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起的硬币落回掌心，蒋令钰却看都没看一眼。
她的注意力全被眼前两辆一模一样到怪异地步的接驳车给吸引走了。
原本远远看着还只觉得是外观一样的大巴车而已，这样的车要多少有多少，长得一样也不稀奇。
现在走近了，站到两车中间了才发现竟然连驾驶座里的司机都长得一模一样。
“……搞什么？”
单凭直觉她就不认为这是副本弄了一对双胞胎出来充当摆设，这死游戏一直都是表面越看上去装神弄鬼的，那实际上就越是平直的收割玩家人头。
可要是表面看上去朴实无华，那就必定藏着弯弯绕绕一大堆，阴得没边。
“我就说肉眼看不出来区别吧。”颜蕴乔一个跨步就上了车，回头对着她笑了一下。
只是那笑看着就有点往下耷拉，皮笑肉不笑的苦命感。
蒋令钰也不敢再多浪费时间麻溜上了左边的车，上车后忍不住望了一眼对面的车。
透过挡风玻璃能看见，除了陈设和司机一模一样，里面已经上车的乘客都是不一样的。
她跟傻了似的站车门口不动，司机发车前警告性的回头瞪了她一眼。
“你坐不坐啊？！”坐第一排的一个黑T恤男人也跟着极其不耐烦的嚷嚷，似乎嫌她挡他视野了。
蒋令钰见状不得不边走开边思考。
直到落座，蒋令钰脑子里那些看似杂乱无章的思绪才渐渐被理顺了一些。
车上乘客不一样，可以排除是镜像，那会不会两辆车是一实一虚？
为什么把接驳车弄成这样，跟待会的景点有关？
蒋令钰不可自控的思考起副本这样设计的用意，忍不住和一旁的颜蕴乔小声说：“季白，你发现这两接驳车特奇怪没？”
颜蕴乔：“发现了。”
她还发现从车发动开始，刚刚还面对面的另外一辆车就跟凭空消失一样不见了，只剩下平坦的下山路。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那就是副本想让她们看到的。
“虚实相对，这样的用意会是什么？”蒋令钰不解直说。
这个副本从一开始就在设置各种各样的关卡快速筛人，密集程度可以算无时无刻不在筛人。
按这点再结合导游的话来看。
“可能坐到虚像车的玩家，到了十二点再坐上虚像车回，也回不到真实世界。”
颜蕴乔猜是这么猜，但她也拿不准副本到底在耍什么诡计。
毕竟游戏从来不会让谁能纯凭运气活下来，这次也肯定不会只凭一个碰运气的选择让上哪辆车活，上哪辆车死。
她现在也判断不出她们上的车是虚像，还是现实。
“如果我们进的是虚像……”蒋令钰表情微滞：“那就只有破除虚像回到现实才有活路。”
这个副本的节奏快得离谱，一天之内死了两个剧情人物，不知道多少玩家，而她们现在还在一头雾水的被动里。
大巴车驶过一圈又一圈的盘山公路，最后稳稳停在了山顶上，隔着车窗玻璃能看见一座在朝阳下金光粼粼的高塔。
不等蒋令钰多看几眼，大巴车的前排突然响起刺耳的尖叫声。
“啊啊啊！”
变故突生，车顶忽然生出一个个黑乎乎的漩涡，像山体滑坡般不断有土石冒出，砸落。
大部分人根本来不及反应，纷纷被砸中，靠里边的一排滚落的土石基本都不大，但靠近车门的那一排砸下来的都是巨石块块，一砸下来连座椅都通通被压平。
蒋令钰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感受到头顶投下的阴影，条件反射般从座位上侧身滚落，避开了车顶上那有保龄球大小的土球。
颜蕴乔也瞬间撑在车座垫上翻身跳到了过道上，只是此刻过道上也落满了土石，随着越来越多的人起身躲避，狭窄的过道很快站不下脚。
左右宽不到0.5米，前后长不到十米的通道此刻宛若横亘深崖上的独木桥挤满了人。
“司机开门啊！”
“该死的。”
“砸窗，把窗子砸开，不然都得死在这。”
“救命……”
怒喊声、暗骂声、还有那些来不及逃开被土石重重压住，还没残留着微弱生息人的呼救声，嘈乱哄杂。
呼出的热气混着漂浮半空中的尘沙，整个空间闷得可怕，汗珠顺着额头流下，极度的暴躁不安中，人群里冲出一个穿着白衣服的女人，身手矫健踩着堆积成高的土石，快速闪避之余，手里举着一把巨锤抡圆了就朝着车窗玻璃砸了下去。
玻璃顿时四分五裂的爆开，女人眼疾手快扶着车框就跳了出去。
一连串动作一气呵成，快得不行，她一逃出去，留下的那么个不大不小的开口就成了好几个人争抢的目标，一时间如过江之鲫，打得头破血流。
