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茹荷便招呼着菱歌等一众姐妹开始搭建简易粥棚,所需粮食和柴火全部都在此之前清点完毕。
还记得刚穿到这里的时候茹荷生活清苦,无父无母,比原世界不知惨了多少倍,跟着一位沉醉喝酒喜欢云游的师傅生活,她便凭借着史书上的经验和自己中医药学研究生的知识储备,开始进军古代美妆赛道,用白芷、白术等成分含抑制酪氨酸酶活性的物质,配合珍珠粉提亮肤色,制成面膜外敷,这种美白淡斑又新奇的玩意儿,在贵妇圈风靡一时,茹荷也成了锦城贵妇谈论最多的人物。
只是没过多久,疫病蔓延,茹荷又将赚的这些钱全一股脑投进了赈灾中,每天定时定点系着粗布围裙,费力的搅动着大锅里的米粥,累的上气不接下气。
待村民们都排好队,茹荷吩咐菱歌,“过来搭把手,我去盛粥。”
“晓得了。”
前来排队的基本上都是老弱妇孺,面瘦饥黄,眼神也空洞暗淡,只有在看到一丝米时,眼神才稍显精神,虽然一碗粥里的米也不算多,总比没有强。
一阵嚣张的叫喊声打破了排队时原有的平静,“滚开!都给小爷我滚开!”几个年级稍长的老妪被推搡在一边,手中的拐杖也应声落地,几个家仆模样的恶奴簇拥着一个衣着华丽、肥头八脑的年轻男子闯进最前面,眼神里的猥琐令人作呕。
是锦城一霸孙乡绅家的独子孙大宝,因长相娇憨,说话也放荡无拘,大家私下里都喊他,“孙大傻。”
“大傻,哦不是,大宝你来了。”茹荷一时叫错,尴尬的捂了捂嘴,又伸手示意旁边的人将摔倒的老妪扶起来。“诶诶!大宝你别再往前了,你这肚子怕要把我粥铺给顶飞了。”
“漂亮姐姐~你怎么每天都忙着播粥没时间看我啊,你不是说这几天就去找我玩的嘛?”孙大宝又嬉皮笑脸的凑上来,一股酒气混着劣质熏香的味道扑面而来,茹荷用手盖住鼻子,轻轻哕了一声,又立马恢复常态,“大宝,这不是这几天正忙嘛,你乖啊,我给你盛碗粥你先去一边自己玩,昂?”
孙大宝不吃这一套,脸色骤然变了,“在这种破地方施粥又不是施肉,有什么好吃的!”
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孙大宝不管不顾,猪爪上前就扒拉茹荷正在盛粥的手,“跟小爷我吃香的喝辣的去,不比在这伺候一帮穷鬼强?”
还没等茹荷开口,后面没吃上饭的老妪苦苦哀求,“姑娘,姑娘,你可不能不管我们啊!活菩萨!我们可就指着你了,官府施的粥稀得能照见人影,还常常断供,你要是走了,我们可就真要活活饿死了!活菩萨啊!”
“闭嘴!滚开!”孙大宝一脚把人踹到地上,几个仆人也应声上前,马上就要动手,粥铺前叫喊声,打骂声不绝,顿时混做一团乱。
“小心摊子,小心,别抢啊,都有饭吃别抢!”茹荷顾得了这头顾不上那边,一时不知怎么办才好,无比心疼洒在地上的粥。
“放手!”
一声冷斥如同冰锥刺破了现场的混乱。
众人循声望去,一个身穿靛蓝色劲装,腰佩长刀的男子不知何时出现在了粥铺旁,压迫感十足,在场瞬间噤声,他并未穿官府,通身的的肃杀之气让茹荷一眼就认出了他。
“通义——”
江元直立马上前手迅速捂住茹荷正欲继续说话的嘴,动作之快,让她不自觉瞪大了眼睛满是惊愕。“嘘,这里流民太多,不好暴漏身份。”江元直冷冷地瞥了一眼孙大宝,将他伸向茹荷的咸猪手狠狠打掉,力道之大,让孙大宝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委屈的马上就要哭出来。
与此同时,站在粥棚对面茶楼上的贵人眯了眯眼睛。
孙大宝噘着嘴叫嚷,“你谁啊?敢跟我抢,抢漂亮姐姐,不,不想要命了吗?”
“哪来的傻子?”通义伯手覆上刀鞘,只是一个细微的动作,孙大宝就被这架势吓得一哆嗦,气焰顿时矮了半截,他身边一个有眼色的仆人赶忙凑到孙大宝耳边低语了几句,估摸是看出通义伯不好惹。
孙大宝害怕的“啊”了几声后,支支吾吾半天,嘴上还是不肯服软,“哼!小爷我,我好男不跟你斗,走着瞧!”都走出去老远,又不舍的转头看了看茹荷,“漂亮姐姐,我还能过来找你吗?”
“大宝,你先回家,我忙完去找你。”茹荷像安慰一个稚嫩孩童般轻声细语,引来江元直一声嘲讽,“对个傻子这么好,你怕不是想嫁给他吧?贫苦日子过惯了想走捷径了?”
