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之闭着眼睛，耳边一片安静只听到水滴的不断重复声。
忽然那个熟悉的机械声响起：“791号，恭喜你完成工作，世界路人组感谢你的扮演支持，为答谢您的工作，我们将履行您的定制人生一次。”
在声音中那双紧闭的桃花眼微睁，齐之看到熟悉的场景，知道自己上一任务已经结束。过去的齐之或许总是焦急的问那个声音自己的任务量有没有达标，活跃的像个麻雀，或许是观察的人或事多了，变得麻木。
浅棕色的眼瞳变得暗淡无光，“唔，我的任务量已经达标了吗？”
机械声再次响起，“是的，791号”。这是一部分原因，还有一个是791号的情绪跌入谷底，没有足够情绪能量无法为世界的天之骄子作为背景板、npc推动剧情。像齐之这样的耗材有很多，一些人无法支撑下去就会自己在小世界中放弃生命，侥幸成功完成任务的，根据自己的选择人道主义投放到过往小世界或者他的原世界。
一些人会选择回家，也有一部分人留恋小世界的社会地位、金钱、感情而选择过往小世界。
齐之眼睛微睁，或许是永不见阳光，面色有点惨白。在那么多小世界里齐之没有跟任何人建立爱情甚至是友情的亲密关系，她好像戴上一个面具，假装自己拥有喜怒哀乐。
“如果我回到原世界上是怎么样的，话说那么久了我都忘记离开的时候是什么样了。”
话音刚落，突然天花板投射出一道光幕，闪出一道画面，一个少女躺在马路上，侧着头，面目全非，旁边倒着一辆xx牌共享电动车，车轮还在转动，上面沾着血迹，仔细看还能看到碎肉。
齐之被突然出现的画面吓得嘴角抽抽，闭上眼忙叫系统关上光幕，每次看到自己的死样都会被自己吓到。
想起来了，当初自己快大学毕业的时候，出门做纹眉，回校路上快到的时候骑着共享电动车，要去扶车筐里被癫倒的披萨，忽然脑子一片空白，感觉自己身体向旁边倒去，然后就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时，见到的就是这片天地仿佛黏在一起，没有尽头的纯白。
那时候的齐之还不叫齐之，胆子很小，害怕的要死，听自称系统的机械声说帮忙作为路人给小世界主角们完成助攻、烘托作用就算完成任务，只要完成任务量就可以回到自己世界，忙不迭就答应。
在系统的世界里没有时间，没有方向，没有边尽。齐之的活人感就跟25岁以后的男的一样，萎的不能再萎。
“你要选择回到原世界么？或者选一个适宜的小世界作为放松的养老地也是不错的选择。”毫无起伏的机械声再次响起。
“我需要考虑下”
与其说是考虑，不如说齐之也不知道去哪里。
原世界的家，虽然父母健在，可能是三岁以后就寄养在不同的别人家或者住校，她妈也不待见她，要么虐待要么冷暴力，日子久了，齐之跟家里关系也就冷淡。
也没有关系特别好的朋友，很奇怪的是，齐之在每一阶段也有几个朋友，但是升学之后去到不同的学校都会断了联系。
在过往小世界中，甚至慢慢到最后除了任务需要，不跟任何人有关系联系。
机械声就跟ai一样句句回应，“好的，齐之，我一直在，如果你有想见的人也可以告诉我。”
齐之在脑海深处挖掘着记忆。
从小跟着不同亲戚生活，讨好亲戚，讨好同学，隐身的爸，竭斯底里的妈，趾高气扬的妹妹，好像只有你需要时刻紧绷的家庭，总是哭穷阴阳怪气的爷爷奶奶。
齐之皱着眉，无光的浅棕色眼瞳里溢出一抹疲惫，我需要为了这些努力的再来一次么？
“系统，我之后是不会有任务了么？”，与其这样回去，她宁愿继续做背景板，最起码不用脑子，让自己忘记所有。
