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的朱砂痣,也不只是他的朱砂痣。
这是他的如今唯一的亲人,是他这辈子都亏欠的人。
就算忘记自己他也不该忘记善魂!
像潮水一般的记忆瞬间涌入他的大脑,前二十几年的记忆全部充斥在他的大脑中,没有一丝缝隙挤压着他的每一寸血肉,撕扯着他的每一寸意识。他的身体止不住颤抖,周围的人一切归于黑暗。
“施主!”
想象中的寒凉没有袭来,月子初整个人都落在来僧人的怀里,僧人半跪在地上一手揽住月子初的腰一手托住他的后脑勺。
“施主,施主!”
熟悉的声音将月子初从无尽的黑暗一点点拉回人世,如鸦羽般浓密漆黑的长睫轻轻颤动,“裴观。”
月子初得声音太小僧人并没有听清楚,只是听出他在叫谁的名字。
僧人微微弯了弯腰,将耳朵贴近月子初的唇,试图听清他说的话,“施主?”
“裴观,裴观……”
裴观是谁?
除了这个名字再也听不出其他有用的信息,后山寒凉久待下去就算是康健之人也容易感染风寒莫说是自己怀中这位不知名姓的公子。
僧人干脆讲月子初拦腰抱起回寺中,寒山寺虽说距京城不远但毕竟是在山上,一来一往少说也得小半日,了元怕月子初撑不到那是又经不起折腾只能先央求方丈为他简单把脉。
了元虽说是寒山寺中僧人但大多时间都在后山活动,平日里根本见不到他的人影,突然去寻方丈又看见他那黑成锅底的脸色,方丈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
月子初的状态也是吓人的很,一直在呓语,来来回回就那模糊的两个字。
见状方丈立马为他把脉,把了半天也没把出个所以然来,一旁的了元眉头皱的越来越深。
“依脉像来看,这位施主只是睡着了。”
了元听方丈此言差点把庸医二字写在脸上了,直接上前就这棉被抱起月子初,“我带他下山。”
“你们这样如何下的了山?”
“了元!”,方丈追出门去哪里还有了元的人影,“小风快去寻寺中有马车香客,向他们借马车去追!”
小僧人见状立马应声向香客门暂住的厢房的方向跑了过去,独留方丈一人在风中凌乱。
了元今日是怎么回事?平日里不是最厌烦管闲事,今日不单是怀疑他的医术居然抱着人就想下山,昏了头不成?
好在在寺中留宿的香客大多都是有善心之人,小风的动作也块没一会儿就借到马车追上了了元。
说来他也是够怪的,说他不急吧抱着人就想要下山,说他急吧还不忘给怀中之人裹好棉被,这么一会儿下来月子初的手都还是热的一点冷风都没有吹到。
上了马车了元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的行为究竟是有多荒唐,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有怎么回事,好像从遇见他的那一刻起所有的一切都在往不受控制的方向发展,明明自己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了元将自己被冻僵的手掩在僧袍下,随着体温慢慢回升他的思绪也渐渐平稳下来。
月子初的呓语还在继续,嘟嘟囔囔地听不清楚。
了元不受控制的去想,“pei guan”究竟是哪两个字,这个人又同他是什么关系?
裴官,裴莞,裴观……
一路上了元几乎将与“pei guan”二字读音相近的字全都组合了个遍,直到马车停在医馆门前了元仍无法停止。
月子初被了元抱进医馆,医馆大夫见着架势以为月子初是得了什么急症连忙为其把脉,最终得出了一个与方丈同样的结论。
“这位公子只是睡着了,并无大碍。”
“那他为何一直在重复pei guan二字?”
大夫捋了捋山羊须,“梦中呓语,许是日夜思念之人罢了。”
了元的眸涩暗了下去,日夜思念之人吗?
月子初既无事自然不能久待于医馆之中,小风又忙着回去还马车先行一步,了元不放心月子初只得在客栈中开了间房在一旁守着月子初。
说来好笑,了元身为僧人身上并无钱财这开房的钱还是在月子初身上摸出来的,客栈店小二全程以一种一言难尽的目光打量他就快在他身上盯出洞来了。
他自记事起还从未遇见过这等场面,拿了钥匙立马灰溜溜的往楼上跑,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
起先她的确是在守着月子初,可不知怎的守着守着他竟叶染上几分困意,等他醒来床上之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人呢?
