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北驰的记忆出了些问题。
脑子里总是飘着前妻那张面目可憎的脸。
最严重那段时间,一天没运动就会彻夜失眠。
他想过雇个杀手,把前妻丢进公海里。
他没有失忆,却经常要很努力地回想,才能想起好像有那么一回事。
医生说是车祸后遗症,需要定期复查,有恢复的概率,建议去做心理咨询,毕竟是比较严重的交通事故。
心理医生说,很少能看到心理像他这么健康的现代人了,情绪也比较稳定。
“想杀了前妻也能算正常吗?”
“她确实做了很过分的事情,而且你不会这样做的对吧?”
之后运动量一天比一天多,觉一天比一天少。
工作效率严重下滑,比刚上任时还要艰难。
决定搬到茯苓村,是借着监督周边度假村项目的由头。
身边大部分人都能理解成大自然比健身房管用,改变一下生活环境有利于身心健康。
他无法告诉任何人,真正促使这个决定的原因。
是他开始听见婴儿声嘶力竭的啼哭。
像不知道哪里来的一阵风,忽然远道而来,又不告而别。
可他的内心无比平静。
开始干农活以后,睡眠一直在好转,脑海里的前妻的脸也渐渐模糊。
经常能听到村子里小孩真实的嬉笑哭闹。
他终于不再想起前妻。
在工作上一往无前,像蓄势待发的储君。
他的继母急了。
张青玉亮出了精心策划,暗藏多年的一张牌。
从认识贺北驰开始,张青玉就有意收集他身边所有女生的信息。
那时候他还只是个小学生。
他在国外读高中那三年,张青玉不惜请私家侦探盯着他身边所有的异性。
在爷爷和爸爸都不太满意姜细语的情况下,只有张青玉对她极为温厚喜爱。
从第一次见面就以姜家未来媳妇的最高规格相待。
一个漂亮至极的女演员,过于单薄的暴发户家庭背景,看得出来张青玉有多么满意。
为了让这位,斗败了他在外数不清的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无一败绩的继母放松警惕,他向姜细语求了婚。
张青玉不想让他和任何家族联姻从而得到助力,平日里帮忙隐藏他的私人信息,在他婚后帮忙隐藏婚姻状况。
在最恰当的时机,把姜细语作为他人生的污点曝光。
确实狠毒。
他也承认,是有那么一点措手不及。
只是任谁也没想到,火全烧到了姜细语身上。
热搜刚爆那天,郝开锡特别吵。
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应该主动联系一下这位前妻。
他又一次听到了婴儿的哭声。
骨头缝里都在冒着抗拒的寒气,左右脑互搏了整整两天也没有结果。
在不得不拨通电话的之前,姜细语终于联系了郝开锡,要求面谈。
他并没有松口气。
有必要见面吗?通视频电话已经是他能接受的临界点了。
一整夜都合不上眼,床都快翻塌了。
他干脆起床出门,准备下地干活。
外面天还没大亮,一群疯狗狂吠着朝他奔涌过来。
远远的,他连几条狗都数清了,就是没看见还有个人。
人到了跟前,他还在看狗。
姜细语扑过来的时候,视线在她脸上掠过的那短暂的0.1秒,五官无比清晰。
漂亮得有些不真实。
草帽飞了出去,他脑子一片空白,下意识伸手托住了她。
凉飕飕的一团,挂在肩膀上,很快就传来了陌生的体温和颤抖。
“狗狗狗狗狗!”
“快把它们赶走!”
姜细语紧紧勒着他的脖子,拍打他的肩膀。
他看着这群面熟的朋友们离开的背影,没有动。
姜细语呼吸急促,吓得不轻,不像装的,他只好强忍着把她扔出去的冲动。
大概是狗叫声停下了,她回头看了一眼,安心地转过头来。
四目相对,陌生到让他有些茫然。
她长得好像跟记忆里有些不一样,离婚后去整容了?
“我放手了。”
他正准备把她放下来,刚松手,脖子和腰间一紧,右耳传来一阵电流。
“一年不见,最近过的怎么样?大小便还正常吗?”
耳朵上的热度,莫名其妙压低的声音,抽象的台词,都让他一阵不适。
“姜细语。”
“啊?”
她终于从身上下去了。
贺北驰感觉呼吸顺畅了一些:“热搜的事,进去跟郝秘书聊。”他扛起锄头往田里走。
“等一下!”
“热搜上怎么骂我都无所谓,我只是想见你!”
贺北驰本来不想回头的,可她夸张的演技,让人很难忽视,就想喷两句。
不管她要什么,直接拿了走人不好吗?为什么要耍宝引起他的注意?
郝开锡出来的还算及时,他懒得多纠缠,捡起草帽下了地。
挥舞锄头,很快就让他短暂忘记了姜细语来了的事。
他不会带手机和手表下地,享受用身体感受时间流淌的感觉。
平时郝开锡到了饭点会来喊他。
这天是远远听到姜细语又在耍宝的声音。
“老公——该吃午饭啦!”她忽然扯开嗓子大喊。
这人好像疯了。
她从来没喊过他老公吧?
她一直是这种性格吗?记得她不是很直白,是个弯钩一样的人。
他实在不理解:“你叫我什么?”