回荡在空间里的声音突然发出一声白噪音后，原本的机械声变成了一个低沉的男音，就像原世界里chqt ai的智能语音，“根据系统的人文关怀，您可指定最后一个人文关怀世界，无论时间、地点，都可以选择。”
齐之眨了眨桃花眼，轻声说…
天蒙蒙亮，空气中带点雾气，人轻轻呼出气就能看到白色的气团，冬天的早上就是会有些黑，街上没有几个行人，只有几星路灯在发出微微黄光。
一个高中生缩了缩脖子，关上门，把手收进校服袖子里，隔着衣服抓着书包的两个带子，平平无奇的蘑菇头，厚重的平刘海像个锅盖，但是下面的桃花眼吸引人的注意，笑起来甜甜的，浅棕色的眼睛里仿佛有星星，格外明显。
清秀的脸上虽然五官不突出，但是皮肤格外好，双颊被冬天冻的有点红。
赵祈吸了吸鼻子，往学校走去。
这一幕落在身后巷子拐角一个人的眼里。
她穿着黑色的呢大衣，身高一米八，留着三七分干练的狼尾头，发尾待着肩上，有一双桃花眼却死气沉沉让人觉得可惜。但是没有喉结可以看出是一个女性。
身高的压迫感让人形象深刻，但是想仔细看却看不清她的脸。
路过一大爷看着站在巷子拐角的一个“黑柱”吓一跳，一步三回头，啧啧回味这个高个儿怎么之前没印象是住这附近么？仔细回想却想不起外貌，赶着去买路口的早饭将这事儿抛之脑后。
“791，这就是你想见的人么？她对你是有什么重要意义么？”机械声空荡回响在空间里，但是路过的行人没有丝毫异样，仿佛没有听到。
被路人当作柱子的齐之轻微挑眉，面色冷淡，“不关你的事。”
跟在小姑娘身后的齐之跟到校门口因为被需要刷卡的校门口拦住，况且她的样子既不像学生又不像老师。
学校里，
赵祈卡着铃声进入教室，二年三班教室里面充满着嘈杂的窃窃私语，穿着同样校服的男女聚拢在教室前门，眼睛余光瞄着教室尾部的三个人。
赵祈对这一幕见怪不怪，每个班都有刺头和被选中的倒霉蛋，她没有办法维持正义，只能尽可能的保护自己，她父母都在外地，自己跟爷爷奶奶住，出了事情也不会有人保护自己。
黄银龙是二年三班里面那个不起眼的学生，总是低着头走路，戴着大众的黑框眼镜，有着一般中流的成绩。
但是有一天，两个人让他一般的高中生活变得不一般。
就像现在，王金辉和子丽平把他堵在教室后门，黄银龙整个人狼狈的趴在地上，头发上滴落着灰色的水珠，垃圾桶盖在他的头上，拖把水和垃圾桶味道的混合，让黄银龙屏住呼吸，只在坚持不住时，轻轻呼气，慢慢吸入，似乎这样，可以减少感受那股味道。
身上衣服黏腻的不适感，身体的疼痛，头上存在的异物，鼻尖围绕的奇怪味道，让黄银龙忍不住身体发抖。
但是，黄银龙不敢动，他的手被人踩在脚下。不时的还会受到鞋底的碾压。
“渍渍渍，黄银龙，你现在的样子才配你臭水沟的名字，臭水沟就应该这样被倒垃圾、喝臭水”，王金辉捏着鼻子，挤眉弄眼对黄银龙嘲笑道。
子丽平坐在旁边的桌子上，翘着二郎腿，舔着粉色的棒棒糖，舌尖搅弄着糖块，略显涩情，“金辉，这小子也太怂了吧，怎么踩都没反应，无趣”，子丽平对着王金辉娇嗔道。
此时，教导主任进来，斯文败类的眼镜划过一丝幽光，“后面闹什么呢，还不快回座位，都上课了。”
显然，对于这种事情的发生，老师已经见怪不怪，也没有想要阻止什么。
黄银龙因为老师的话语松了一口气，每次到这种时候说明事情不会继续下去，也为老师的漠视感到愤懑，但是没有办法。
王金辉嗤笑一声，“臭狗，离我们远点”松开了脚，回到座位上。
穿着同样校服的年轻男女各自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不时有几个人从黄银龙身边路边，像是旁边有个垃圾桶，捂着鼻子加快步伐，但是没有一个人停留，或者对他伸手帮助。
