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人皆是多年玩伴，有着超乎寻常的默契，彼此不怀好意对视后丢出来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足以让不知前情的季文森瞠目结舌。
这世上哪有不八卦的人。
季文森恨不得两只耳朵并行接收这庞大的信息量。
等车子开过来的短暂时间里，听以栗东林为首的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嬉笑着拼凑出迟宴同这位大明星祝小姐陈年往事中的精彩一段，季文森这才恍然大悟这两人原来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迟宴当年必然是校园的风云人物，祝曦宁自然也不居下风。
那次这两人不知何故发生了矛盾，导致这家伙被祝曦宁寻过来在篮球场当众兜头浇水，怎么也算得上是附中轰动一时的大新闻，以至于这群损友到今天都还记得清清楚楚。
这会儿旧事重提起来，栗东林他们几个幸灾乐祸的意思仍旧明显。就是可惜都到了今天，他们还是不知道当初祝公主生气成那样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肯定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迟宴倒也没有着急遮掩的意思，但全程没什么情绪的懒散站在一旁听着他们一通乱发散，仿佛他们说的故事根本与他无关。
临时的聚会打乱计划，迟宴手里头还有些琐事需要收尾，显然是要回Gauss继续加班的打算。
季文森来时坐的他的车，要回家的话还得麻烦司机开车过来接，便想着不如一并回公司算了。
反正妻女都不在家里，他回公司和回家也没什么大不同，而且办公室里本来就有休息室，他也懒得再麻烦人送他回家，不如在公司对付一晚。
所以返程两人依旧同一辆车。
红灯绿酒迷人眼，季文森不胜酒力，萎靡不振地后仰靠着颈枕阖眸缓解，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又琢磨起上车前听他们笑说当年迟宴大庭广众之下被祝曦宁兜头浇水的狼狈画面。
季文森这几年同迟宴也算得上是朝夕相处了，清楚了解迟宴的性子，见惯了他社交待客时疏冷有界的态度，甚至哪怕是他们这样利益深度糅杂的友好关系，其实也能感知到他这人随和表象之下的极强界限感。
一度还以为迟宴对谁都是这样淡淡的，季文森实在难以想象原来他还有这般闯祸的手段和包容的气度。
看来那位祝小姐也是不一般的能耐和魄力，不然也干不成这样的盛举。
难怪称得上他那几位共友的那句「活祖宗」。
确实有意思。
一路闭目养神到司机将车子开进公司地下停车场，季文森下车走了两步，只觉得脑子还有些雾蒙蒙的感觉，亦步亦趋跟着迟宴进电梯按下楼层按键，直到叮声响起电梯门再打开，他人才清醒了一些。
出了电梯走到分界口，就要各自转身回办公室的档口，季文森忽然想起来什么，侧眸转向一旁的人，“我先前跟你提她，你怎么没告诉我你跟人家大明星还是青梅竹马？”
明明同饮的差不多的酒，可季文森瞧着一旁的迟宴比他就是要清明爽利许多，被他面对面地这么诘问了一句，人也只是慢悠悠地抬手扯了扯领带，垂眼笑的好没道理，应的更是如此。
“那你也没问啊。”
没给他继续多嘴多舌的机会，迟宴已经转过身松松垮垮地迈步往前走，背身一手抄着口袋朝他懒洋洋地挥了挥手，“得了，有这精力不如多干点活吧老季，少操心些有的没的。”
青梅竹马。
从前或许也能算是个正面的词概括他与祝曦宁的关系。
但往后还算不算就很难说了。
唇角提起的那抹弧度在一脚踏进办公室的那刻无声又落下去。
空旷的办公室里，在这样一个酒精麻痹神经的夜里，密不透风的静总会变得具象化，肆无忌惮挤压着人的理智。
迟宴这会儿莫名觉得愈发憋闷的难受，抬手扯了好几次领带都不得纾解，最后干脆彻底将它扯下来，没所谓地扔在一旁的沙发上。
嗓子有些失控的发痒，迟宴微眯着眼走到办公桌前，习惯性抽开右手边的抽屉取烟和打火机。
却意料之外的摸了个空。
愣怔了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这里是京市，是Gauss新建的大楼。
虽然这屋子的陈设同那边几乎是完全一致着复刻过来的，只是他将需要的东西都运回了国，却唯独忘记了那一抽屉的烟和打火机。
呵。
他都有多久没见到祝曦宁了。
——
一直在这里等到祝曦宁洗漱完，吴梦嘉才放心驱车离开，路上她给孙程禺电话汇报了刚才的情况，表示祝曦宁似乎压力有些大，可能还需要进一步的关注和疏导。
这边楼上的卧室里，吴梦嘉离开之前，帮祝曦宁把主灯什么的都熄了，幽暗的环境，周围更显安静。
祝曦宁被哄着躺在床上酝酿睡意，可她这会儿脑子里全是晚上发生的事情，始终睡不着。
回程的路上她一时冲动留评，当时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在大号冲浪，等发现的时候都已经过了快五分钟了，事态早就发酵。
一时间#祝曦宁 Strong男#、#祝曦宁 Gauss科技#、#祝曦宁 秒删#的话题都先后上了热搜。
