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祝曦宁第一次听说关于祝氏濒临破产。
上一次还是在她高三的时候，那会儿她还小，比较好骗。温敏给她看了一堆资产负债的证明，让她当真以为再不努力人生就要等重开了。
那一年她硬是咬牙坚持下来，忍辱负重向迟宴低头请教问题，让这狗过足了给她当老师的瘾，那段时间这烦人精作威作福到简直令人发指。
她还不敢告诉他自己突然转性成这样跟鬼上身一样的根本原因，嘴硬自己就是想要跟他继续考同一所大学。
当然了，以她当时全面短板的薄弱基础就算是神仙下凡来也不可能真让她跟迟宴考进同一所大学。
京市当年的高考理科状元自然进了P大，她最后勉强上岸了所普通211，也已经算是逆天改命，叫爸爸妈妈喜极而泣的程度了。
但是最后发现她其实根本也没有逆天改命的必要就是了，她命一直挺好的。
虽然也生气过妈妈骗她，但与之伴随而来的成就感也叫祝曦宁觉得那一段的辛苦付出是值得的。
她没有真的走上像她这样的家境里纨绔子弟常选的砸钱出国捐个名校的老路，爸爸还将原本要捐名校的钱直接打进了她自己的账户，这怎么也算一件值得拿出来炫耀很久的事情。
况且她凭自己真本事拿到的学历，就连她如今头铁硬闯这娱乐圈，被喷的一无是处的时候，学历这一点也是她身上除了外表之外唯一没法被质疑的一条。
只是妈妈这招使一次能好用，要再使她还相信的话，那就真是把她的智商按在地上摩擦了。
她也没有好骗到这种程度吧。
“那你觉得妈妈会蠢到这种程度吗？同样的事情怎么会拿来骗你两次呢？”
电话那端，温敏叹了声，很是委屈受伤的语气，“你这样讲妈妈好难过的。之前妈妈骗你是妈妈不对，妈妈后来也跟你道歉了的对不对，所以宝贝你是一直还在怪妈妈吗？”
那、那倒也没有。
“我也不是这个意思。”作为绝对的妈宝女，她就不可能真的怪妈妈超过三分钟，祝曦宁的气势一下子就软了下来，“就是之前不是一直都好好的吗？咱家怎么会突然就变成这样呢？”
温敏拣了一堆专业词汇讲了好长一段，终于叫从不关心公司发展的祝曦宁勉强相信这一次狼是真的来了。
总而言之就是许多陈年旧疴类叠到一起，如果没有寻到救治的出路，破产重组将是最后的办法。
这个消息砸的祝曦宁脑子一片空白，只觉得两眼一抹黑，听起来这个走向将变成她还没在娱乐圈闯出个所以然来，就得先体验破产千金从云端跌落的惨淡剧本了。
祝曦宁内心在迅速盘算着这些年她手里的资产，包括那些从前肆无忌惮冲动买下的珠宝首饰和稀有皮包包，七七八八加起来早就超九位数了，万不得已时候这些应该都能应急。
“妈妈你别担心，我手里也有些存款，然后现在也有工作，我会努力拍戏、努力工作赚钱，就算我们家真的破产了，我也一定可以照顾好你和爸爸的。”她努力表现出一个成熟的大人的模样，企图去安慰温敏。
电话那端，温敏沉默了好一会儿不知道怎么接她的话，鼻子有些酸到失态。
良心更是。
“宝贝，妈妈不是这个意思。妈妈不是想要给你压力的意思，即便我们家真的破产了，也绝不会需要宝贝你来承担的。”
停顿了下，温敏斟酌着继续说，“况且现在也不是没有办法，天无绝人之路——”
“什么办法？”祝曦宁着急追问。
“现在好几个项目停摆，需要一大笔资金周转，如果迟家愿意和我们达成战略合作，那最快只需要一年的时间，等资金一回笼，公司就能起死回生。”
温敏尽量将复杂的商业问题简单化，用祝曦宁能够理解的白话表达出来。
“但是宝贝，商业合作不是做慈善，不是单凭借我们两家的交情就能说服迟氏的董事局点头，他们需要更强硬的纽带关系来保证稳当的利益。”
商业合作关系里两姓之间所谓的更强硬的纽带无非是一纸姻亲关系，商业联姻是常规操作。
祝曦宁很明白这一点。
“妈妈想，你跟阿宴青梅竹马，从小关系就好，其实我们两家也一直都希望你们俩长大能在一起。”
她与迟宴确实是青梅竹马，轰轰烈烈抢过一碗饭，也亲亲密密睡过一张床。
在祝曦宁还不能真正理解结婚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大人们就常在聚会时候问她长大后要不要跟阿宴结婚，那时候她总是笑着大声说要，那时候迟叔叔林阿姨也总爱开玩笑喊她未来儿媳妇。
