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道不把车停这儿了,早知道不在这儿吃饭了,全京城餐厅那么多,为什么偏要挑在这种位置。
宋岑如从没打过架,更不清楚这种程度的刀伤会给人带来多剧烈的痛感,只是平日连干燥皴裂对他来说都有些难以忍受的伤口,现在却以成百倍的严重程度扎在霍北身上。
刚才那下霍北一点没出声,只是紧紧地搂着,把他整个人都护在身前,以至于他甚至无法确定落刀位置在哪,有多深,会不会伤及脏器。
巷子外头嘈嘈杂杂的,车流噪音和行人嬉闹不断,宋岑如隐约听见远处有警车鸣笛,但此刻这些声音被闷在耳膜里,脑中只剩一片山崩轰鸣般的寂静。
接着,是极重一声闷响。
有什么东西迸溅四散,深红而弥香的液体染湿袖口。宋岑如恍然回神,是他自己用霍北手上的酒瓶抡了过去,碎茬戳进肉里……那人痛呼着摔在地上,而后又踉跄着跑了。
起风了,树叶在响。
吹来半黄银杏和砖瓦灰土的气味,还夹杂着酒和浓热的血腥气。
“那男的,跑了?”霍北喘了口气,偏头去看,“他妈的那傻逼......”
“跑就跑了!”宋岑如大吼,声音嘶哑着,“我不管他!”
最后俩字儿差点都没喊出声来,他长这么大从来没跟谁这样吼过。
“哎,好凶啊少爷。”霍北笑似的说,剧烈的痛感在这句话之后猛地蹿上来。
他有些站不住,身体在往下坠。
宋岑如抱着他的胳膊一紧,摸到一片湿热。那种微黏的触感沾了满手,他借着昏黄灯光看见大片血色。
很多,太多了,多到渗进指甲缝。
“手......手机在哪,”宋岑如说话都有点儿不利索,浑身冰凉着,伸手去摸霍北的衣兜,“我打120。”
“左边。”霍北挂在他身上,却没把重心完全放过去。
“你别自己撑着!我顶得住。”宋岑如全神贯注的把霍北固定在怀里,不敢挪动丁点儿。
他一手搂着,一手摁亮屏幕,试了好几次没搓开锁屏,手上全是湿滑的血,往自己衣服上揩了好几下才成功。
这人所有密码都是通的,就是宋岑如摁的时候总摁错位置,“是不是太疼了霍北......都发抖了。”
霍北把他腕子攥住,“是你在抖宝贝儿,咱不着急。”
啪嗒一声,硕大滚圆的眼泪砸在屏幕上,连眼眶变红的步骤都没有,那眼泪就是直直掉出来的。
换作其他任何一个人宋岑如都不会这般手忙脚乱,可受伤的是霍北,是心尖儿上的霍北。
眼前的情形几乎要与宋溟如在江水中挣扎的记忆重合,那是刻在骨子里的恐惧,偏偏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慌张,慌张最没用了......
宋岑如做了个深呼吸,尽力压下那些情绪,迅速拨通120报了地址和伤情,接着又给李东东他们发了消息,把手机重新塞回兜。
医院离这里不远,快的话应该五分钟就能到,他在心底祈求着,听见警笛声越来越近,可霍北的身体好像越来越往下。
“你,你伤哪儿了,感觉得到吗。”宋岑如又抱紧了些。
“肩胛附近......有骨头挡着呢,”霍北声音越来越小,“没事儿。”
这样的姿势看不见霍北的脸色,宋岑如不敢挪动他,只感觉对方呼吸变浅了些,血液已经完全渗透衣服。
宋岑如试探着摸到伤口附近,用力按住止血,声音颤抖着,“霍北,对不起霍北,对不起......你跟我说说话,别有事好吗,我求求你......”
失血过多是容易头晕目眩,而且最主要的是这两天晚上净琢磨宋岑如了,几乎没怎么睡。
霍北用下巴蹭了蹭,“别道歉……我就是,困了。”
“别闭眼。”宋岑如说,“救护车来之前不许闭眼。”
“……睁着呢。”霍北重新睁开,用气声说,“你让我看看胳膊上的伤。”
“看个屁!”宋岑如气道,“都这样儿了还看!”
