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卢霜用完晚饭,在长廊中漫步消食,突觉阵阵下腹有股缩动感,便立时停下了脚步,“娘亲,你怎么了?是妹妹踢您了吗?”
身旁随行的婆子颇有经验,意识到可能是子户收缩所致,忙扶住卢霜,避免其不慎跌倒。
一旁的萧昭敏锐地察觉到母亲的异常,拉住还在前方蹦跶的弟弟“别闹,乖点”
萧昭年纪虽小,却颇为早慧,往日又当长姐又当师长纠正着弟弟的言行。
现下见姐姐小脸严肃,立时停下乱动手脚。
卢霜见女儿小小一张满是担忧的小脸,强忍不适,以手扶腰,一手扶着栏杆缓缓坐下,轻抚女儿额间细碎的鬓发,“无妨,昭儿可以帮娘亲叫爹爹过来吗?”
“夫人,还是老婆子去叫主君过来吧”
卢霜摇头,“若是王爷知道只有我一人在此,怕是要急死了,你就在此陪陪我吧,左右王爷离咱们不过两个院子”
“是,夫人”
“嗯”萧昭将弟弟留下“阿弟,你在这陪着娘亲,我很快就会带爹爹过来”
见弟弟乖巧点头,又看了看母亲身旁的婆子,咬了咬唇畔的软肉,转身朝前跑去。
彼时她们未曾料到再见便是天人永隔。
萧良在房中批阅当地政报,思虑忧愁间,被一小小人儿从外推门而入打乱思绪,本欲发怒,见是自己放于心尖之上的小小明珠,立时软了心肠。
上前抱起小人儿“昭儿怎得这个时间来寻爹爹?”伸手一刮小人饱满莹润的鼻尖。
“爹爹,娘亲,娘亲她不舒服,咱们快过去看看她。”
一听卢霜情况不对,萧良脸色顿变,满是惊恐担忧,将萧昭放回地上,任由对方拉着自己。
奇怪,平时府中多多少少会有几个府兵巡逻,以及穿梭忙碌的丫鬟小厮。
今日却人影稀疏,行了一路却始终不见府兵,只是二人心中焦急,萧良虽察觉不对,却因担忧妻子下意识忽略了此间细节。
待行至卢霜所在之处,便见一大肚夫人已然浑身血渍横陈躺于长廊中,一旁还有一婆子与一孩童血淋淋地躺在边上。
快步上前,将卢霜抱于怀中,拼命呼叫对方,却始终未得回应。
“霜儿,你醒醒,你怎么了,你醒醒啊”
萧良将头卧伏在早已冰凉的卢霜肩头,泪水簌簌而下,视线扫及满是血渍的手,血,是霜儿的血。
“霜儿,你不能抛下我,霜儿,还有昭儿,你不要我,也不要昭儿了嘛”
“霜儿,你累了对不对,我们休息,休息够了就醒来好不好”
“阿弟,阿弟,梁婆婆,梁婆婆,你们怎么了?你们醒醒啊”
萧昭不敢置信,明明前一刻还是活生生的人,怎么转瞬就失去了生机,上前疯狂摇晃着地上的人却企图对方能给予自己一点回应,回答的只有自己的哭泣之声。
远处浅浅汇聚起多人行走靠近的声音,愈发接近。
“王爷,属下来迟,还请王爷恕罪”
萧良情绪冷静下来,缓缓将头抬起,某种满是冷意与杀欲。将怀中的卢霜放下,抽出侍卫身上的大刀,停于侍卫脖梗。
吐出毫无温度的话语“你确实该死,府内巡查的士兵呢,怎么连王妃被奸人杀害都不知道,地下阴冷,不如你先下去陪陪王妃”
“王爷”求饶的话语尚未吐出,便觉脖间一阵刺痛,温热的血液喷涌而出,晕湿胸前的衣襟,随即而来胸前一阵刺痛,不可置信以往以仁善孝义著称的前太子现孝亲王竟会这般冷血。
随着领头之人倒地,身后跟随之人亦纷纷跪地请罪。
长刀自胸腔拔出,温热的血液飞溅至陆云面部,迷蒙了他的眼,且无法遮盖眼中的寒芒。
“爹爹,娘亲,阿弟还有嬷嬷都怎么了?”
小人第一次见到死人,便是自己的娘亲与弟弟,虽明白她们可能是死了,但她下意识便想忽略。
拉了拉一旁萧良的袖子,小心翼翼地询问。
萧良似方才才被人换回理智。
顺着力道方向看去,细细打量一番小人的模样。早已丧失的情感回笼,蹲下身子,安抚小人儿“昭儿乖不哭,你娘亲和阿弟只是累了,才躺着休息的,我们把他们带回去好好休息,别打扰他们好不好”
“嗯”萧昭乖巧点头。
“传令下去,今日之事不得声张,将王妃与世子小心抬回去,若有磕碰小心你们的狗命”
“是”众将士领命称是。
一回自己的院落,便见唐永福携众人跪在门口,不停叫喊“王爷,王爷,您要为下官做主啊!”