只是随着她与迟宴年龄增长，进入青春期后她与这烦人精之间也逐渐意识到男女有别，一度刻意的保持距离。双方的父母也有分寸，顾及他们少男少女时期强烈的自尊心，再没有说过那样的玩笑话。
青梅竹马的感情比恋人差很多，但也比朋友多很多。
虽然她到现在也觉得迟宴是个烦人精，过去的许多年里，这狗东西不知道坏了多少她的好事，当然她也从不吃亏，反击起来不遑多让。
但坦白讲，要说她真的有多讨厌他，那也不至于。毕竟是一起长到大的感情，总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抹平的。
只是祝曦宁从没想过有一天她会真的和迟宴站到商业联姻的对立面。
她从来没有动过要跟他的关系做出改变的心思。
相处模式早已经根深蒂固的两个人，要变成因为利益交换而被迫结合的塑料夫妻，这种改变无异于剥脱她的皮壳，叫她将一个最熟悉的人变成陌生人。
她害怕那时她将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迟宴。
“如果是其他人，爸爸妈妈一定不会动这个心思，但阿宴那孩子，看着跟你吵吵闹闹，但实际上他从小就让着你，妈妈一直看着他长大，知根知底的，我们也放心——”温敏欲言又止。
祝氏那样庞大的商业帝国，当真就只差迟家的一臂之力就能转死回生吗？祝曦宁总还是抱着些怀疑。
为什么感觉妈妈的态度更像是为了让她跟迟宴结婚，所以才选择跟迟家合作呢？
思至此处，她也再一次开始怀疑起妈妈的动机来。
自从她大学毕业之后，妈妈就渐渐开始关心起她的感情生活，可她是要做演员拼事业的，哪里顾得上这个。
妈妈该不会是着急她不谈恋爱不结婚，所以才出此下下下策吧？？
祝曦宁直觉哪里不对劲。
她虽想着妈妈不至于挖同一个坑叫她跳两回，可若是妈妈预判了她的想法，就是同一个套路再来一次也不是不可能。
保险起见，祝曦宁果断要挂电话。
这婚爱谁结谁结，她绝不可能奉陪。
大不了她以后更努力地拍戏工作赚钱养家就是了。她要是真同意跟迟宴结婚，那跟出卖自己自由的灵魂有什么区别！
从这个电话接通开始就一直屏息不敢发言的吴梦嘉在看到她的意图后终于忍不住出声，她有必要提醒一下祝曦宁最关键的一点。
“宁宁啊，要是没了祝氏，以后哪还会有人舍得烧钱给你拍戏啊？”
祝曦宁愣神抬眸看向吴梦嘉，一腔冲动瞬间全都熄了火，只觉得她这话一语惊醒梦中人。
温敏转折的话在这之后适时响起。
“没关系的宝贝，只要你不愿意，那我们就不跟迟家联姻。迟氏不愿意帮忙那就大不了破产，到时候爸爸妈妈带你去国外找个农场，我们一家三口也能过得很好的。”
吴梦嘉抿唇看着她，眼神里的意思很明显。
现实就是很残酷啊，以祝曦宁目前的演技和风评，如果不是因为祝氏借壳单为她个人成立的公司不计回报的投资，又怎么会有冤大头剧组愿意签她进组呢。
“妈妈，妈妈等、等一下——”祝曦宁的骨气撑不过半分钟，她果断认清形势，“我觉得……祝氏或许还能再抢救一下！”
妈妈刚才说最快一年祝氏就会有转机。
那……坚持一年而已，只要到时候祝氏有了转圜，有了底气她就完全可以撕了结婚证。
她的灵魂不值钱。
不就是跟烦人精做一年夫妻嘛，她可是专业演员，这点儿小场面，她完全应付的了。
和妈妈的电话挂断后，祝曦宁扯过盖毯将自己从头到脚裹住，悼念自己把灵魂卖掉的三分钟。
她到这一刻都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居然为了能继续演戏委曲求全到这一步。
这怎么不算是一种敬业呢！
只是可惜，她得到的回报目前看起来似乎完全配不上她的牺牲啊。
一想到正在此刻，她还被架在微博热搜上各种批判，祝曦宁心里就更幽怨难耐了。
半分钟过去，她终于忍不住顶着一头炸毛的长发又弹坐起来，“我这么可爱、这么好看诶，我倒要看看到底是哪块无情无义的小饼干舍得狠心骂我？”
祝曦宁不服气地拿起手机，全然不顾不久之前孙程禺的嘱咐，头铁点进了微博热搜。
