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新教学楼这个学期还没有正式投入使用，平时没有什么人，一直都很安静，只有办公室先搬过来的老师偶尔在这边出入。
赵祈紧张的抓住自己的衣摆，慢慢靠近厕所，眉头紧皱，不敢发出声音。
伴随着似乎打在沙包上的沉闷声，厕所里面不时传出痛苦呻吟。
此时一个充满恶意的男音响起，“渍，你个闷葫芦，真没劲儿，哑巴吗？叫出来啊。”
赵祈悄悄探头，看见男厕所里站着子丽平和王金辉，躺在地上的人双手抱着头，旁边碎掉的黑色眼镜，让人意识到这个倒霉蛋是谁。
赵祈眼神中露出一丝不忍，放轻脚步离开。
找到老师办公室，屋内还有在备课的主任老师。
赵祈在门口稍稍平复气息，脸上带着乖学生的笑容，跟主任打了个招呼，找到班主任的办公桌。
一边抱起作业一边不经意的样子看着主任说，“主任，最近学校在做杀虫熏艾么？我来的时候三楼厕所那边窗口在冒烟。”
头顶发秃的主任，撸了两把稀疏的顶毛，“没听说学校有通知清洁熏艾，大冬天杀什么虫，真……”
话说一半，主任眼镜后面的眼睛眯成一条线，像是想到什么，放下举一半的不锈钢水杯，风风火火往往外走去，步伐有点快。
“一群小屁孩敢在学校光明正大抽烟，还跑我眼皮子底下……”主任的声音在走廊越来越远。
赵祈收起笑容，这是她唯一能做的了，抱着作业离开了办公室。
男厕所门口传来主任骂骂咧咧和王金辉讨饶的声音，子丽平站在旁边侧头隐晦的翻了个白眼。
王金辉摸着自己的寸头，眯眯眼笑起来更加猥琐，掏自己的两个口袋“老师，谁跟你告的状，我们怎么会抽烟，咱也不是什么坏孩子。”
主任瞪了王金辉一眼，“你别管谁说的，你们两个跑这边干什么见不得的事，身上一股烟味还说没抽。”说着要往厕所里面走。
子丽平连忙拉住老师，脸上卖着谄媚，“老教学楼厕所人太多了，我们跑这边来拉屎，我们错了，王金辉刚拉了坨大的，可臭了。”
主任面色一僵，收回了脚，瞪着眼睛哼了一声，“你们这种问题学生能不能省点心，父母送你们上学，不是来玩儿的。”
“啊是是是，您说是，您教育的对。”王金辉拉着老师就往楼梯口走。
三人说话的声音渐远，赵祈往男厕所里瞅，从缝隙里看见拐角的地上露出一个校服的小腿，没有说话，在洗手台上留了一包小熊纸巾就走了。
赵祈抱着作业进入教室，刘晓娜朝赵祈挥手，另一只手抬着，上面沾着黑色不明物体，“你去哪里了？有没有纸，我水笔漏了，我手上都是墨”
赵祈抬了抬怀里的作业，“诺，给老师拿书去了。你在抽屉摸摸有没有纸。”
刘晓娜往旁边课桌抽屉里摸了摸，果然摸出一包，摸着纸上面的小熊图案，眼睛里发出亮光，女孩子总是喜欢这种可爱的东西。
“哇 ，印纸图案还是小熊的，好可爱啊，这包你送我好了”，说完往兜里一塞。
赵祈张了张嘴却没有说什么，她有点惆怅，这个纸巾很香，包装还很可爱，上面还有小熊印。是她唯一的阿贝贝，虽然自己零花钱不多，但是每次路过校门口的小卖店都会去给自己‘进货’。
这时黄银龙从教室后门走进来，低着头，校服上带着许多污渍。
刘晓娜撅了撅嘴，发尾发卷的马尾辫在脑后甩出一个弧度，朝着赵祈低语，“他估计又被打了，听说其他班有人放话放学要堵他。”
赵祈面露惊讶，好奇问：“为什么？”他看着挺平常的，就像普通学生，怎么会招惹是非。
刘晓娜挑了挑柳叶眉，“不知道，他放学估计得跑，听说得罪了王金辉那几个混混。”
赵祈没有放在心上。