宣发团队一边花钱降热搜一边紧锣密鼓地伪造证据，包括招聘记录、责任分工的聊天记录和登录设备手机型号等，捏造了个不存在的实习生背锅，诚挚道歉的同时重申了实习生个人立场无关艺人和工作室，尽力将这事儿搪塞过去。
工作室站出来发了声明道歉，粉丝更是有了发泄的方向，一个劲儿地狂喷整个工作室一群废物，只会拖后腿。
祝曦宁只粗浅地扫了一眼，就看到许多评论类似「你可算活过来了啊？我还以为你亖了呢/微笑」
「工作室到底能不能专业一点啊？？？一天天的尽给我女拖后腿，害我女无辜被骂，趁早解散重组得了。」
甚至许多直接带孙程禺大名开骂的。
「SCY能不能别总是躲在后面不出声啊，出来给我正面回应，今天的黑热搜你是一点也不舍得花钱撤是吧？？知道她短板在哪里还不知道补救吗？？有没有报班学习的计划？？别说你屁的规划都没有，OK？」
「真tm服了，这么漂亮的一张脸，SCY你能不能别暴殄天物了？？不会当经纪人就换个人当行不行？？说句实话，她完全就是靠脸到现在的咖位，其中有你什么功劳吗我请问？真就是老了撕不动了光指着靠她一个给你养老了是吗？？」
「曹尼玛心疼死我女了，一个人养活SCY一整个中老年废物团队！！」
因为自己闯的祸却让团队背了锅，祝曦宁真的很抱歉，吴梦嘉一直在安慰她，说这事儿对她而言是非常合适的一次固粉时机。
尤其今天本就有黑热搜热度居高不下，粉丝群体必然需要一个发泄不满的出口，这一出歪打正着的突发状况，也算转移了粉圈部分注意力。
再加上适当虐粉本就是常规操作，说白了有些骂就该工作室挨着，只有粉丝觉得受委屈的人是祝曦宁，越是心疼她就越是死忠，那就达成目的了。
话虽如此，道理她也都懂，可祝曦宁却还是心里郁闷的很。
翻来覆去到这个点了，她还是一直无法入眠。
细想来她确实对自己一时冲动干的蠢事给大家造成了额外的工作量感到抱歉，但除此之外，好像潜意识里还有股理不清的无力情绪在放肆蔓延，捉摸不透。
闭眼强迫自己入眠的某一刻，昏暗的环境里突然闪了下光，丢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紧随其后震动了下，应该是有新消息进来。
祝曦宁没忍住翻身过去拿了手机点开，看清楚发消息的人，她心里那股子飘忽不定的烦躁情绪突然尘埃落定，一切变得清明。
没错了，就是这种她本来是想反击结果反而拉了坨大的感觉。
烦人精：【这么关注我啊？】
一并发过来的，还有那张水印叠了又叠的截图。
祝曦宁就知道这狗东西会是这种反应……
自恋鬼，谁要关注他了？
本来这出就是她落了下风，不能再乱了阵脚了，祝曦宁抱着手机思索半天，最后决定就把工作室群里的那条盖章声明转发他。
多余的话，一句都不说。
对面很快又有回复。
烦人精：【真的？哪个实习生啊？祝曦宁】
祝曦宁也不知道是心虚还是怎么的，总感觉他发来的这句话最后跟着她的名字有隐意，不像是单纯叫她名字，更像是说她就是那个实习生。
她一时有些坐不住了，手指激动地噼里啪啦打字。
Cynnia：【那我怎么知道，工作室那么多人，我又不可能每个都认识，再说了我为什么要关注这种小事？】
发完后不到一分钟，对面直接回了一条15s的语音消息。
看起来是要持久战的意思？
祝曦宁直接盘坐起来，握着手机一副随时应战的姿态，拇指指腹移过去点了下，语音条开始播放。
“你这么激动做什么，是真不认识啊还是编不出来啊？”
安静的环境里，他的嗓音压得低，都能听得出来他隐忍压制的调笑声，懒散的语气更是欠到不行，“还是说——有人敢做不敢当啊？”
是有些反应过度了，祝曦宁后知后觉地懊悔。
她当然也知道，不知情的陌生人或许会相信工作室的标准公关式回应，但迟宴一定不会信。
他与她的工作室之间唯一的关联就是她本人。
比起无中生有的实习生，与他一贯不对付的自己显然更值得怀疑。
倒不是她真的不敢承认，只是工作室已经否认了，她要是现在再改口，总有种是被迟宴抓包之后低头认怂的嫌疑。
现在这情势，她肯定是要咬死不承认的。
只是她还没酝酿好要怎么强词夺理怼回去，对面迟宴又发来新的语音。
语气里有种纵观全局的笃定，懒洋洋的。
“怎么？被我说中了在想怎么狡辩？”
祝曦宁按住语音条的手连忙上滑取消，本来都准备张口说点什么了，这下又有点哑火，她闷闷地踢了下被子，心说还真被他说中了。
大概是对面看得到她这边先显示讲话中后又取消掉，足见她这边的心虚程度，导致对面的气焰大涨，发来声讨的语音消息一条接着一条。
“你是不是想说我怎么全猜对了？呵，我还不了解你么，祝公主。”
“从小到大甩锅这招你使了多少回你自己数数，在叔叔阿姨那儿我被迫给你背了多少次黑锅了？”
“还实习生？上哪儿拜拜才能招到这么笨的实习生啊？”
讲别的就算了，讲事实的话，祝曦宁可就真的破防了。
她一点儿也不想再跟迟宴多费口舌，眼不见为净，点他头像进入主页，直接把人拉黑了。
很好。
手动闭麦后，世界终于清净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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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她裙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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