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寄卿猛地闭上眼,眼前最后一刻闪现的是一个熟脸暗卫拿着刀往他刺来的场景。
还好许寄卿提前找萧错准备了些许草药,以麻醉他的知觉,虽然如此,但疼痛还是比许寄卿预想的惊心。
许意臣不会受伤,许意臣只会失踪。
许寄卿必须要受伤,因为他要以许意臣重伤的身体状况回京。
许寄卿连哭也哭不出来了。
小时候的他,也是这样,面对责骂和殴打时,习惯性地闭上眼睛,仿佛只要他看不见,就不会受伤。
可是疼痛不会因为闭眼就消失。
许寄卿颤抖着睁开眼皮,只见到一片血红,粘稠浓厚的血液从他破败的身体喷洒而出,
似凋零在枝头的花朵,大片大片的红梅在地面绽放出诡异的光彩,腥臭的血味似在晕染红梅的风姿。
许寄卿轻轻晃动脑袋,眼前的血梅突然层层叠叠起来,红影勾勒出斑驳的曲线,释放出无尽的寒意。
世界忽然黑了。
许寄卿弥留的意识只听见一句话,“莫把人弄死了,点到为止。”
许寄卿再次醒来是在半月之后。
身边全然是陌生的人和环境。
许寄卿焉打着脑袋,缩在被角中,只露出一双无助的眼睛。
他想,这或许不是地狱,该是仙境才对。
入目的是一派写意山水,桐枝铸就桌椅条凳,玉露琼浆取之不竭,小河流水嬉戏流淌,
绿叶点缀使得屋中明亮清新,鼻间还有阵阵花香萦绕,不知何处鸟儿叽叽喳喳闹着春天。
窗外碧空如洗,洁白的云朵儿正肆意悠扬,时而扮做小猪脸,时而变为糖葫芦,时而呈拱起之势,时而缩成一小圆团。
许寄卿呆过祁王府,见过王府的金尊玉贵,呆过秦家,见过商贾的奢华无度,也呆过风月楼,见过花楼的风情缱绻。
许寄卿想过许意臣住在什么地方,或许如祁王府一般金贵打扮,唯独没想过许意臣住在这里。
喳喳叫的鸟儿似吵醒了鹦鹉,鹦鹉大叫,“醒了!醒了!醒了!”
屋外很快传来一阵脚步声。
然后门被打开。
许寄卿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他一个人也不认识,却莫名觉得他们看他的眼光很温和,很关切。
许寄卿发紧的头皮松懈了些。
许寄卿仍是呆呆地望着这群人——来了十几个人,各个衣着富贵,
以许寄卿浅薄的见识来说,许寄卿根本分辨不出他们穿戴的都是什么,许寄卿只知道,一看便价值不菲。
一堆人围在许寄卿床前,领头一位仪表堂堂的中年男人首先发话,
“意臣,近来这段时日好生休息,那群贼寇已经被尽数剿灭,你不用担心。”
许寄卿呆呆点头,他忽然回想起来,出发之前萧错拿了许多人像画给他看,一个个告诉他那些人的身份。
原来,眼前人是许意臣的父亲许践。
旁边那个美若天仙、胜似妙龄妇人的则是许意臣的母亲连箬。
许寄卿的意识逐渐回笼,他意识到他该开始装作许意臣的状态和语气来与他们说话。
许寄卿深知自己是个冒牌货,而且在不少人眼中还是一个拙劣的冒牌货。
许寄卿不敢贸然行事。
许寄卿记得萧错说在许家内部给他安排了人手,便想着等找到助手后再说,现在只要装失忆就好了。
于是,许寄卿没说话,而是冷淡瞧着着一群人,忽皱眉问道,
“我、是、谁?你们、是、谁?”
许寄卿不确定这个神态像不像许意臣,反正他许寄卿不会这样做,只要和做许寄卿全然相反,或许就是许意臣。
许寄卿会在这群人面前小心翼翼,许意臣不会,
他是大家族长大的公子,什么场面没见过,就算失忆,也不会小家子做派,而是延续以往高高在上的做风。
夫子教学的时候,许寄卿记得最深的一点就是,许家公子是天之骄子。
许寄卿说完,逼着自己直视眼前这群人,实则手心微微颤抖。
许寄卿怕死了,但他背后没人。
一堆人皆带着几分惊讶,连箬和许践面面相觑,终是连箬怀抱着几分歉意,梨花带雨,扑向许寄卿,
连箬紧紧搂住许寄卿,一直不停地说道,“我儿好苦,我儿好苦。”
女人的馨香气盈满许寄卿的鼻间,温软热忱的□□与男人截然不同,许寄卿猛然被抱住,不知为何心尖颤颤。
似干涸的心尖突然窜进一道小溪,汩汩流动,许寄卿有些沉溺,眼睛一酸,原来,母亲的怀抱是这样的。
许寄卿害怕自己表现得像受宠若惊的小孩,只尽量保持着克制,那股冲上眼眶的溪流又被狠狠压制下去。
许寄卿心中念着,这是许意臣的母亲,不是他的。
连箬轻抚许寄卿的脸颊,“好好休息,莫要多思,我和你父亲一直都在你身边,傻孩子,现在你安全了。”
如此温柔。
从未遇过。
眼泪夺眶而出的时候,许寄卿还呆愣着望着连箬。
在许寄卿还未来得及深思这眼泪的含义的时候,许寄卿又在心中轻叹,这才是他不安全的开始。
这样一双慈爱的父母,若知道他们千娇万宠养大的孩子已经沦落到萧错手中,
已经由如玉公子变成萧错的禁脔,不知会如何怨憎他这个冒牌货,到真相大白那天,他们又会以怎样冷酷的面目来收拾他。
他们会听他的辩解吗?
他们会相信他的苦衷吗?
不会。
只有残酷血腥的报复。
许寄卿吞咽一下口水,刚才泛起的感动瞬间烟消云散,他们是敌人,你死我活的敌人。
于是许寄卿抿起嘴唇,带着三分怀疑三分亲近,四分孺慕之情地看着连箬和身后的许践,
“你真的是我的母亲吗?”
连箬哭得玉带梨花,又浅笑着点点头,很是感动地看着许寄卿。
许寄卿很是乖顺地叫道,“母亲,”又看向许践,“父亲,孩儿不孝,让你们担心了。”
连箬边哭边笑,“不会不会,我儿平安归来就是对我最大的安慰。”
许寄卿被连箬搀扶着躺下,不一会儿这堆人也彻底散去。
许寄卿躺在床上,愣愣地盯着床顶发呆。
他的痛觉似乎也被压制了。
方才他们来的时候没感觉到疼痛,可是如今他们离开了,身上被砍的那些伤带来的疼痛感好像爆发了。
许寄卿默默流着眼泪,断线的珍珠不要钱地滑过他的面颊。
许寄卿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只是很想哭。
他忽然怀念起连箬那个温暖的怀抱,明明只是单纯的一个怀抱,不带有任何的**,可是他竟然从来没有拥有过。
许寄卿此刻好想有人抱着他,告诉他,哭吧,我在。
窗外猛地翻进来一个人,许寄卿突然止住了哭泣,抬眸望去,那人背着光影,却甚是伟岸。
人影渐渐走近,露出一张惊为天人的面庞——也是许寄卿第一次看见除自己以外他觉得长得好看的人。
那人走近,趁许寄卿发愣之际,轻轻搂住许寄卿,眼带柔情,语气温柔,
“阿意,疼吗?”
许意臣的竹马出场,我们小卿也终于有情劫了[墨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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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他的情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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