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姜细语强吻时,脑子都不转了,身上烫得发疼。
恨意像洪水一样,冲击胸口,淹没理智。
他差一点,伸手掐她。
之后,耳边又响起了婴儿的哭声。
不管她的行为有多古怪难测,确认她平安去了机场,心里舒坦了许多。
好像只要远离姜细语,他的情绪才会回归纯粹,纯粹的恨,让他安心。
只是当晚,一群膝盖高的小孩,在梦里围殴了他一整夜。
“坏人!坏人!打坏人!打坏人!”
他不理解。
他的罪有这么难赎吗?他受的伤害都不作数吗?
睡不安稳,天也没亮,他想起郝开锡说,雷玥几个小时前来过电话。
干脆起来回了过去。
雷玥算他的初恋。
出国念书的第一年,两人的学校恰巧在隔壁洲。
因为一些原因,贺北驰的妈妈搬了家,比起他的学校,离雷玥的学校反而更近一些。
那时候两人的处境相似,算得上惺惺相惜,偶尔会一起吃饭。
升高三前的假期,雷玥向他表白,他接受了。
不过交往后,反而发展成了网恋。
各自应付学业和生活,雷玥比他有野心得多。
她不仅个人能力突出,城墙般的家庭背景让她成为张青玉最不希望贺北驰娶的人选中的断层第一。
不过贺北驰从来没有想过要跟雷玥结婚。
网恋第一个月他就发现了两人不合适,雷玥需要的情绪价值,希望聊天的模式,都不是他的性格所能达到的。
头半个多月的时间一直手机里打辩论。
装成另一个人,当客服一样聊天,太傻了。
雷玥不同意分手。
贺北驰身边一个华裔也没有,经常受到歧视和排挤,唯一的朋友就是雷玥。
也想答应雷玥再试一试,可肉麻地聊天,跟让他撒娇一样,像有刀尖抵着他的脚底板,要么发痒,要么流血。
进退两难时,恰逢高三开学,班上转学来了一位同国籍的男同学。
是个话奇多又没有边界感的二百五。
大概是见他收到消息以后一脸便秘,男同学抽走了他的手机。
整年的热聊,成了雷玥向上的养分和一点支撑。
二百五没有狗血地爱上雷玥,他能力出众到,让大学要考去另一个国家有了新的人生规划不得不提分手的雷玥,产生了辜负和亏欠感,无比丝滑地让两人回到了朋友的关系。
雷玥到最后都不知道,贺北驰断网了一整年准备国内的高考。
姜细语闹离婚但原因不明的时候,郝开锡差点跪下,说让她看到了不该看的。
就是二百五用过的那部旧手机里的聊天记录。
她情绪很崩溃,无法正常沟通,绝望地像个将死之人。
贺北驰不觉得这能构成前因后果。
要说她得了精神病,也比看了一些高中生的聊天记录就发了疯把孩子都打掉更合理。
他唯一有些在意的。
是他发现自己怎么也想不起二百五的名字和长相。
回想过去的事情本就非常吃力,越使劲去想,越模糊,他都快不确定是不是存在二百五这么一个人了。
“北弛……北弛你帮帮我好不好?他不让我见宝宝……”
雷玥接起电话,声音听起来醉醺醺的。
她哭得语无伦次。
像姜细语在车库。
不管手机里的声音多悲恸,贺北驰眼前浮现的只有车库里那张脸。
好像连雷玥长什么样也记不太清了。
……
出发去F国前,姜细语又来了。
她脸上的伤口,让人条件反射地发火,真的很见鬼。
身体好像有其他的记忆,这种失控的部分,提醒着车祸后遗症的存在,让他心绪不佳。
不过姜细语也因此露出了狐狸尾巴,很明显她也是讨厌他的。
到底有什么是复婚后才能得到的?
明明她也很清楚,除了复婚,不管她多么狮子大开口,就算是要挖他一个肾,他也会为了摆脱她,毫不犹豫同意。
非要装出一副想要重修旧好的样子。
也不知道吃了什么,力气大成这样,能把人脚背踩骨裂。
在医院里,听着医生的诊断和交代,姜细语的声音夹在其中,让他恍惚。
思绪失控,冒出当初她独自到妇产科坐诊的臆想画面,在眼前跟现实重叠。
清醒的瞬间,他头皮一阵发麻。
处理完伤口,尽可能把话说得尖锐决绝,只希望她快些消失。
感觉得出有些效果,她安分了很多,回去后连饭都没脸一起吃。
不过就算她还不死心,也有很长一段时间不用再见面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经历十几个小时的长途飞行,心情也没有很糟糕。
只是没想到,姜细语的行为,超出了地球人的理解范围。
她连衣服都没换,怎么看都像是从医院回去后就直接去了机场,连轴转了近二十个小时才赶在他之前落地。
还有心情去买花。
她是不是要死了?
人怎么可以反常成这样?
