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安宵禁制度严格，每至宵禁寻常人家必然会闭门谢客，过不了多久整个州府都会陷入一片黑暗。
但有一个地方仍是灯火通明，数不清的禁军暗卫仍工作在自己的岗位上，一丝不苟的维持着皇宫的安全。他们不知道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他们的帝王已然生死一线。
朝明帝以武立世，即使他的身体已经不如十年前的一般强悍寻常的灾病也拿他没什么办法，再退一步太医院的太医也不是吃干饭的，可这一次没有任何预料一阵冷风，一次风寒竟让朝明帝卧床不起。
能用的要用了个变，诊病的太医更是换了一个又一个，没起半点作用不说反而让这风寒愈演愈烈。
一方霸主，半生戎马，难道就要亡在这小小风寒上？
“都是庸医！”
朝阳帝一脚踹翻为他诊脉的太医，说是踹翻也不准确，他现在两步一咳早就没了气力，他一抬脚太医就顺势往后一倒生怕自己哪里做的不对再惹得朝明帝不快。
可帝王之心又有谁能猜得清呢？孰对孰错皆在他一言之间。
“拖下去，给朕斩了他！”
“陛下，陛下......”太医听到自己的下场瞬间慌了神连滚带爬的想爬到朝明帝面前，禁军哪里是吃素的朝明帝一声令下两人上前一左一右拖着太医就往外走，又一拳打在太医脸上打的太医直接吐出一口血来，脱落的牙齿混着鲜血被一齐吐出。
太医咿咿呀呀的说的话自然也就连不成句子。
月子初就是在这样的情境下大摇大摆的进到了朝明帝的寝宫里，走到朝明帝面前。
“陛下莫要动气，将身子气坏了可就得不偿失了。”
朝明帝听着声音不像是自己的近身太监，这个时候一般也无人敢不要命的来劝解自己，他抬起头看着声音的源头正要发作。
他的声音直接被封死在喉咙里，他张着嘴却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月子初含笑看着朝明帝的样子，“陛下，原来还记得臣啊。”
“臣来向陛下索命了。”
朝明帝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来人，来人......”
“来人啊！”
听到朝明帝的声音御前太监和门外的禁卫匆匆赶来将朝明帝团团围住，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彷佛只有朝明帝一人能看见月子初一样。
御前太监眼看朝明帝的不对，小心翼翼上前询问，“陛下可是出了什么事？”
“你们都瞎了吗？”朝明帝一脚踹在御前太监心口，他指着月子初的方向，“月子初，月子初回来了！”
御前太监连忙跪在朝明帝脚下，“陛下，月子初早就死了啊，他在大殿上自入青铜鼎被活活煮成了一锅肉汤。”
剩下的话御前太监没胆子说出来，月子初的骨肉被他一点点吃进了腹中，他用了整整三日才将那一大锅肉吃尽。
他怎么可能回来呢？
就连月家人都被他以驱邪之名屠戮殆尽。
太监的说的每一个字都在提醒他，朝明帝还能回忆起他的肉在自己嘴里时是什么感觉，被他吞入腹中的人有活生生的站在了他的面前，还只有他一个人能够看到。
这种事若是放在旁人身上早就被吓了个半死了，但他是帝王，是一国之主。
他不亏欠任何人。
没有人能杀的了他！
朝明帝上前拔出雕云黑檀兵器架上的长剑毫无章法的向前砍去，一下不够就两下，他能杀他一次就能杀他第二次，第三次！
滚烫的鲜血溅在朝明帝的脸上。
一颗圆滚滚的头颅摔倒地上，慢慢的滚到一旁侍药宫女的脚边。
“啊！”
朝明帝手上的动作没有半分停下的意思，“月子初，朕要杀了你！”
又是一刀砍下。
碍于朝明帝的身份竟然一时之间没有人敢上前阻止，整个寝宫乱作一团。
御前太监最快反应过来厉声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将陛下制住！”
禁卫和小太监们一哄而上，七手八脚的去夺朝明帝手中的剑将他往龙床上按，不知为何原本病入膏肓的朝明帝竟然在几息之间有几分从前的力量，好几个禁军都没能将他完全按住反倒身上还都挂了彩。
“你们干什么，想反了不成？！”
他们自然不敢真的对朝明帝动武只能用锦被将他捆住，强行压在床上。
“快派人去坤宁宫找皇后娘娘！”
御前太监已经算得上是整个寝宫中少有的冷静之人，“再分别去丞相府和宣阳侯府，就说......就说宫里进了刺客陛下受伤。”
他一巴掌打在小太监的脸上，强行制住他抖成筛糠的身子，“千万不能走漏风声！”
若是传出大安皇帝平白发疯，在寝宫内随意砍人的传闻他们日子也就到头了！
月子初冷眼看着自己眼前的乱象发生。
他弯腰细细打量如今犹如疯子的朝明帝，如今的你与那日的我又有何分别呢？
月子初讽刺的扯了扯嘴角，“人多了就不好玩了，我们出去吧。”
按着朝明帝的禁卫双手猛地往下一坠，双手按到了龙床上，原本发疯的帝王不知在何时凭空消失。
他顿时感到一阵恶寒，思及朝明帝在发疯前说的话。
月子初难道真的回来了......