霍北勾着嘴角,“少爷会骂人了。”
“我会的多着了,你要睡了就什么都看不着。”宋岑如极其小心的又探了探,仍在冒血,一汩汩地,糊了满手。
“嗯,舍不得睡。”霍北想起什么,又说,“刚还抡了他一瓶子吧......真厉害啊少爷,那是我给你备的生日酒……全世界就这一瓶。”
“你也就一个!”宋岑如红着眼。
霍北笑了笑。
“别笑!”宋岑如紧摁着伤口,“老实待着,不能再流血了……”
警车和救护车前后脚到的,警员跟宋岑如进行了一番简单的问话,一医生正紧急处理伤口。
宋岑如站在一旁,死死盯着那片血肉模糊的后背,随着医生每一次动作,霍北额角爆出青筋,呼吸次次加重,每一下都如同在敲打他几经欲崩的神经,敲得他浑身都在发疼。
简单处理现场后,宋岑如拣回自己碎屏手机,一起上了急救车。霍北真就一直撑着没睡,他嘴唇有些发白,冲医生说:“劳驾您给他看看胳膊。”
“我没事,你这会儿别说话了。”宋岑如嗓子发哑。
他轻轻碰了碰霍北的手,感觉不到什么温度,不知道是失血过多导致有些失温,还是自己感知失调了。
那嫌疑人挥的两刀,第一下出于慌张,在胳膊上划的伤口瞧着骇人,但却不深。第二下就是情急失控了,刀口扎进去不少,医生初步判断这个位置和角度应当不会伤及脏器,只需尽快手术。
宋岑如神经紧绷着,却比刚才要冷静得多,医生给他处理胳膊的时候,他给华叔去了个电话,找熟识的医生,把能调用的资源全安排上,不走家里的账户,走他自己的。
华叔没有多问,只确认了一遍他的安全。
到医院之后,护士马不停蹄的把人送进手术室,宋岑如抱臂靠在墙边,盯着那盏灯。医生水平是顶好的,所以这会儿消毒水味儿成了他的安慰剂,只是压不下那股源源不断的心惊和愤怒。
走廊那头响起急匆匆的脚步声,李东东、大福和虎子他们从餐厅赶过来,紧跟着身穿警服的范正群。
宋岑如因为一直抱着霍北,再加上自己也受了伤,衣服沾上不少血,乍一看特别吓人。
李东东两眼发昏,差点儿连话都不会说:“怎、怎么了到底是......哪个杂种干的啊!”
“少爷你这血......医生呢?!”
“霍哥怎么样,已经进去了吗?”
“这事儿是我的失误,那天霍北其实问过我,还是大意了。”范正群眉头紧蹙,“目前估计会往刑事案件转,监控已经拿到,等你们先处理完我们再做笔录。”
“就现在吧范警官。”森然的白炽灯照在脸侧,宋岑如冷着张脸,“我要追究到底。”
嫌疑人逃出去没多远就被范正群手底下的人给逮了,先前他伤了那女孩儿不确定对方是死是活,畏罪潜逃到那条街附近,在垃圾站藏了一个多星期。
这人说聪明也聪明,特别会躲。
说傻也傻,买东西不敢去便利店,想着夜店环境混乱不会引人注目,但人家又不是没开监控,人再多你这么个行为鬼祟的杵在里面就是极其扎眼。
女性受害者伤还没好全,当时那男的家属听说这事儿,起先找人去学校威胁她,女孩儿是从农村考出来的,家里情况不好,几乎孤立无援,靠着警方的帮助才没落下风。眼下又伤了霍北和宋岑如,他俩就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了。
医院里人来人往,今晚也不知道怎么了,坏事都赶一块儿去了,霍北才进去没多久,急救层呼啦啦又飞进来一堆血呼啦的伤患。
范正群在楼道跟宋岑如问了些基本情况,正准备一起回局里,手术室突然冲出来个护士说血库告急,紧着那堆伤更重的人用,霍北就缺了......