胸腔里那颗心脏,很久没有如此猛烈地撞击过胸膛。
贺北驰不知道该说什么。
震惊、烦躁、厌恶,什么情绪都有。
见到雷玥后,反而比想象中要平常一些。
即使她的状态很差,也都在贺北驰对“一个女人同时失去婚姻和孩子”的理解中。
不能让人理解的,是姜细语。
“北弛,我们结婚吧,他们说我一个人没有能力照顾孩子,只要我们结婚,我一定可以拿回孩子的抚养权……”
听到这样的话,一点也不惊讶。
是他的错。
现在想想实在低劣。
让一个陌生人代替自己,给了雷玥一段热恋的假象。
还在庆幸雷玥没有发现。
出于歉意和年少相识的情分,他拒绝了结婚的请求,承诺会倾力相助。
“为什么?跟我结婚事情不是会更有利吗?我们之间的感情,难道比不过你跟姜细语吗?还是她现在声名狼藉,你觉得愧疚?
北弛,她跟你在一起本来就是图你的地位和资源,当初你们结婚我就觉得不可思议,不过我尊重你的选择,因为我知道你有你的考量和计划。
你们都离婚这么久了,她现在被推上风口浪尖,都是因为她自己演技差人品不行,跟你有什么关系?”
话有些疯癫,有些偏执,有些拉偏架,但贺北驰都能理解。
他坐在轮椅上,好像被抽走了一股气,怎么也提不起劲。
手肘靠在扶手上,双手交叉贴在肚脐上,塌着腰,翘着二郎腿,垂着眼皮盯着包着石膏的那只脚。
过了很久,只问了雷玥一个问题。
“我一直以来,都这么无能吗?手上唯一的武器,只有婚姻。”
贺北驰只得到了沉默。
没想到会让雷玥情绪失控。
用骨裂的脚奔跑在走廊上时,后知后觉,可能听起来有点像在骂她无能。
看见雷玥染红了白裙,站在阳台上。
他感受到了熟悉的威胁。
这小半生,爷爷视他思念母亲的情感为懦弱,父亲在外留下数不清的私生子,继母为财富和权利杀红了眼,这种在大家族里无处不在的东西。
在近乎癫狂地要求离婚的姜细语身上也出现过。
现在轮到雷玥了,可笑的是,她是在“求婚”。
用苍白无力的语言拖延时间,游说雷玥的过程中,有那么一秒的时间,在血腥味的迷惑下,脑海里闪过邪念。
紧接着姜细语像闪电一样出现,不由分说地击中了他。
一个巴掌甩得他失去听觉近半分钟,也还是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用崩溃攻击崩溃,疯得毫无根据,像颗炸弹。
亲眼目睹爆炸,感受神经断裂,大家都短暂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只有姜细语,站在废墟之上,徒手握住了刀刃。
雷玥摔进屋的那一刻,他的身体快过脑子,上前接住了她。
雷玥被担架抬走后,贺北驰眼看着郝开锡在阳台上,拿着手帕握住姜细语受伤的手掌,另一只手轻轻推着她的肩头。
她倒在那儿一动不动,贺北驰还是无法思考,身体不由自主转过去,背对着他们。
“姜小姐?姜小姐?好烫!贺总,姜小姐发烧了!”
他终于也疯了吗?
不管郝开锡多焦急,他一个手指头也动不了。
肚子里有什么在颤抖,身子跟着发抖,眼眶热得像是要着火。
这么真实的痛苦,是从哪里来的?
他记得,在姜细语还背对着他的时候,他的身体就已经动了。
像一瞬间成了吸血鬼,被她掌心的血诱惑,想抱住她咬住她脖子上的动脉,想让她枯萎在怀里。
反正她也不要命了,不如给他。
守在床边那几个小时里,理智渐渐回笼。
总有原因的,像雷玥是为了拿回孩子的抚养权,姜细语也一定有不惜做到这个份上也想要拿复婚当工具达到的目的。
好好问就是了。
达到目的后,她自然会离开。
可惜,姜细语一睁眼,贺北驰就觉得讨厌。
又吵架了。
为什么总是忍不住对她露出獠牙?
明明从来没有吵过架,忽然对骂她这件事上瘾了。
看到她炸毛的样子,心里才觉得平衡一些。
他已经被逼疯了吗?这样很像心理变态。
也没有多么在乎她隐藏的那些破理由。
不让他好过,她也别想好过。
雷玥脱离危险的消息传来时,贺北驰刚睡着。
迷迷糊糊拿手机看了一眼,又沉沉睡过去。
没多久,听到了奇怪的声音。
有什么东西撞了他的脚一下。
看到姜细语的站在床尾,他已经不会惊讶了。
怒火也只有力气烧到两成。
很快他就看清了姜细语脸上古怪的表情。
疑惑的表情里透着几分惊讶。
她惊讶上了。
“贺北驰,你不痛吗??”
他看了一眼骨裂的脚背。
“……不痛。”
又是婴儿的哭声。
姜细语说了什么,听不太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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