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蓝色书封的书簿被一一归档,月子初无需任何索引便能轻而易举的找到每本书所在的位置,一切都是这么的熟悉。
“月大人,一会儿下直可有安排?”
月子初抬眸看了一眼来人。
潭程,比他早几年入仕,与他同样是翰林院修撰,算是翰林院中一等一的老油条了。
“没有。”
听到月子初的回应,潭程长臂一挥揽上他的肩膀,“正巧我也没有安排,不如我们一起去金盛楼喝酒。”
“金盛楼的梅花酿是最好的了,青梅饮子也不错......”
月子初没有回应,一旁的潭程已经开始报菜名了。
金盛楼,梅花酿。
月子初细细品过每一个字,期间莫名萦绕一股熟悉之感,好像他经常流连其中一样。
他经常去金盛楼喝酒吗,为什么他毫无记忆?
“月大人,月大人?”
月子初回过神来,潭程向前靠近,“月大人可是有哪里不适?”
月子初轻轻摇头,问道,“我可曾去过金盛楼?”
潭程思索片刻后开口道,“应当没有吧,总之我没有在金盛楼中见过你。”
可他今年二月份才到的京城大部分时间都在备考,而今上任也不过月余怎么可能会对京城的风物如此了解?
“不过金盛楼声名远扬,其中的梅花酿更是一绝,或许月大人在何处听说过也说不定。”
只是听说过吗?
不断萦绕在月子初心头的熟悉感扰得他心烦意乱,他记忆中的究竟是不是金盛楼去瞧上一瞧一切便都清楚了。
甫一下直月子初换下官袍就立马前往金盛楼,红底金字的木匾高高挂在酒楼最显眼的地方,此时酒楼中已然座无虚席,小二一边招待新来的客人一边为食客送上美酒恨不得生出三头六臂来。
“小二,来两壶梅花酿送到...”
“送到...”
小二半弯着腰,等了半天也没等到月子初的下文,好在小二也是金盛楼中的老油条,迎来送往的一眼便看出月子初气度不凡,不是朝中官员就是哪家的公子哥。连忙将其引上二楼,一边介绍酒楼中的美酒佳肴,一边明里暗里夸赞月子初的气度相貌。
“公子这边请!”
月子初随着小二迈入二楼的一间包厢中。
“这间包厢名为赏梅轩,是楼中八间天字号包厢中第一间,取得是梅兰竹菊中的梅。又因金盛楼最富有盛名的梅花酿故而也成了最抢手的一间包厢。”
“公子运气好,今日这包厢刚巧空了出来,小人擅作主张请公子赏梅。”
甫一迈入包厢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画着雪山的屏风,雪山上漫漫梅花绽放。
屏风上题词“腊梅为寒客,冰霜不折磨。”
月子初下意识向右下角看下去,并无落款。
“多谢。”
“公子稍等片刻,梅花酿稍后便会呈上。”,小二退出包厢顺手将房门带上。
梅花酿不愧是京城中素负盛名的美酒,一呈上就闻见一股若有似无的梅花香气,花香清淡不过分浓郁恰到好处。
轻抿一口酒香醇厚,萦绕在唇齿之间久久无法散去。
“果然是好酒。”
说起酒来自然少不了用来酿酒的梅花,“你可知那屏风中的梅山是在何处?”
“那自然是在寒英山,那可是整个京城赏梅最好的去处。”
“寒英山?”
以梅花做山名想来山中梅花定然绚烂非常,不过如今早就过了赏梅的时节了,梅花做名是山已经没有梅花了。
“那你可知这屏风是何人所画,又是何人题字?”
小二自**年前就在金盛楼中跑堂熟知楼中的一桌一凳,算得上是金盛楼中的百事通。
可偏偏就是这个问题他就算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答案,莫说是屏风作者就连这里何时出现的屏风,屏风上又写了写什么他都没有一丝一毫的记忆。
“公子恕罪,小的实在是不知。”
对这个结果月子初好似并不惊讶,“罢了,你下去吧。”
梅花酿是难得的佳酿,一时之间月子初也失了分寸,一杯杯下肚等他反应过来脚下已经躺了不知多少个酒壶。
梅花酿酒香醇厚,回味悠长却是烈酒,寻常人几杯下肚就已然人鬼不分,月子初喝了这么多却半点感觉都没有,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酒量何时这么大了?
月子初按按眉心最近匪夷所思的事情太多了,难道是他劳累过度生了癔症?白嫩的指腹按在眉心上轻微摩擦竟摸到一个小小的凸起。
很小,很轻,没有痛感也不像是蚊虫叮咬。
这是什么?