姜细语笑盈盈地说:“热搜的事情解决之前,我要住下。”
贺北驰一眼都不想多看她,扛起锄头大步往回走。
她跟在屁股后头,问道:“热搜是你后妈的手笔吧?”
从她嘴里听到后妈两个字,心情很奇怪,没忍住,乱喷了一顿。
她一愣一愣的样子,真不顺眼。
“事情起因有我一部分责任,想要多少补偿,我可以给你写支……”
啪!
草帽又飞了。
是他活的太久了吗?还能遇上被人扇耳光这种事。
可是怎么会一点都不疼?
姜细语气炸了,看样子手上有刀的话,会把他的嘴割下来。
这个样子,反倒顺眼了一些。
吃饭的时候,她也不消停,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贺北驰不想理她,只想赶紧吃完午饭去后院给瓜果浇水。
她盯着他,喋喋不休。
烦他一个人还不够,又去烦郝开锡,把人烦得看起来会积食。
“我都主动让位了,也不去把人追回来,我看雷玥老公也没咱们贺总长得帅啊。”
真的不知道这是在胡说什么八道,他什么时候追过雷玥?
张青玉还不如造点谣,给他招这么大个麻烦,真是麻烦死了。
“孩子,说起孩子……”
耳鸣了一下,理智有些抗拒从她嘴里听到孩子两个字。
“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打掉那个孩子吗?”
手心一阵刺痛,反应过来时,碗已经碎在了掌心里,多希望这不是碗,而是姜细语的头。
他起身走进厨房。
郝开锡追上来,抓着他的手掌处理伤口。
他让郝开锡把热搜撤了,欠谁都不想欠姜细语。
郝开锡却婆婆妈妈,说:“可是……你不会真的想要毁了谁的,尤其是姜小姐。”
贺北驰:“……”
他心烦意乱,不明白“尤其”是什么意思,又不得不承认自己做不到毫无人性。
没法忘记姜细语只剩下她自己的事实。
时间消磨了大部分的恨意,曾经他也设想过,是不是双亲车祸离世的打击没有真正愈合过,所以姜细语才会疯了一样要离婚,甚至不理智地背着他拿掉了孩子。
……
从萧奶奶家回来,为了不耽误郝开锡明天的工作,贺北驰想起郝开锡之前备在车里的醒酒药,便朝着车库走去。
姜细语疯疯癫癫地追上来,他头皮一紧,砰地一声,仰头磕在车门框上。
眼前黑了一刹,真的有星星。
他想骂街,做了几个深呼吸,憋回去了。
姜细语松开了手。
他看了一眼躺在副驾驶座上的解酒药,咬着牙重新钻进车里。
结果脖子上传来杀人的力道,衣领勒得他翻白眼。
也不知道姜细语哪来的力气,直接把他拽倒在地。
说实话,水泥地冰凉的潮气钻进身体里,第一反应是耻辱。
他刚撑着手掌坐起来,刚要起身,姜细语横冲直撞地把他往墙上怼。
这人醉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还硬要做壁咚的姿势。
姜细语耍着酒疯,用力顶他,拿手戳他。
又是这样糟糕的肢体接触,他不适又厌烦。
姜细语叫唤着,手掐上他的脸颊,整个人都贴着他。
心情很难更差了。
不停推开她,她不停黏上来。
“背背!”
这叫小狗的一样的昵称,贺北驰浑身起鸡皮疙瘩。
有点熟悉,但生理不适,像在看土味视频。
她像削了皮的甘蔗,白净修长,贴在怀里,仰着头,小嘴一张一合。
醉意朦胧,娇气柔软的声音,在耳边忽远忽近。
他不敢相信自己刚才脑海里闪过的画面。
一巴掌盖在她脸上,把她推远了一些。
“背背,我得了胰腺癌,胚胎状态也不好,保不住了才……我……我……”
贺北驰好像挨了一闷棍,才知道自己的心情还可以更差。
醉成这样还能撒谎?她知道胰腺在哪里吗?
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听她提起那个会让他心痛的孩子?
是他利用过她的惩罚吗?
可是他不是准备把一生都赔给她了吗?
是她不要啊。
难道是他演技不好才导致了破裂的悲剧吗?
看到她站在厨房里,光是背影都觉得好碍眼,他什么时候让她做过饭?
她说想协议复婚,好离谱。
最后还是要了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兜那么大的圈子。
只是被点破了想要拿钱打发她的意思,觉得很没意思。
难道她多么高尚吗?冷血的杀人犯。
她终于要离开了。
金额出乎意料地少,郝开锡说刚好是当初跟一道闪光解约的费用。
“贺总,要不趁这个机会,让姜小姐把那三个剧本一起带走吧。”
“什么三个剧本?”
“就是你一年前以个人名义为姜小姐买下的三个IP,都是很适合她的角色,也有几个团队一直期待着合作……而且在这种时候赠送资源也能让姜小姐化解一部分……”
“我为什么要给她买IP?”
“你们婚后她只接过几个配角,她父母车祸后的几个月,她一直在休假,你没有明确跟我说过意图,应该……”
“合同和剧本在哪里?”
“有没有在哪个保险柜里?你拿走以后,我也没再见过了,后来没多久你们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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