黄银龙缩了缩腿，试图收起手肘，将自己支撑起来，地面的水让他有点打滑，第二次才成功爬起来，小腿仍旧传来一阵阵刺痛，可能是刚才被王金辉踹到了腿，他低着头，忍着疼痛快速移回自己的座位。
教导主任咳了一口痰，用眼白瞟了一眼黄银龙的位置，“有些人快点啊，不要耽误大家的时间，耽误一分钟 ，全班40个人，耽误的就是40分钟，你拿什么赔，一天天就知道找麻烦。晦气！”说完，朝角落白了一眼。
黄银龙低着头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似的，偷偷的小幅度动作的抖落头上的小东西，希望下课的时候，头发还没干透，不然清洗会很麻烦。
赵祈顺着人群移动走到自己座位上，掏出课本，回头余光看向头发丝仍然在滴水的倒霉蛋，内心深感同情，但也只是同情。
你问为什么现在不去厕所？
他这时候去厕所只会被老师抓住由头当做反面教材羞辱，上课随意走动，打扰大家上课进度。
一个银铃的声音在赵祈耳边响起，“赵祈，别看了，小心被老师骂，反正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刘晓娜拍了拍赵祈的手臂，一边掏出早读课本。
刘晓娜不仅是赵祈的同桌，也是一只手数得过来的朋友，赵祈性格很内向，自从插班到这个班后也只跟周围的人做朋友。
或许因为是音乐生，刘晓娜的嗓音脆生的，就像夜莺。刚来的时候，刘晓娜跟另外一群女生集体玩的很好，甚至在赵祈想融入她们的时候嘲笑赵祈，后面不知道为什么刘晓娜接纳了她，偶尔还是会跟那群女生小团体玩。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赵祈不在乎，有人愿意亲近自己，她很开心，有什么事情也会跟刘晓娜讲，关于这个班里的事情很多也是刘晓娜告诉她的。
之前她听刘晓娜说起过黄银龙的家庭，说他大小父母离婚，家里没有人管他，听说家里困难，连学费都是学校免费的。每年被作为学校宣传素材的乐捐对象，甚至有一年专门空出一个班会拍宣传照，大荧幕上放着主题ppt，背景音乐是感恩的心，少年抱着箱子走到每个人面前接过一张张钱和学习物资。
虽然不在场，但是她可以想象那个场景，不知道是在满足谁。
赵祈叹了口气，自己又好到哪里去，还操心起别人，出生起父亲就不在身边，三岁后母亲也离开去了外地，后面他们在外地又生了一个孩子，家庭似乎变得正常完整，只有过年的时候才回来。
自己要从小在不同的抚养人手底下讨生活，自己跟他唯一的区别就是还有人管自己的生活费，供自己读书。
对于这种忍耐的生活，他们都学会习惯了，只能寄希望于只要足够忍耐，考上大学到另外的城市去，不用依赖任何人，或许一切都会好起来。
在早读声中，赵祈收回发散的思维。
大课间，赵祈本来要跟朋友一起去小卖部买零食被班主任半路叫走，叫她去隔壁楼抱作业。
班主任的办公室搬到了新教学楼高层，大家一般都不愿意去，这次会叫赵祈，也是因为原本的课代表跑掉了找不到人，被班主任随手指的人。
赵祈也是第一次来新教学楼，嘴里念叨着班主任交代的办公室门牌号，数着教室上的门牌号。
快走到走廊尽头的时候，忽然听到前面男厕所里传出吵架声，还伴随着重物撞击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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