放学后，赵祈收拾好东西后，跟刘晓娜在校门口互相告别后往家里走去，因为父母在外地，家里每个学期给舅妈一笔钱，让赵祈高中借住在舅舅舅妈家，舅妈家离学校很近，路过一个隧道，走路快点十五分钟就到了。
跟往常一样走进隧道时，人行道的中间几个人挡住了去路。
站在最前面的是王金辉和子丽平，似乎是看到赵祈过来了，王金辉摸了摸他的寸头发出猥琐笑容往前走了一步。
身后是两三个流里流气的混混，只能从他们身上的穿着一样的校裤看出都是一个学校的。
中间被他们簇拥着一个驮着背的男生，侧着身子，头使劲往怀里藏，身体似乎想往人群后面缩，戴着的眼镜的眼镜腿上有一圈明显的胶带，身上的校服还带着之前的脏污。
但是天不遂人愿，王金辉一把拉住，用力的捏着肩把他往前拢，一只手捏住他的脸抬起来，赫然是黄银龙的脸。
另一只手掏出一包用过的小熊纸巾的塑料袋，“是她么？”
黄银龙的脸被两根手指捏的扭曲，被拖拽的过程中似乎是伤口发痛，嘴里发出呜咽声，往下斜视的眼镜飞快的瞟了一眼赵祈，就心虚的收回了眼睛，酷酷频繁点头。
然后被王金辉大手一挥甩到后面。
虽然只是高中生，但是王金辉作为体育生接近178的个头，站在赵祈前面还是很有压迫感。
毕竟人家小姑娘只有160。
赵祈现在陷入僵局，进不得退不得。她眨了眨眼睛，尝试让自己面部表情自然点，尽量保持面无表情的死鱼脸。
看着对方手里的小熊纸巾包装袋，脑子里轰的一声，如果**不离十那就是那件事情了。
看着众人身后一直往后躲的黄银龙，后槽牙差点咬碎，不儿，这哥们演我？
王金辉上下打量了下赵祈，一米六的小个，可能是因为冬季校服很蓬松，显的人更小只。
越想越恼火，打的人又不是她，竟然敢打小报告说有人抽烟，他总不能说自己没在抽烟，在抽人吧，害自己被罚要在周一做检讨还要扫厕所。
越想王金辉面色更臭，渍了一声，斜眼看了眼赵祈，挥了挥手里的小熊纸巾包装袋，“是不是你跟主任打报告说我们在厕所抽烟？有人要当菩萨啊，又是见义勇为，又是我们前脚刚走就有人在厕所放了包纸巾，真贴心啊，你不会喜欢黄银龙吧？！”
“黄银龙都说了这个纸巾是在洗手台放着的，有人跟我们说你去过新教学楼，这个包装纸巾就是你用的。”嗤笑一声，王金辉把手里的包装袋往前一丢。
赵祈往旁边一躲，顺势往后站一步，看着前面王金辉总算脖子不用抬太高，这样总算舒服了点。
刚赵祈就一直很纠结，如果低头会显得自己心虚，如果为了能看到对方的脸，一直仰着头会显得她蠢。
顶着那张死鱼脸，赵祈视线向上，看着对方的脸，果然这个距离和视角比较自然。
当然，她打死都不能承认是自己干的。
一口咬死，不知道，不清楚，不理解他在说啥。
余光瞄了一眼地上的包装袋，心里有些叹气，早知道不多管闲事了，给自己找麻烦。
赵祈重新把目光直视前方，假装疑惑的样子，“虽然不知道你拿个包装袋在说什么？这个小熊纸巾在我们学校小卖部里卖的很火，你知道我们学校有多少师生买么？而且我干嘛管你们闲事？”
王金辉觉得她说的有点道理，有些迟疑，转头看向子丽平，像是在询问他意见。
子丽平用他的狐狸眼瞪了他一眼，他就知道，这孙子改不了臭毛病，人小姑娘说几句就被牵着鼻子走，两人眉目间一顿使眼色。
王金辉皱了皱眉，在子丽平看见的侧脸，脸上写满不耐烦。他知道子丽平的意思，估计是刚刚的迟疑让他又吃醋了，这人就这毛病，老是盯着自己，要不是看他请客大方谁要跟这死gay玩。
上下打量了下满脸无辜的赵祈，心想这黄银龙真不是东西啊，多半怕被打故意往小姑娘身上推，这么小个子怎么会有胆子管他们闲事，但是没办法，处于他对子丽平对了解，不管是不是，他面子不能丢，不然不知道要闹到啥时候，只能这个小姑娘自认倒霉了。