月子初起身在包厢中翻箱倒柜寻找铜镜,像金盛楼这样酒楼的包厢主打的一个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可月子初翻遍整个包厢竟没有找到一面铜镜。
“小二,小二!”
不多时小二推门而入,看见包厢内一片狼藉问道,“公子可是再找什么?”
“铜镜,去找面铜镜给我!”
见月子初如此焦急小二也生怕出了什么岔子,连忙跑出去找铜镜,期间月子初一直瘫坐在地上指腹按在眉心未曾挪动一寸。
他直觉这一一个对自己万分重要的东西,他比自己的命都重要,可现在他把它忘了。
不知过了多久小二空手返回包厢,“公子恕罪,小的没能找到铜镜。”
他翻遍了整个金盛楼都没有找到一面铜镜,就连楼中酿酒娘子的房中都没有铜镜。
整个金盛楼的镜子好像凭空消失,却没有一个人有所察觉。
“不用铜镜了,你看着我,我的眉心可有什么东西?”
小二茫然,盯着月子初的眉心细细打量了好一会儿后朝他摇头,“公子,您眉心什么都没有啊?”
小二见月子初如此摸样愈发后悔将他带到包厢中,看着人模人样的没想到时个怪人,不知今日的酒钱他能否付的上?
最后月子初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的家,月父早年就在京中为官后因武王之乱时站错了队,朝明帝即位后便辞官回乡,但即便如此月家的百年积累也足够月子初一辈子吃喝不愁,故而月子初虽入朝为官不久却能够在京城寸土寸金的地段购置房产奴仆。
月府外挂着的灯笼还亮着,月子初未进门就有仆从迎了上来,“公子,已经备好热水,可要现在去沐浴?”
月子初摆摆手,“去找面铜镜了,若府中没有就出去买。”
整个京城,整个大安他就不信找不到一面铜镜!
此事几乎已经成了月子初的心魔,月子初逢人便问自己眉心有没有什么东西,管家更是跑遍了京城中的每一家店铺。
整个京城找不到一面铜镜,也没有人能看见月子初眉心的东西。
所有人都觉得他是因思绪烦扰,压力过大生了癔症,潭程甚至觉得月子初是沾染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建议他去庙中拜拜佛,驱驱邪气。
月子初不信鬼神,若是放在从前他是绝对不会去拜什么佛的,可那偏偏是寒山寺,他曾见过寒山寺。
准确的说他曾在一个屏风上见过。
寒英山上寒山寺。
就算是不为这段时间以来频频发生的怪事,他也该去趟寒英山,唯一可惜的是现在的寒英山没有梅花。
少了梅花来寒山寺拜佛的人也少了半成,说是来拜佛月子初却未在第一时间进寺而是绕到了后山,他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做出这个决定。
月子初并不急于拜佛,他并不认为自己生了癔症也不会将希望寄于神佛,既然到了后山干脆漫无目的地逛了起来。
从那日发现自己眉心的东西厚月子初已经很久没有像今日一般静下心来了,大部分的时间他都在想办法辨明自己眉心的到底是什么东西,最开始的那段时间他甚至会在大街上胡乱拉人询问,导致一度有传言京城除了个俊俏的疯子。
随着时间的推移月子初愈发觉得或许出问题的并非是他,而是这个世界,否则究竟要怎样才能解释为何整个京城的铜镜消失不见,为何他对自己从未去过的地方会有莫名的熟悉感,为何没有一个人能看见他眉心多出来的东西?
“施主可是迷路了?”
又来了,熟悉的感觉,熟悉的声音和无论怎么想都想不起来的记忆。
月子初循着声音的源头看去,一位衣着素白色僧袍的僧人立在他的不远处,明明穿着僧袍却半分都不想僧人,素白色的寻常僧袍被他穿出别样的贵气,他只立在那里就让他无端的心跳加速。
“师傅可看见我眉心有什么东西?”,月子初攥紧衣袖,他直觉这个僧人的回答与他问过的每一个人都不一样。
僧人的眼睛瞳色很浅,天生带着疏离感,但就是这样疏离淡漠的眸光罗在了他的眉心,月子初竟从中读出了几分异样的柔和,“施主眉心有一颗朱砂痣。”
原来是一颗朱砂痣啊。
随着僧人的话音落下,月子初的指尖按上眉心的那一处凸起,一如往日般轻轻摩挲。
原来是一颗朱砂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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