萧良本就心绪不佳,见唐永福这般聒噪,更是不耐,挥挥手便欲让人离开。
奈何唐永福心中怨气甚重,不论如何都不愿意离开,在外撕心裂肺地哀嚎着。
萧良坐躺在摇椅上,按揉自己的太阳穴,“说吧,做什么主”
唐永福一把鼻涕一把泪把自己女儿的亡故添油加醋说了一番,萧良本就需要依靠陆云助力,本欲轻轻揭过,却听得他接着诉说了陆云是如何强夺了他手中的兵权后,本是紧阖的双眼瞬间睁开。
“再说一遍,陆中丞问你要了什么?”
唐永福甚会察言观色,见萧良面色不虞,将头埋的更低“江……江南镇守的兵……兵权”
萧良沉思许久,未曾言语,唐永福颤巍巍抬头“王,王爷?”
萧良面色一转,面带微笑,亲和地将唐永福扶起,“唐大人为国为民,忧虑深重,如今爱女不幸亡故,本王自是要好生为唐大人讨个公道。想来陆大人应不是有心之失,这样,今夜本王做东,大家坐下好好谈谈”
自己女儿的一条命竟只换来对方的有心之失,唐永福心中冷笑,这天家果真无情之极。
面上却仍旧要千恩万谢一番。
待他人皆离去后,清冷的眸子中被浓浓的哀恸笼罩。
脚步沉重地往内院走去,推开房门,看到床上熟悉的妻儿,不再如最初那般情绪外露。
只是靠伏在床边,将卢霜早已冰凉的手放于自己脸上,像往日般说着心中的打算“霜儿,你说我该成全陆云乔吗?”
无人回复。
萧良继续自言自语“若是成全他倒也不错,这样我们一家在地下团聚,也不偿是个好去处。只是可怜了昭儿,你定也是不舍得昭儿早早下去的吧”
依旧无人回应。
“霜儿”萧良起身,趴伏在卢霜早已冰凉的尸身上“不急,为夫一定会替你和景儿报仇。”痛苦、仇恨深深折磨着他的心灵,令他难以喘息,唯有怀中早已冰冷与僵硬的尸身可以带来些许慰藉。
往日的相濡以沫,曾经的深情不许,患难与共支撑着萧良继续未尽之事。
最后看了眼床上的卢霜的萧景,略微整理了下衣衫上的褶皱,推门而出。
便有将士上前。
萧良神色冷然,见不出一丝方才的悲痛与不舍,吩咐道“三日内给本王把杀害王妃与世子的凶手揪出来,若是不能,便提头来见”
“是”几名将士领命后迅速消失在眼前。
行至隔壁的房间,眼神扫向屋门旁站立的丫鬟,“郡主呢”
“回王爷,郡主哭了许久,后来哭的累了便躺在床上睡了过去”
“好生照料郡主,若是郡主出什么事,当心你们的脑袋”
“是”
“你去把陆中丞请过来,就说本王有事要找他商谈”萧良随手指了个丫鬟去找陆云。
丫鬟得了吩咐,应了声便朝陆云居所跑去。
萧良将门轻轻推开一道缝,看了眼床上睡过去的小人儿,眼神柔和了一瞬后又再次沉肃了下去。
门外响起几声敲门声,无人回应。
本该在屋中的两人彼时正在……
“这鱼须得先放个血,再将鱼……”按陆云的吩咐处理烤制钓上来的白鲢鱼,林玥对其挑剔的性子有了崭新的认知。
往日自己做东西给他吃,也没见他说过什么,怎得换了个身份就这般多事,不由继续腹诽几句。
“知道了知道了。”
“怎么?觉得本官烦?在应付本官?”陆云眉梢微挑,打量着少女心绪的样子。
“没有,绝对没有,您想多了,能为您服务是草民的荣幸”
秉持着对方要演戏,那自己必须得陪对方演下去的精神,敷衍着回应。
“好了,这鱼应该差不多了,您尝尝”林玥撒下最后的孜然粉后,讨好地将鱼送到了陆云眼前。
陆云接过,悠悠尝了一口,与记忆中吃过的味道甚为相似。一时顿住,林玥好奇这鱼味道得有多糟糕,才能让陆云发愣。
不见外地从陆云手中接过,极为自然地咬下一小口鱼肉“还不错呀”细嫩的鱼肉在口中迸发出鲜味与烧烤独特的香味。
陆云垂眸看了眼近在咫尺的少女,不自然地轻咳一声,远离了少女几分。
附和地回应“嗯,林大夫手艺不错”
“不错你为什么要发呆”
“发呆嘛?这鱼的味道让我想起了一个故人曾经也做出过类似的味道,未曾料到今日竟还有幸再次尝到,真是多亏林大夫了”
“故人?”
“莫不是你的意中人?”虽然心中早有猜测,但仍开玩笑地说了出来,想听听对方会如何交待。
“意中人啊!或许曾经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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