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医院紧急收治了批车祸伤者,柳瑜忙得脚不沾地,两人没再打扰,驱车离开。
几乎是刚靠进椅背,林砚就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眼眶瞬间染上晶莹湿润。
短短一天,她实在经历太多事,脑细胞突然宕机令她疲惫不堪,顾不得其他,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再醒来,车外通黑,她眨眨眼,发现是地下停车场,而车窗外,陆京则不知从谁手里,接过了一个白色的大箱子,两人短暂交谈几句又分开。
林砚定睛一看,是她大学起就在用的二十四寸行李箱。
她还以为要明天早上才能拿到,没想到陆京则动作这么快,也不知道用的什么理由才让陆跃明肯把东西给他。
林砚整理好睡皱的衣服,拎着暮公馆赠送的牛皮纸礼袋下了车。
“这是哪里?”她担心酒店太贵,自己付不起房费,还要等他离开后再换个地方,太过麻烦。
林砚伸手去拿行李箱,陆京则没给,还从她手里拎过了纸袋,“维金大酒店,我朋友开的,免费住。”
她看了眼空荡荡的掌心没说话。
两人并肩向楼梯间走去。
她十分佩服陆京则的人际交往能力,暮公馆老板是他朋友,维金酒店老板竟然也是他的朋友,最重要的是,他的朋友们都有一个共同特点,大方。
林砚默默跟在他身后上了电梯,男人熟练地按亮三十六层,酒店顶层。
她想到大学室友在寝室分享的霸总小说故事情节,幽幽地看了陆京则一眼,问:“顶层不会有一间专属于你的VIP套间吧?”
“没那么夸张,只是用来过渡,”轿厢平稳上行,男人解释,“当年没想着会再回国,就没在国内买房子,最近公司忙好久没来了。”
林砚嗯了声,心里不可避免地想到当年少年坚定地告诉专业老师,他决定以后在国外定居,所以不会留在陵大继续读研。
他好像做什么事都很容易成功,在校时专业课遥遥领先排第一,轻松斩获3D大赛龙鼎大奖,一手创立的环晟科技在国外发展势头迅猛,说不定还拿到了永久绿卡。
可她并没有去国外发展的打算,想到这,她直白地问:“那我们以后是不是要做异地夫妻?”
陆京则转头看她,神情似笑非笑,莫名染上一层寒意,“你想吗?”
林砚当然不想。
但也不想听他说,那怎么办,我的事业重心都在国外,难道要为了你放弃回国重新开始。
“叮”一声,电梯门开,三十六层到了。
她站在走廊没再往里进,想把话说清楚,“养母那边还需要我照顾,我没有出国生活的打算,也没有婚后异地的打算,但我确实需要你的帮忙。”
林砚拉住欲往前走的男人,周全地说:“这样吧,我花钱雇你一个月演我老公,时间到了我们去离婚。”
陆京则耳朵几不可察地动了动,停下脚步,低低地叹了口气,“砚砚,你知不知道,现在二婚男没有市场。”
没谈拢,她放开深灰衬衫角,不打算强人所难,这个提议听起来确实很扯,她有自知之明。
陆跃明那边,她再想办法处理。
只是心底,莫名失落,像期待了整年的新年,却在除夕夜还没等到新衣服一样失落。
林砚伸手去拿行李箱,掌心却被男人一把握住,她不解抬眼,浓密睫毛在空气轻轻震动。
“我不会演戏,”陆京则说:“也没有离婚的打算,我会把研发基地转移到国内,所以短时间内会比较忙,经常需要两地出差。”
新衣服,找到了。
被妈妈当作惊喜藏在了衣柜深处。
陆京则将房卡插进取电盒,吊灯瞬间照亮偌大的客厅,男人把行李箱往前推了推,捞起沙发上的遥控器关上窗帘,彻底隔绝窗外高悬的月色。
套房风格是现代奢华风,装修大多以米色和浅灰色为主,整体简洁又高雅。
空调也被男人调整成了适宜入睡的温度。
但林砚为自己刚刚的提议感到尴尬,埋头推着行李箱往里面走,“知道了,我先去洗澡。”
奔波一天她实在太累了,急需一场热浴缓解疲劳,然后倒头就睡补充今天消耗的能量。
“等一下。”陆京则突然响起的声音牵住她的脚步。
林砚转身看他,用眼神问还有事吗。
陆京则想了一下,说:“这个时间点你养母睡了没?”
