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幻象破灭的瞬息间，一二楼的栏杆都都被玻璃封住了，只能隐约看见在摇摇欲坠中挣扎着想爬出来的几道人影。
忽然，一道白色身影“咻”的一下从还没完全消失的三楼栏杆边缘翻下，跳出。
颜蕴乔一眼就认出来是最先逃下车的那个女人。
塔一消失，里面的人也会跟着消失。
那些来不及上三楼的玩家注定再也出不来了。
眼看她们脚下这块地方也在迅速出现裂纹，颜蕴乔和蒋令钰看准时机就一起朝着裂开的破口冲出幻象。
而那个白衣女人确实身手不凡，落地后迅速向破口腾跃而出，比她们还快上一步。
她俩紧随其后滚落在地。
被地上杂草扎到脸时，颜蕴乔长长呼出一口气，蒋令钰也仰躺在草地上喘着粗气：
“……这下总该安全了吧。”
“去塔里看看。”
颜蕴乔爬了起来。
那白衣女人一步都没停留又进塔了，她们也该上去看看了。
塔里红木窄梯旋转向上，光线昏暗不明，只有她们上楼梯时发出“踏踏踏”声清晰可听。
一到三楼，猛然被无遮挡的阳光照晒，逼得人不得不眯起眼来，强光中白衣女人的身影几乎和光融为了一体。
她站在栏杆前静静地望着一个方向。
“看什么呢？”蒋令钰自来熟得很，几步走到了女人身边。
女人偏头看了她一眼，轻声道：“从这能清楚的看见另外一个景点，落牙湾。”
她刚才在里面那个塔就看见了，发现了不对，这才急着验证一出来就冲进塔里。
顺着女人的话看去，果然能看见隔着群青的海湾。
只不过此时此刻海水浑浊不断翻涌，一看就不像是能靠近的样子。
细看之下还能发现海湾附近被围上了黄色的一圈，看样子应该是围栏一类的东西。
看上去像被封了。
蒋令钰一时间没明白是怎么回事，脑子有点懵。
而就在这时身后又传来了颜蕴乔的声音。
“我们坐的那辆车已经随着虚象一起消失了，出发时两辆车只剩下了一辆了。”
颜蕴乔不知道该不该把那称之为虚象，或许是什么投影空间和真实空间交叠一类又或者什么别的。
但是她已经隐隐猜出这些布置的用意了。
两个景点，注定只有一个景点的玩家能坐着接驳车回去。
“被封锁了，是被取缔了不准游客进入了吗？”蒋令钰反应过来，舔了下干涩的嘴唇道。
不能进游客了，当然也就不能算景点了吧。
也就是说很可能从一开始就只有一辆真车，一个真景点。
坐真车的到不了真景点，坐假车的也不一定能活着找到真景点。
“不知道，但是副本设计从来是公平的。”白衣女人突然接过了话，她挑眉一笑，自我介绍道：“我叫南兆嫣，你们俩挺敏锐。”
“你也不赖，我是蒋令钰，她是季白，咱们也算唯三幸存者了。”蒋令钰真心夸赞道。
她们交谈的同时，真正处于落牙湾的玩家却通通被拉入了水深火热中。
所有人一开始下车看到护栏和景点受潮汛变化永久不开放公告都是懵圈的。
没一会儿大部分玩家都意识到是中圈套了企图离开，只不过这时脚下踩着的泥地竟然开始不断软化。
白恣本就下车晚走在最后面，发现前面的人走路变得深一脚浅一脚的时候，心里一惊立刻掉头就跑远离了岸边。
她前脚跑后脚身后就传来了挣扎的翻腾声。
她跑得远了才回头看了一眼。
那片平整的土地此刻已经变成了软塌塌，随着陷入其中玩家的不断摆动而不断起伏的泥沼。
稍微陷入一点就反应过来的玩家都纷纷弃鞋，甚至果断断腿逃生。
只剩好几个反应不够快的玩家都在不备间陷入其中，痛苦窒息而死。
白恣不敢再多看，忙脚下生风往外跑，她一直沿着来时的公路往外跑，不知跑了多久，渐渐体力不支，被后面追上来的玩家赶超。
白恣又往身后看了一眼，发现还有两个女生跑在她身后。
稍微一算，刚刚从她身侧跑过的有四女三男，也就是说现在已经只剩下十个人了。
白恣不禁暗暗心口发冷。
晋阶副本难度果然和之前的副本相比难度拔高了不少，对反应能力考验层出不穷，现在还要跑马拉松一样考验体力，连喘息机会都没有，真要命。
尽管跑得有些呼吸困难，肋骨下隐隐作痛了，白恣望着离前面那波玩家越来越远的距离，也只能咬着牙加速。
等她气喘吁吁追上时就见那六个玩家都停在了前面的长亭前，而长亭里坐满了穿着校服的学生。
其中一个玩家似乎弯着腰和靠边上一点的一个女同学问着什么。
估计是在问路，毕竟都不知道另外一个景点钟琉塔怎么走。