茹荷猛地抬起脚,绣鞋狠狠地踩在江元直的脚背上,“世间之人,各有所长,各有所短,孙大傻短的是脑子,您短的是嘴吧,说话这么损。”
江元直“哼”了一声,“说话这么放肆,你就这么笃定我是个好人不敢对你做什么?”他轻笑一声微微俯身,嘴唇就快要贴上茹荷的耳朵,说话的间隙,江元直也不忘抬头,眼神越过茹荷,看向高处茶楼的贵人。
“你别忘了,次次都是你挑衅我在先。”茹荷一个后撤步,和他拉远了距离。
“哈哈哈哈,姑娘放心,我最会怜香惜玉,不会怎么你的。”江元直的目光笑眯眯的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很快移开,落在那口还冒热气的大锅上,差点忘了办正经事,他走到粥桶旁,拿起一个空碗,舀了满满一碗粥,动作直接而自然,茹荷和姐妹们面面相觑,不知他意欲何为。
“郎君是锦衣玉食吃惯了,连这种赈济粥都想尝尝?”
“我是想查清楚,孙乡绅的独子是不是喝了你的粥才变傻的。”江元直没理会茹荷的白眼,转身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临街茶楼的雅间里。
萧瓒临窗而坐,柔和的阳光照的他脸上的细小绒毛都清晰可见,屋内茶水香气四溢,连带着他的衣袖也是股淡淡的茶香,目光略过窗外破败的街景,神色淡漠。通义伯江元直端了碗粥推门进来,放在他面前的茶桌上。
“阿瓒,这是那女子所施之粥,比官府施的不知好上多少倍。”
萧瓒垂眸,看向眼前的粗瓷大碗,碗中的粥色泽微黄,用竹筷插入碗中竟能屹立不倒,与官府的清水粥相比不知有多讽刺,拨下的赈灾粮还不如一介小小的女娘。
“看样子她们那天抢劫孙乡绅的药草,确想为难民所用。”
“你不是早就知道吗,要真是流民劫匪,该杀了马夫立即驾车逃亡,能抢多少是多少,而不是逐一清点药草数量,还全能对上名字。”江元直盘腿坐在萧瓒对面,给自己斟了一盏茶,同人同时默契的看向窗外那道忙碌的身影。
“咱们进城前就听说了锦城有位人美心善的女菩萨,精通药理,劫富济贫,广施恩惠,想来应该就是她了。”
“我让你查她的户籍信息,你查到了没有?”
“喏。”江元直从袖子里掏出碟纸递给他,“这份户籍信息很奇怪,上面只说她小时候随母来到锦城,后母丧,被人收养长大,收养人是谁一概不知,祖籍也没有,就真跟个土匪头子一样,来历不甚明了。”
萧瓒的视野落在茹荷的姓名上,仔细翻看漏洞百出的碟纸,“会武功又懂药理,身上又有巨额财产用来赈灾,她绝没有这么简单,户籍信息怕只是伪造的。”
“好家伙,这小女娘跟颗裹了糖霜的山楂球似得,还挺有意思的。”
萧瓒眉梢轻轻一挑,警告道:“收起你的花花肠子,正经事办了吗?”
江元直拍着胸脯,“那必须的,太子殿下交代的事必须放心上,明天陈县令会为你接风洗尘,到时候所有人都会去。”
“嗯。”萧瓒瞥了一眼窗外,“派人盯着点这里,锦城的魑魅魍魉可不少。”
“是。”
江元直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茹荷,总觉得日后少不了诸多牵扯。
……
锦城县衙,灯火璀璨,笙歌漫舞。
琉璃盏中酒光浮动,珍馐美味陈列于案几之上,与城中哀嚎遍野、食不果腹的惨状判若两个世界。
陈县令恭恭敬敬的端起酒杯起身向主座的萧瓒敬酒,“太子殿下亲临赈灾,实在是我锦城百姓之福,下官特备薄酒,为太子殿下和通义伯接风洗尘。”
萧瓒微微点头,指尖轻握在青玉杯上,若有所思,再抬头看向地下坐着的众人,个个穿的板正体面,连小厮也没有少带一个。
“听说锦城甚是团结,陈大人此次募集了不少义粮吧?”萧瓒陡然发问,声调不高,却足以把在座乡绅吓得直冒冷汗。
陈县令久在官场沉浮,底气比其他人足,“回殿下,都是乡绅们顾及百姓,感念殿下恩德,踊跃捐输,约莫三千……”
未待话落,大厅的珠帘被一双纤细玉手掀开,乐队鼓声转急,一排舞姬翩然而入,盈盈腰肢,令人不忍移目。
盛装打扮过的茹荷抱着琵琶走在最前面,水袖掩面如神女作飞天之势,虽然动作略显生疏,但透着一股难言的清气。
她抬眸看向主座的萧瓒,而萧瓒也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眼神中写满了诧异,饮下一口酒用来掩饰刚才那一瞬间的失态,通义伯更是没有定力,认出是她后,频频向萧瓒递眼色,就像在说,有这姑娘在,别生出什么变数,催太子赶紧想办法把她扔出去。
茹荷随着鼓点不停在贵人们之间流转斟酒,到了通义伯那里,茹荷面色如常,一切照旧,江元直笑嘻嘻的喂了一颗青提给她,示意她想办法脱身离开这里,茹荷没有理睬,她煞费苦心的来了,就不会空手而归。
当她的裙摆扫过太子的案几,转身之时,突然被萧瓒拉进了怀里,另一只手则轻按在茹荷的腿上,举止亲密,暧昧无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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