她按亮手机,十点二十,槐县没什么夜生活,一般情况下,养母秦茵看完两集黄金档电视剧就会休息,早睡早起,比很多年轻人作息都规律。
林砚点了点头,“应该是睡了。”
陆京则说声知道了,“方便的话推我下她的联系方式,我打算领证前和她通个话。”
她本来没打算让这边的人和秦茵有什么联系,但他这么说了,她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她姓秦,单字茵,通常情况下九点半睡觉,清晨六点左右出门散步,你可以那个时间联系她,”林砚把电话号码发给他,想到养母的性格,又叮嘱,“她胆子比较小,也不喜欢生人,你打电话尽量别吓到她。”
陆京则掀眸看她,双眼皮堆叠成弧线。
林砚瞬间意识到自己这话好像把他说的很可怕似的,连忙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
男人淡淡地问:“那你什么意思?”
林砚:“……”
她确实有些担心他出口成冰。
但实话实说未免太伤人,他又不是什么急需教育的小孩子,而是完全具备思考能力的成年人。
“我没什么意思,”林砚不打算继续和他绕口令,“你快回去休息吧,明早我自己打车去民政局。”
陆京则垂眸把秦茵的电话存进通讯录,手机揣进兜里,语气坚定,“明早我来接你。”
不给她拒绝的机会,男人迈着修长的长腿离开了房间。
林砚眨眨眼,推着箱子进了卧室。
行李箱的东西分门别类收纳整齐,没有翻找,她捞出条浅蓝色棉质睡裙,拎着洗漱用品进了浴室。
她洗得很快,不到半小时顶着干发帽出来,客厅的灯还亮着。
从小在物资匮乏的县城长大,林砚养成了没人的地方灯也必须关着的习惯。
刚揿下客厅开关,她听到短促柔和的“叮咚”声,往卧室走的脚步调转到门边。
透过原型猫眼,她看清来人。
是陆京则。
没有迟疑,她打开门,“还有事吗?”
走廊暖黄的灯光投在男人身上,冷冽的气息增添几分柔和,陆京则撩眸看她。
浅蓝色干发帽,浅蓝色睡裙,露在外面的腿部笔直而白皙,有一缕湿发漏在干发帽外面,尾部滴水沿着直线滴到脚边,而后没入金色地毯。
玄关空气也因她的到来充斥着湿润的洗浴用品混合气息。
陆京则快速收回视线,踏进玄关从里面关上门,却没有再进一步,他摇了摇手里半透明乳白色塑料袋,“给你送药膏。”
林砚没想到他这么细心,先是带她去医院,又给她送药膏,搞不好等会还要帮她上药。
果不其然,陆京则问:“需要我帮忙涂吗?”
她忽然想到车上的那个吻,超出计划的吻。
“不用不用,”林砚赶紧接过塑料袋,“麻烦你了。”她穿的睡裙并不适合他帮忙。
陆京则握了握空落落的指尖,不再勉强,“那你早点睡。”
当晚,林砚做了个奇怪的梦。
梦里一片漆黑,她被锁在一个巨大的铁笼里,铁笼里既有食物,也有水源,食物不会坏,水也喝不尽。
黑暗里有人窃窃私语嘲笑她是个笨蛋。
她却怎么也看不清是谁,也无法出声也无法辩驳,四季变幻,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近,如同咸湿的海水倒灌夺走她的氧气,令她窒息昏厥。
就在这时,黑暗里亮起光点,光点朝她走来,随光而来的,还有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男人眉眼清绝,气质矜淡冷漠,周遭如雪却依旧给她带来希望,走近,是陆京则。
喜悦的种子冲破泥土,她剧烈拍打铁笼向他求救。
然而画面一转,男人瞳孔布满鲜红血丝,面目狰狞,像个吃人的怪物,她被吓退至铁笼正中间位置。
男人微微一笑,吐出的字冰冷如霜,“终于听话了。”
林砚吓出一身冷汗,突然听到一阵熟悉的铃声试图将她唤醒,睁眼,摆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也随之黯淡。
房内一片漆黑,她摸索着按亮手机,已经早上八点,屏幕上显示陆京则十分钟前发来的消息,问她起了没。
她没着急回复,拥着薄被在床上静静坐了会,对噩梦仍然心有余悸,想不通自己怎么会做如此离谱的梦。
梦里,陆京则还变成了如此可怖的模样。
林砚掀被下床拉开窗帘,金色阳光透过玻璃窗照亮整个卧室,也驱散了她的惊魂不定。
她打开微信回复,[刚醒,半小时能搞定洗漱。]
陆京则:[不着急,慢慢来。]
林砚看着这六个字,心底生出一股奇异感受。
她曾经围绕陆京则的生活度过整整两年,甚至为偷偷见他一面,会花时间提前蹲点,再假装不经意间从他身边路过。
这还是头一次,她不用急着赶去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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