手里的小熊纸巾塑料袋搓的簇簇响，面露凶色狠狠的盯着赵祈，“你班里同学有人说大课间你去了新教学楼，那地方没什么人去，这怎么说？
你多闲啊，多管闲事，还敢告老师？这么心疼人黄银龙，人家可不领情。”
突然想到什么，表情变得戏谑，挤眉弄眼的，一只手捂住嘴，像是忍不住在发笑，“你不会喜欢这个垃圾吧，”
回头朝一直在往后缩的黄银龙招招手，“诶，黄银龙，竟然有人会喜欢你，你要不要考虑下…”
赵祈皱着眉出声打断，假装听烦的模样，“我不知道你们说什么东西，我也不清楚什么告老师，再缠着我我就真告诉老师。”说着往旁边想绕过去。
赵祈表面镇定，目前前方，步履轻伐的样子，其实心里紧张的突突跳，心里疯狂安慰自己。
【往前看，眼睛往前看！
自信！
假装你说的都是真话！
什么包装袋，什么教学楼，什么教学楼！你什么都不知道！
该死的黄银龙就不应该管他！竟然把我拖下水！
慢慢走！不要慌！不要心虚！
走过去，就两条街就到家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为什么会扯上小混混啊！！！救命！！
啊啊啊啊啊！他们要是打我怎么办？！
救命！！救命！！】
一群人竟然也没什么反应，眼瞅着就要穿过‘人海’，突然一只手抓住赵祈的书包带子。
赵祈一愣，一双桃花眼被突然的变故吓的睁大，心瞬间提到嗓子，【不好！】
后颈被一股力量突然往后拉，一瞬间感觉天旋地转，赵祈眼前一花，身体的直觉让她下意识双手护住头，一瞬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右臂一痛，发现自己被狠狠甩在人行道上。
赵祈闭着眼睛，脑子一时之间晕晕的，缓了缓神，抱着头的手臂痛的有点发抖，只能说慌得要死，
【啊啊啊啊！要死！要死！不是儿，哥们都快走出去了，把哥们摔回来啊！我的胳膊好痛啊！他们总不能真打女的吧。】
想到这里，赵祈悄悄把手臂露出一条缝往外看，之见子丽平正拿着她的书包打开拉链就要往下倒，赵祈一个蹬腿就要走，结果腿有点软，起步跑慢了被一起来的黄毛抓住后脖的领子。
子丽平把书包里的东西杂七杂八全倒地上，脚尖漫不经心的哗啦地上的东西，直到看到一包崭新的小熊纸巾，一脚给它踢到赵祈旁边，嘴角勾起满意的笑，一只手搭在王金辉的肩膀上拍了拍，盯着赵祈的眼睛里透露着兴奋的光芒，“跑什么，东西不要了？”
原本还在挣扎的赵祈脸色变得苍白，咽了咽口水。
子丽平看她不说话满意极了，一只手捏住她的脸，“像你们这种人，顶着张装无辜假模假样的脸，然后背地里打小报告。不给你点教训不知道天高地厚。”
王金辉皱着眉，似乎有些不忍，把正捏着别人脸的少年揽进自己怀里，“算了，给她个警告就行了，离秃头就说了我们几句，总不能真打女的吧。”
原本在体育生怀里逐渐放松的少年，听到这坏气的脸都红了，声音突的拔高“你的意思是我斤斤计较么？你以后那个离秃头是怎么轻轻放下，要不是我…”，说到一半，不知道是不是觉得丢人，到后面声音又变低到如细蚊般，眼睛瞪了王金辉一眼。
让旁边看热闹的黄毛抓住赵祈，伸手就要打赵祈耳光。
赵祈看着要挥过来的手，条件反射的闭上眼睛，却没有感受到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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