆京则看了眼腕表,走过去敲响书房的门,里面却没有反应。
他推开,女人还穿着昨夜那套浅色睡衣,直发被整齐披在身后,露出小巧玲珑的左耳,和纤长白皙的天鹅颈。
林砚浑然忘我,丝毫没有听到外界的声音,她伏案在平板上,左手在屏幕上放大,又缩小,右手握着笔勾勒线条,贝齿轻咬下唇,思考羽毛该怎么设计,才能更好地呈现出立体感。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她删删涂涂,终于在平面上模拟出想要的效果。
她揉了揉发酸的脖颈,双手举过头顶伸懒腰,一转头,看见了站在门口的男人。
林砚看了眼挂钟时间,刚过七点,也不知道他回来多久了。
陆京则出声提醒:“先吃饭。”
“哦,好。”林砚连忙放下双手,职业习惯又保存了一次画稿,这才起身。
餐桌上摆着两菜一汤,花胶响螺片炖老鸡、糖醋排骨和芹菜炒百合,色香味俱全,分量刚好够两人吃。
她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片发给秦茵,问对方这两天身体怎么样,有没有按时吃药。
陆京则准备给她夹菜的手,因拍照暂时中断,发完消息,林砚发现男人的筷子悬在米饭上方,立马意识到自己的行为阻碍了他吃饭的进程。
“抱歉。”她把手机放到一旁,“我不拍了,你吃吧。”
“没关系,”陆京则夹了块排骨给她,状似聊天地问:“发给谁的?”
“我妈,”林砚看着碗里多了块浓油赤酱的小排,“谢谢,我自己来就行。”
不是养母。
陆京则嗯了声,“今天一直在书房吗?”
林砚以为他晚上要用,咽下酸酸甜甜的肉,“晚上我可以用客厅。”
“今晚还要加班?”
林砚点了点头,“这单有点急。”说着她又夹了块排骨,只是越吃,味道越熟悉,“这是暮公馆的菜吗?”
“他们家味道不错。”
确实不错,林砚在心里肯定,转念又想到前天晚上答应周铭的事,这两天鸡飞狗跳的,她完全忘记了。
只是眼下,要怎么提呢。
她犹豫着,吃了口米饭。
她犹豫着,又吃了口米饭。
男人给她盛了碗汤,“慢慢吃,别噎着。”
“谢谢。”
林砚接过,垂眸喝了口鲜美鸡汤,好喝,又喝了一口。
忽然间,陆京则叹了口气,她抬眼看他,“怎么了?”
男人神似无奈,眉间染上失望,“木木,能不能不和我见外,就吃饭这十分钟,你已经和我说了一次抱歉,两次谢谢,不觉得太疏离了太见外了吗?”
林砚一愣,“有吗?”
陆京则眸色幽幽地看着她。
林砚放下汤碗,好像是有点。
既然如此,那她就不客气了,她张了张嘴,毫不犹豫地问道:“你能帮我朋友看看毕业设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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