磊磊高堂，五爪龙椅。
他怎么突然来到太和殿了？
“陛下。”
月子初话音刚落整个太和殿瞬间燃气盏盏烛火，如同白日。
他们好像回到了那日，只不过这一次“妖邪”变成了另一个人。
“月子初！”
朝阳帝衣衫紊乱上面还沾着血，月子初一身白袍上更是混杂了不知多少灰尘泥土，如此看来竟然不知他们到底是谁更狼狈一些。
太和殿外整个皇宫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复苏，从朱雀街到皇帝寝宫裴观仅用了不过一柱香的时间，他到时整个寝宫都被浸在血腥气中，寝宫中婢女太监的尸体四处横陈还没来得及收拾，这场景可不像是刺客所致。
“到底发生了什么？”
方才引他前来的小太监朝他扑通一跪，“陛下失踪了。”
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凭空消失呢？除非......他全身血液为之一凝。
是月子初！
皇宫周边已经被团团围住，他们断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刺客带着朝明帝出不了宫，他们定然藏在皇宫中的某给角落。
禁军已经开始搜宫了。
以他对月子初的了解，他要报复朝明帝是不会出宫的，他会在皇宫中在朝明帝最熟悉的地方让他承受他曾经所遭遇的痛苦。
裴观的目光越过鳞次栉比的宫殿，停在被汉白玉阶托起的大殿上--太和殿。
月子初提着剑一步一步走向血泊中的朝明帝，他身体里的血已经快流干，他再也跑不动了，混浊的双眼中再也没了往日的威严。
“你，你竟敢......”
从前端坐在高台上的圣人成了他脚下连话都说不成句子的阶下囚，这感觉可真新鲜啊！
月子初将剑抵到他的脖颈上，剑刃摩挲着朝明帝松弛没有弹性的皮肤，他微微俯身剑刃也随着他的动作往朝明帝的身体中又进了一寸。
“我为什么不敢？”
一个了无牵挂的孤魂野鬼有什么不敢的做的？
“我不只要杀你，我还要让你永生永世不入轮回。”
月子初划破手指，他的血混着怨气顺着剑刃没入朝明帝的脖颈，“我要让你魂飞魄散。”
“啊，啊……”
朝明帝已经一个完成的字都无法说出，只能咿呀作语。
很快咿咿呀呀的声音也消失了。
月子初踏出太和殿，于大殿门前站立，从这个视角刚好能看见朝明帝的寝宫和各处宫门，整个皇宫像是一个原本昏昏欲睡的巨兽被突然唤醒。
裴观应该也来了吧，那天雷劈的他那么狠想来他的心疾应该已经痊愈了。
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发现太和殿中朝明帝的尸首。
站累了，月子初直接坐在台阶上，三张瞬行符一张用在裴观身上，一张助他离开宣阳侯府避免他的雷劫会祸及宣阳侯府，最后一张用在了从吴州到皇宫。
三张瞬行符一张不剩，今日他恐怕走不了了。
早知道就多向代掌门再要一张了。
一会儿天道反应过来降下雷劫会不会连带着太和殿也给劈了？那他们不久发现不了朝明帝的尸首了，他岂不是白费了这么大的力气将他折磨成那等惨状？
月子初漫无目的的想了半天雷劫也没有如约而至，反倒被蚊子叮了一身包，上次几乎是他给裴观传完灵力天雷立马就降下来了，要不是他跑的快整个宣阳侯府都被劈成两半了。
这一次是怎么回事？
他抬头无风无雨，天边就连一片云彩都没有。
没有雷劫。
他救了人被劈了七七四十九道天雷，他杀了人却没有受到一丁点惩罚。
纵使月子初是恶魂也知不该如此。
月子初扯了下嘴角，然后演变成大笑，“哈哈哈哈......”
直至笑出眼泪，笑道他再也笑不出来。
“咳，咳咳！”
月子初毫无征兆的咳出一口鲜血，是怨气反噬，以前他可以随意使用怨气而不会遭受反噬是因为那本就是他的力量与身体并不排斥，但他在月府吸收他人的怨气，虽然他会在短时间内力量暴涨但与此同时怨气也会侵蚀他的身体造成反噬。
他能感受到自己的意识在一点点抽离，像是丝线一样一点点离开自己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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