“……为什么不自己再开个窗。”也有人小声吐槽。
当然是因为大部分人不知道其他窗能不能打得开，还容易在开窗的时候被砸中，所以都想借力不想费力。
但当大部分人都这么想的时候就会变得更费劲。
蒋令钰和颜蕴乔意识到这点，对视一眼，双双朝着离她们最近的窗户冲去，颜蕴乔掏出弓弩一箭将玻璃窗射穿一个小洞，蒋令钰盯准那个孔就是几拳砸上去。
鲜血直流的同时，也把车窗砸出了一个可以容人通过的大小。
蒋令钰不假思索纵身一跃而下。
但当颜蕴乔想跟着跳出时，却被人从身后猝不及防猛的踹落。
同时一声暴喝响起：“滚开！”
那一脚直接踹在颜蕴乔昨天被炸伤还没好全的后背上，疼得颜蕴乔龇牙咧嘴的同时险些被土块砸中。
而蒋令钰一落地回头就见上车时吼她的那个黑衣男偷袭颜蕴乔抢先钻了出来。
开得口子不大，他中途被凹凸不平的裂口扎进跨部，远没她那么轻松。
就在黑衣男不得不低头处理腰间那些卡住他的玻璃时，蒋令钰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把揪住他伸在外的头和脖子，黑衣男只得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就被“咔嚓”一声盖过。
蒋令钰干净利落拧断了他脖子。
颜蕴乔这时也重新站了起来，从里边用力拽出男人卡着的尸体，一把甩开钻了出来。
“那边告示牌。”蒋令钰指了一下，两人迅速跑了过去。
不断有玩家成功从车上逃出都聚集在告示牌前。
「欢迎各位来到钟琉塔，塔共三层，能纵览东林岛好风光，传说在最高层敲响钟声的人会受到海神庇护，福寿双全」
这意思是让她们进塔吗？
颜蕴乔扫了一眼周围人，六女三男个个满头大汗，一副死里逃生的样子，而最先逃生的那个女人不见踪影。
不远处塔门大开，估计是已经进塔了。
进，还是不进？
颜蕴乔纠结不定时，另外几人陆陆续续都选择了进塔，蒋令钰也急起来：“走啊，不然赶不在十二点前了。”
“进这塔不一定能活。”颜蕴乔眼珠子死死盯着告示牌，神情不明。
一个所谓的传说而已，更像障眼法。
“不进塔还有什么别的路可走？”蒋令钰精神紧绷，眉头不自觉紧皱。
“别急，你没发现从头到尾这里所有东西都没有发出过声音吗？怎么可能可以敲响钟声。”颜蕴乔坚信遇事不能急，急中生乱，忙把自己的发现说出来安抚她。
或许这里只能还原出真实景点里有形的所有却不能还原无形的东西。
比如声音。
说话之际，颜蕴乔回头看了一眼，却见接驳车载着那些永远下不来的玩家再次发动，驶离。
“那……”蒋令钰按捺住心里的焦躁强行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颜蕴乔不再说话而是一脚踹上了告示牌，连踹几脚都没有任何声音发出。
证明给了给蒋令钰看。
也就是这时，蒋令钰才想起来刚刚车上那么混乱，又是砸落那么多土石，又是砸窗，但是都没有对应的声音响起。
所有的声音都是车上的人发出来的。
还真是没有声音的虚像。
“只有找出这个虚像的破绽了。”蒋令钰冷脸道。
颜蕴乔闻言顺着她的话道：“这个地方最重要的就是这个塔。”
“而塔里最重要的就是最上面挂着的那个钟。”
无论是从景点名还是这个告示都能体现出来这一点。
“那就试试看能不能通过毁掉这个钟来毁掉这个幻象。”蒋令钰二话不说拿出了这次进副本带的唯一一件杀伤性武器。
一个状似炮筒一样的东西。
她找准角度，对准了三楼那个挂在尖塔檐下的铜钟。
“砰”的一声，一发火球就喷发而出，迅速飞向铜钟，火舌舔舐上钟面的刹那，火星四溅，整个钟体猛烈爆开。
随着铜钟被炸毁，整座塔都发生了剧烈的晃动，这种晃动很快变成了像快要倒塌一样的来回摆动。
铜钟仅剩的残骸被烈火烧融的瞬间，整座塔楼忽然停止了晃动，紧接着像是一幅平面的画被撕裂一样，从正中间裂作了两半。
不仅如此，一座一模一样的塔从中缓缓露出。
虚象退去，真正的钟琉塔出现了。
连带着她们脚下的一切也都和撕开包装外的那层塑封膜一样露出真实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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