“往左直走吗？好的好的，谢谢你啊小妹妹。”
白恣走上前就听到一声礼貌道谢，一连几人立刻又往女孩指的方向赶路。
她这时候真有些累了，拿手机一看发现才不到十点，不由忍不住想坐下来休息一会。
刚想开口问那女孩她旁边的空位可不可以坐她，就见女孩脸色一变：“这有人了。”
啊……
好像被讨厌了。
白恣表情一凝，尴尬之际却见一个花苞头女孩走了过来，定神一看正是昨天晚上海边那俩小孩里的一个。
“你……”白恣没想到这么巧又遇见了，有些控制不住的惊讶。
“你什么？先来后到，这是姜栎的位置。”那女孩只以为白恣要抢姜栎的位置坐，忙护短道。
在她看来这些游客向来没什么素质，插队乱扔垃圾的，抢已经有人的位置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没事李曼，我认识她。”姜栎也认出白恣了，开口解释了一句。
李曼一看白恣这副背着包，汗流浃背的游客模样就摆不出好脸色，听姜栎说认识才勉强不说话了。
“原来你叫姜栎啊，昨晚跟你一起的那个小姑娘呢？她心情好点了吗？”白恣笑着打哈哈。
姜栎不答，不咸不淡挡了回去：“来旅游的话，还是不要这么爱打听别人的事。”
“啊……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冒犯的，那我先走了，再见。”白恣发现自己是真不会和小孩打交道，忙准备溜了。
不曾想，姜栎忽然又叫住了她：“去钟琉塔吗？走右边的上坡上山。”
白恣一愣，看了眼刚才另外那几个玩家走的左边，又回头看了一眼不似骗人的姜栎和直接把头扭一边去不看人的李曼。
她当即一个激灵，连连向姜栎道谢。
差点被带到沟里去了。
而她往右走了，后面跟上来的两个玩家见状也跟着她往右边走了。
李曼看在眼里嘟着嘴，有些不高兴：“干嘛让她们上去啊，等我们上去说不定好位置都被她们抢了拍照了。”
她就是不想让这些人上去才故意指错方向的。
而姜栎也是上完厕所回来刚好看见她乱指路，刚好和白恣有过一面之缘，动了点恻隐之心不想白恣跑空才告诉她正确方向。
“人家大老远来，何必让人白跑一趟呢。”姜栎笑。
李曼看她笑得明媚，心里那点不爽也不自觉跟着散了就没再多说什么。
只不过最后她们也没上山。
老师考虑到天气炎热，怕学生中暑没让上山，就让在山脚凉亭里看看绿意傲然的草木和远处水天一色。
耳边同学的交谈声不断，姜栎却望着枝丫间隙间若隐若现的海水，一不留神想起从前的一些事来。
那些被渐渐淡忘的惊愕恐惧情绪又随着记忆翻流涌动，大夏天的，她后背竟冒了一层冷汗，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
姜栎靠着旁边圆柱大口大口喘着气，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把那种似曾相识的窒息感驱散。
胸腔里一颗心跳得很快。
“砰”
“砰”
“砰”
一声声的心跳声里，姜栎彻底下了决心。
从那晚费晓救她的那刻起，她就暗暗发誓，以后无论发生什么，她都一定竭尽所能达成费晓所有愿望。
是夜，“哒哒哒”的拖鞋走路声在老旧居民区里响起，走一路响一路。
张民夹着人字拖，双手拿着手机打着游戏，嘴里骂骂咧咧，东一句西一句问候着队友太坑。
走到自家楼下，单元门年久失修，早锁不上他头都没抬拉开门走上了狭窄昏暗的楼道。
楼道里没灯，唯一一点光亮就是张民手机屏幕的光亮，随着游戏界面技能颜色闪烁得忽明忽暗。
忽然，张民停了下来，望着手机的对局结算界面哈哈大笑出声：
“**，终于赢了。”
他注意力全在手机屏幕上，压根没察觉到身后黑影的迅速迫近。
直到手机光在脚下投出一道巨大半截方影，他才心下发毛，下意识回头，只是还没等他看清什么，迎面一块砖头砸来。
“咚”的一声闷响。
像敲打在西瓜上一样。
他甚至没来得及发出惨叫，只是微微张开了嘴就又被狠狠两板砖砸中太阳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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