“靠!老大我跟你说,我从来不知道少爷发脾气这么吓人,那脸冷的跟冰窖似的,我瞅着腿都打筛。一身血衣往警局一坐,非得把那男的给办了。”李东东说,“本来嫌疑人家里不是有点小钱,欺负人女孩儿么。嚯,现在好了。我听少爷跟律师聊的,抢劫加故意杀人,这可比原先的蓄意伤害重多了,虽然未遂,但最低三年应该跑不脱。”
“不止,他还给那女孩儿免费提供法律援助,瑞云有个慈善基金项目就跟贫困大学生有关系,少爷直接给递了申请。”虎子补充道,“还有,去警局前他给你输了两大管血。说来也是点儿背,昨晚京郊出了油罐车爆炸案,全拉这儿来了,血库告急么!咱几个血型都不适配,就你俩合得上。”
“不儿,你们都讲了我说啥?”大福抠抠手心,“哦,少爷说这事儿先瞒着姥姥,我们就都没提。霍哥,你到时候记得编个由头,等伤好的差不多了再说。”
高级VIP病房里一共就四个人,仨站着,一个躺着。
那刀伤挺深,差点儿戳破肺尖闹成气胸,手术弄到凌晨快两点才结束,那会儿宋岑如在局里做笔录呢。
可能也是缺觉的缘故,霍北第二天下午才醒,听完这几个的汇报愣了能有五分钟,皱眉道:“他人呢。”
“公司,说是早上还有会要开,少爷一夜没睡。”李东东叹口气,“这生日过的......惊险万分啊。”
霍北挣扎着要起身,麻药退了劲儿,一阵撕裂痛泛上来,大福赶忙摁住他,“我操!刚缝的针别再崩开!”
“手机呢,我给他打个电话。”霍北哑着嗓子。
“别,三分钟前才发的消息,”虎子摸出自己的手机给他看,“下了会就过来,估计再有半小时就到,说让你别动,否则不来了。”
霍北唰一下躺了回去。
这间独立病房是宋岑如安排的,安静,宽敞,什么设施都有。床边柜放着两大袋营养品和水果,瞿小玲早上才拎过来,连夜把范正群狠骂一顿,这任务干的忒失败,竟然让自己人受了伤。
手机里还有条范正群的留言,他挺自责的,但霍北觉得这事儿不赖范叔。昨晚黑灯瞎火的,他自己晃了神,小时候连个巴掌都舍不得让宋岑如挨一下,结果被剌了一刀,心思就乱了。
还好最后那下被捅的是自己。
还好是自己。
中途医生又进来一趟观察情况,建议等指标正常再吃东西,目前就靠静脉营养过渡。大福跟虎子频频摇头,然后当着他们老大的面一人啃了一个苹果,倍儿脆。
“啧,你俩出去啃行不行。”霍北说,这会儿他连水都喝不上呢。
“让你听听声也好,闻果止渴么。”大福笑道。
“滚。”霍北骂了句,过会儿又说,“你们不上班了?”
“请了假,一会儿就走。”虎子说,“这段时间我们轮流来,肯定不会让你无聊。”
霍北没说话,他不无聊,他急。
太他妈煎熬了,宋岑如昨天生日,结果因为这事儿折腾一宿,胳膊挂着伤呢还要回去上班。
吃饭了吗?补觉了吗?伤怎么样了?
一个金尊玉贵的少爷为了你流血流泪忙上忙下,你凭什么啊霍北,你凭什么。
麻药一过醒是醒了,但还不如睡着呢,他没见到人心就踏实不下来,李东东在旁边汇报公司安排的时候都没怎么听,扬扬下巴表示知道,可以撤退了。
病房给配了高级护工,是个四十多的大哥。这几个挺放心的,少爷做事儿妥帖,到位,一晚上就把所有事安排的井井有条,要换他们随便哪个人,就是有同样的资源都弄不了这么好。
太阳落了山,窗外蓝濛濛一片,银杏叶在风里晃啊晃。霍北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睡了过去,迷迷糊糊间一直想着,他现在体内有两管血来自宋岑如,他的,和自己的融在一起......心疼,担忧,歉疚,还有说不出的兴奋和愉悦。
这种近乎病态的复杂情绪在侵蚀理智,霍北做了个不怎么得体的梦,食髓知味,爽极又无耻,迷蒙中像是真的尝到什么却不懂餍足,甚至想给自己来两巴掌好克制一下。
不过睁眼后就清醒了。
他看见宋岑如坐在对面的沙发上,端着笔记本电脑。
几乎是下意识反应,霍北迅速支起一条腿,动作牵动伤口疼得他骂了句,“操......”