他摸了摸床铺,棉被里传来丝丝暖意,应该是刚离开不久。
“施主?小二?”,了元按着床檐艰难起身,长腿曲了半晌突然一动从脚底丝丝缕缕传来麻意,不痛但实在抚人。
了元起身没走两步脚下顿时一软,整个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前栽去,一张带着暖意的手扶住他的手臂帮他稳住身形。
“施主。”
月子初听到这个称呼两眼一黑,连扶住了元的手都不禁收紧,弄了半天原来他根本就没有恢复记忆。
回想起自己倒下前裴观的神色,他还以为他早就将他记起来了。
“在下姓月名子初,小师傅直接唤我名姓便好。”
月子初温热的气息洒在他的颈部激起一片红晕,这时了元才反应过来两人的距离是何等的进,远远超过了僧人和香客的距离,了元连忙稳住身形后退一步。
“小僧法号了元,多谢施...月公子。”
尽管了元很想但到底没有直接唤出月子初的名姓,了元在寒山寺虽独来独往但也算是见过不少京中来上香拜佛的达官贵人,他们最是注重礼数。他若是因他的客气而坏了他们之间的礼数,到最后惹人厌烦可就得不偿失了。
听见裴观对自己的称呼并未意外,裴观这个人啊被家里捆得太久,最是注重礼数活像是个从书里走出来的小老头,纵使失忆也不改本性。
他都快忘了一开始自己是怎样将这样一个克己复礼得小老头哄去酒楼的了。
“小师傅现下可有去处?”
月子初早就打听过了,裴观是只身一人来的客栈就连房钱都是从他身上摸出来的,现下天色已晚他没有马车又身无分文既回不了寒山寺也没办法住客栈。
总之他是绝对不会借钱给他的,最多让他在月府暂住。
了元也显然已经发觉他现在所处的困境,若让他再向月子初借钱他是万万做不到的,大不了就走回寒山寺,最不济也是寻个破屋暂遮风雨待到明日再上山。
月子初看面前之人的脸色一会青一会白,最终彷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竟想向他拜别。
哼,这么富有家财万贯的大活人就站在你面前,难不成你还想要睡大街啊?
想让如今的裴观开口恐怕是难了。
“不如了元师傅去我家暂住?”
了元也不知道最后他是怎么跟着月子初回的家,铺天盖地的喜悦冲昏了头脑,了元现在能做到的唯有跟在月子初的身后,点头、点头、再点头。
“你就暂且先睡在东厢房吧。”
东厢房,与月子初的主院仅有一墙之隔。
当然现在的裴观并不知月子初将他安排在此其中的意味。
“我这里没有僧袍,只能委屈了元师傅先穿我的衣服。”
月子初将一袭素白色袍子递给他,好在他们二人的身量相差不大,月子初在环境中的衣袍也遵循现实中善魂的习惯大多都是素色,裴观穿着也不显违和。
一墙之隔,两边的灯均未熄。
了元躺在床上,没有半分困意,实在是无聊索性起身研墨写写画画继续对“pei guan”二字组装,不知为何写着写着满纸的"pei guan"变成了“月子初”。
他真是疯了。
另一边的月子初全然不知裴观的“疯魔”,让他愁闷的是另一件事。
月子初进入这个奇怪地方前最后的记忆就是裴观昏倒在地,神庙震动,神像睁眼。
这让月子初想到一个自己曾在藏书阁看到的一个不完整的传说,传闻几千年前有一位神明,他入凡世游历,见凡人生老病死,一生蹉跎疾苦起了恻隐之心,故以骨捏神像点灵入神像之眼,将神像置于庙宇之中。
使得神像撼动睁眼者入浮屠幻境,幻境中忘却前尘,无忧无虑、无生无死,病患者不药而愈,老弱者不死不伤。
如此幻境可解人世疾苦,乃至万世无忧。
到此书中传说戛然而止,后面只剩辨不出文字的残页。
初闻神像之眼月子初只以为是个耸人听闻的传说,说是神明体谅人间疾苦不下世救人,反倒费心思捏了个劳什子神像,用虚无缥缈的幻境来掩盖现实的苦难,什么忘却前尘、无忧无虑分明是掩耳盗铃,到头来都是大梦一场罢了。
月子初对这样神鬼传说并无兴趣,书一扔后面的内容也没怎么关心。
如此自然也就遗漏了最关键的地方。
致使神像撼动,神像睁眼可入幻境,那要如何才能够出幻境呢?
更要命的是他要怎么样才能让裴观恢复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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