#祝曦宁 烂扫帚提名#、#祝曦宁 哭不出来#、#祝曦宁 演技#好几个热搜都分列在前排。
她微眯着眼睛点进其中一个话题，热门的一条视频微博，节选的是一段她的哭戏，博主的配文是「各位品鉴一下，据说这是滴了一瓶眼药水后的成果，笑死我了……」。
污蔑！绝对的污蔑，她根本没用眼药水！！
评论区里，能看得出来路人关于她演技的评价仍旧负面到极点，而她的粉丝在努力辩白，却又因为实在理亏无从反驳所以只能刷一些高奢title控评。
这场面看得她还是有一点挫败感的。
毕竟她再乐观也不太想承认没有天赋的努力除了闹点狼狈的笑话之外毫无成效。
没关系没关系，祝曦宁安慰自己已经在报班跟着老师学习了，说不定后面有机会再进组，演技就有进步了呢。
当下她也不想为难自己，简单扫了一眼就赶紧离开这个话题广场，右滑退回到热搜榜，祝曦宁本来都准备退出微博了，却好巧不巧地扫到下面没隔两行有个#Gauss科技CEO#的热搜话题。
不是，Gauss科技不就是那烦人精的公司吗？
祝曦宁反应了一下才回过味来，所以刚才吴梦嘉说的那个很厉害的科技公司创始人原来就是他啊。
那她刚才真是多余为他不平了那么一小下……
祝曦宁几乎是没什么犹豫地点进了这个热门话题，倒要看看这狗东西能作出什么妖来。
囫囵扫了眼，她大概了解了下情况，原来是某位热度很高的美女记者特意探访了一回Gauss日前新建成的科技大楼，并给迟宴做了个深度的人物专访。
「京市高考理科状元」
「P大数院少年天才」
「普林斯顿经济学硕士」
「Gauss科技联合创始人」
几个标签概括了迟宴的学术生涯，再到由他一手创立的Gauss，五年时间成功上市纳斯达克，成为行业翘楚。
这番成就确实精彩，再经由大记者的几度笔墨渲染，一个青年才俊的人物形象一下跃然纸上。
热度如此高涨，谁能想到这只是一篇文字访谈，在这篇访谈的最后，笔者还特别标注了下，说是很遗憾迟总本人没有出镜意向，总显得文字寡淡。
底下一众评论与她那话题的广场上简直天差地别。
都是什么「膜拜大神！」、「曾经P大数院人，亲身证明宴神是数院人跨不过去的高山」、「牛逼的人生！！」、「同P大校友，算是他学长，学校活动上见过一回，惊鸿一瞥，只记得他长得确实帅，不怪当年好多女生都暗恋他hhh」……
大记者还特意在博文下回复了一条评论。
「我作证，迟总本人真的很帅。」
这一回复更是掀起讨论的热潮，连向来羞涩腼腆的大美女都能这么直白地夸出来，一下为这一段平添了许多旖旎的幻想和猜测。
许多人追评。
「我cpn我先承认，我闻出了一股好配的味道！！美女记者X科技新贵，某江爆款人设，dddd！」
「我的互联网朋友这么多，应该有人有照片吧？能不能偷偷私发我过过眼福啊」
「看姐姐的意思，迟总应该比较注重个人**吧，还是别了……」
「迟总好低调呜呜呜，虽然真的好想看连姐姐都夸很帅到底是有多帅啊啊啊啊！」
要给平日里的祝曦宁看到这些也就算了，完全可以心平气和地略过。
毕竟迟宴的这些个「光辉事迹」，对从小一起长大的她来说是耳朵都快听到起茧子的程度，她完全可以倒背如流。
不过有句话是怎么说来着的，自己的失败固然让人难过，但敌人的成功更让人嫉妒得面目全非。
炒作！一定是炒作！！
美女记者约都约了，热搜买都买了，就这还叫低调呢？！
祝曦宁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的，气势十足的在底下跟着评论了一句。
「Strong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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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她裙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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