宋岑如抬起头,皱了皱眉,“别乱动。”他摘了眼镜,放下电脑走到床边,“扯哪儿了,我看看。”
“没事儿。”霍北哑着嗓子,少爷这反应应该是没看见,他动了动胳膊想拉宋岑如的手,被摁住了。
“要坐起来?”宋岑如看他支棱着腿,膝盖把被子顶出一个山峰。
“......嗯。”霍北说。
宋岑如把床升起来一点,又问:“喝水吗。”
“嗯。”病房里就点了盏夜灯,霍北看着他,“几点了。”
“十点。”宋岑如倒了水,扶着他的肩膀,“慢点,别用劲儿。”
伤口在肩胛骨靠下一点的位置,霍北就着他手里的杯子喝的很慢,吞咽的时候隐约能感觉到背部肌肉拉扯的痛感。
宋岑如看他皱着眉,在肩上轻轻拍了拍。
“你让我看看,”霍北侧过头,用手指勾着他的衣服,“坐下,让我看看。”
“我没事。”宋岑如放下杯子,替他掖了掖被角,转身拿了块毛巾去浴室浸温水。
“哪儿没事了。”霍北有点焦躁,宋岑如面无血色,眼下泛青,嘴唇都干的起皮了,说话听着也没劲儿。
虽然少爷怎么着都好看,但叫他瞧见这憔悴又苍白的模样就是止不住心疼。
医院警局忙活一宿又马不停蹄的回公司开会,下班跑过来到晚上十点还在看文件,就是他这种体能精力这么一通折腾都得头晕,何况宋岑如带伤还抽两大管子血。
宋岑如用湿毛巾给他擦脸擦手,神情淡淡的,“今天我陪床,护工明天中午来,医生说你醒了可以吃点儿东西,待会我去拿。”
“我不着急这些事儿,你让我看看好么。”霍北去追他的目光却落了空,宋岑如根本不看他的眼睛。
“没什么好看的,你躺着别动。”
“你眼睛都熬红了,咱们歇会儿好不好,我不饿。”
“不饿也得吃,快二十四个小时没进食了。”
霍北抓住正要离开的宋岑如,肌肉一阵抽痛,“宋岑如......”他在腕口摩挲了几下,指尖有些发颤,“你别这样,我心疼。”
“......”宋岑如攥着毛巾的手收紧,扭过脸陡然对上他的目光。
眼泪就这么直愣愣地掉出来,砸在霍北的手背上,濡湿,滚烫,让人顿然不知所措。
“你也知道心疼......我不心疼吗!”宋岑如拧着眉吼出来,“那么深的口子,缝了快四个小时!我满手都是你的血,湿了两件衣服,你凭什么让我受这个罪!”
“凭什么啊霍北……”他声音颤抖着,眼泪止不住似的掉。
“我不知道你这几年到底怎么过来的,人也要找,刀也要挡,我明明什么都没干至于你这么不要命吗?你知不知道就差零点几毫米你的肺就破了,那会死的......会死的你知不知道!”
绷紧两天的弦终于断裂,他知道不该怪霍北,但积攒许久的情绪莫名就是会以愤怒的形式爆发。
气自己反应太慢,气霍北不顾危险。
这人为了赶上送他跑十几公里,为了一句对不起能追到瑞云,为了不让他受伤总是挡在前面,以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从昨晚霍北跑过来的时候他精神就没放松过,黑灯瞎火又撞上人持刀行凶,谁都说不好那个万一。
差一点,真的就差一点霍北就有可能......宋溟如的命已经够受的了,而霍北极有可能死在他面前的“万一”更是让他想都不敢想,这种强烈到窒息的恐惧压迫着宋岑如的心脏不停痉挛。
“我......我,不是......我错了,别哭啊小祖宗。”霍北语无伦次的,急的想从床上跳下来。
“你不许动!”宋岑如摁住他。
“我不动我不动,”霍北就攥着他的手,把每根手指都抓的紧紧的,“你先坐下来,抽两大管血又熬夜呢……我怕你晕过去。”
“我有那么脆吗!那点儿血算个屁,昨天晚上你挡什么,你就该拉着我跑!”宋岑如说。
“对,是。我傻逼了,跑咱还跑不过么,”霍北说,“不哭了好不好......一会儿眼睛肿了。”
“你管我!你现在最好不要跟我说话!”宋岑如眼泪就没停下来过,鼻尖也透着红,“以后再有这种事儿你敢挡在我前面我就再也不理你!听得懂吗!”
霍北看着他。
“说话!”宋岑如说。
“......你不是不让我说么。”霍北知道这时候笑挺不给少爷面子的,但宋岑如实在可爱的过分了,心软的一塌糊涂。
宋岑如吸吸鼻子,哽咽道:“这句可以说。”
“懂了。”霍北以非常微小的幅度晃晃他的手,“以后有事儿不挡在你前面,我拉着你跑,没人能困住咱们。”
“......嗯。”
宋岑如坐下来,目光移了移,想找纸巾擦脸,可惜床边柜没有,用毛巾又怕给弄脏了。
他不想挣开被霍北攥住的那只手,索性在对方肩膀上很轻地蹭了蹭。
“你不嫌脏了啊,”霍北小声道,“没洗澡呢,衣服也是病号服。”
“我买的,新的。”宋岑如说,“暂时容忍你没洗。”
霍北笑了笑,等他那阵劲儿缓过气去,轻声说:“……坐过来点儿,我看看你胳膊。”
十五厘米的刀痕,从小臂中段一直划到肘部往上一点的位置,包了纱布,外层渗出来一点儿血,已经干成深红色。
“怎么弄完还出血。”霍北皱着眉。
“在警局做笔录的时候崩开了,”宋岑如说,“不小心往桌角抡了一下。”
霍北垂着眼,用手指又蹭了蹭他的手心。
其实宋岑如说自己不顾安危,他何尝又不是。人在危险发生的那瞬间,动作完全是下意识的,是潜意识里的本能。
宋岑如替他拦了一刀,第二下也想替他拦的,没挣动而已。
前天才想明白心思,昨天就因为他奋不顾身,别看“奋不顾身”写出来只是四个字而已,真正发生那刻是藏了多大的勇气,有多珍贵,世界上又有几个人能毫不犹豫的这样做?
霍北头回喜欢上谁,以后也不会再喜欢别的谁,对方这样好,让他根本就不知道该以什么姿态再靠近了。
“抡瓶子就算了,怎么还抡自个儿呢,”霍北轻声问,“疼不疼?”
“不疼。”宋岑如是被那男的气疯了,也就是见不到嫌疑人,否则真能抡几拳……他顿了顿,突然想起来那是他的礼物,“那酒……”
“嗯,生日礼物。”霍北叹了口气,“现在没了,怎么办?”
同年同月同日同时刻产出的酒,不好找呢,全世界也就这一瓶了。他知道宋岑如因为他哥一直觉得自己多余,小可怜儿,明明是那些人不值得你这样伤心。
“没就没了。”宋岑如说,“酒重要还是人重要。”
“仪式感不能不要吧,李东东那几个还知道过生日得个吹个蜡烛许个愿。”霍北说。
宋岑如想了想,起身从他随身的包里掏出一枚打火机。
“......你抽烟?”霍北极其震撼。
“不抽。”宋岑如坐回位置,“前两天金助理放我桌上忘拿走,混在文件堆里被我不小心装进来了。”
他关掉夜灯,一手拿着火机举在两人面前,擦亮火。
澄红的光映在脸上,把还挂着水雾的睫毛照的亮晶晶。
“很熟练啊,怎么想到的,”霍北说,“你以前不会都是吹打火机不吹蜡烛吧。”
宋岑如眼神有点飘忽,“......我聪明。”
霍北笑了笑,“行,许愿吧。”
一屋静谧,只剩这一点火光跃动在他们之间,宋岑如闭上眼,霍北用目光轻柔地把他笼住。
愿望只是一种寄托,用来盛放许多欲念和求而不得。
小时候总期望父母能看一看他,后来期望那年夏天没有答应宋溟如去江边抓鱼,再后来,只是期望能早点回京城。
其实现在没什么愿望好许的,他很久没有过过生日,也很久没许过愿。
但这是和霍北一起过的第一个生日。
很特殊,很惊险。
如果一定要许愿,那就贪心一点。
希望霍北早日康复。
希望大家平安快乐。
希望能够自由。
希望......算了。
希望霍北万事顺遂。
宋岑如眼睫颤了颤,吹灭火焰。
隔着薄薄的眼皮,世界暗了下来,还未睁眼,一丝温热又轻软的触感在他指节上碰了一下......
“生日快乐,宋岑如。”
挨千刀的嫌疑人[愤怒]
*案件判决量刑这块我就随便写写,按照正常情况大部分都判不了这么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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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别闭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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