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兄，你不想当太子吗？”
李承乾闻言，顿时大吃一惊。他没想到李泰会说出这样一句话。尤其当他发现，李泰竟是认真地在问他这个问题。
李承乾向里侧了侧身子，示意李泰坐在床沿，方便两人一起说话。李泰只微微犹豫了一下，就利索地蹬掉了小鞋子，掀开明黄色的被衾，亲热地挤到了兄长的身边。
李承乾：“……”我是让你靠近点，但没让你上来啊。
李泰自顾自地寻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又贴着李承乾的耳朵问了一遍：“告诉我吧阿兄，你是不是不想当太子？”
“怎么突然这么问了？”
李承乾突然发现了，自己以前的认识存在一个盲区：弹幕大多只提到过，阿耶因为偏爱，一度试图改立青雀为太子，却从来没说过他本人的态度。
青雀本人到底愿不愿意当太子？
李承乾觉得自己隐隐有了一个答案——方才，他明明和阿耶说了那么多话，青雀为什么只注意到了关于“太子”的那一句，还从中探知出他真正的心意呢？
李泰抿嘴望着床帐：“阿兄，如果你不想当太子，你告诉阿耶，让我当好不好？”
【？？？】
【天，好离谱，这到底是在说什么，每个字我都看得懂，连起来就看不懂了？】
【什么鬼……李泰现在才几岁啊，这么早就看中太子之位了吗？】
【可能就因为青雀是小孩，觉得当太子待遇特殊、脸上有光，才敢跟凤宝大方提出来吧。还没到你们想的那个程度。】
【哪有兄弟阋墙、手足相残是盖着一床被子说话的？】
【可问题是……能拍板做决定的人是二凤啊！为什么李泰不跟他爹说跟他哥说？是指望凤宝主动找爹退位让贤吗？小心思有点太膈应人。】
李承乾控制着自己、刻意不看弹幕，但他的想法和某条弹幕却如出一辙。
“青雀，你知道的。当不当太子，并不是你阿兄我说了算。”
他注视着李泰：“是阿耶说了算。”
知道原来年幼的弟弟一直想当太子的时候，李承乾第一反应只是惊愕不解，却出奇地并不感到生气。诚如他自己所言，他们想不想是一回事，决定者从来都是阿耶。
李泰抿起嘴，圆墩墩的小脸垮着，一副默默生闷气的模样。
李承乾乌湛湛的大眼睛看着弟弟，又问了一遍相似的问题：“告诉阿兄好不好，青雀，你为什么想当太子呢？”
因为阿耶只召太子阿兄进出两仪殿，从不召见他。只带太子阿兄出宫去西市游玩，他要自己求了才能一起去。每天只过问太子阿兄的课业，对他蒙学逃课不闻不问……
李泰自出生之日就被告知，你是你阿母所生，是你阿耶的嫡子，出身与庶出的兄弟姐妹们有着天壤之别。但随着年岁渐长，他渐渐发现他固然在父母心中有所不同，但太子阿兄却更加不同，凌驾于阿耶的所有子女之上，是他可望不可即的独一份。
但李泰只要对上李承乾的眼睛，所有积累的不满都卡在了嗓子眼。甚至于阿兄昏倒的时刻，他的心也跟着不住颤抖，没比阿耶轻松到哪里去。
李泰默默想了好久，却一个字说不出口，干脆用被子蒙着脸，背过身去。
李承乾：？？
怎么说着说着就不理人了呢？
李承乾从床上起身，试图把李泰掰过来看他的表情。李泰不肯依，左右扭着肩膀。明黄色因兄弟俩的打闹皱成一团。
“快说呀青雀！说不说！”
李泰冷不丁被兄长偷袭了痒痒窝，努力绷紧的小胖脸顿时垮掉，嘴却还硬着：“不说！不说！”
“现在呢，说不说！”
“不说！”
“吱呀——”
门开的声音打断了兄弟二人之间的交流，他们一同抬头望去，大开的门后出现了一张熟悉的脸。
“你们……”
李恪颤抖着抬起手指，悲愤地望着床上打成一团的两人。呜呜呜，他最爱的太子兄长趁他不在，不仅偷偷跟讨厌鬼弟弟睡在一起，还毫无顾忌地打闹成一团。看他们，笑得多开心呐！
李恪的幼小心灵遭受了一万点暴击。
他的手指一开始指向太子兄长，最后对准的却是李泰：“阿兄刚清醒还躺在床上休息，你怎么就这么打扰他？”
李泰一旦对上李恪，就像只雄赳赳气昂昂的公鸡，半点不见方才的别扭。只见冷冷地“呵”了一声，呛声道：“说我干什么，你不也来打扰阿兄了么？”
李承乾：“……”
虽然没做错什么，但莫名觉得有点愧疚，这是怎么回事？
【世界名画 】
【白学 现场】
【太受弟弟欢迎了怎么办】
李承乾连忙把两人分开，又笑着问李恪前来是有什么事。李恪当即心情放晴，也不跟李泰斗嘴了，开心地从袖管中掏出一样东西：“是我新得的小玩意儿，对牙齿很有好处。本来就是要送给太子阿兄赏玩的，现在阿兄要换牙，正好能用得上啦！”
说罢，他就把一只玉管塞到了李承乾的手中。
“哦，这是什么……”
为了安抚李恪受伤的心灵，李承乾选择当面拆了礼物。玉管往手中稍稍倾斜，手心中出现一截乳白色的膏状物。
李承乾顿了顿，用舌尖往手心舔了一口，又咂了咂嘴。
有点甜，有点凉，还有点辣……
好奇怪的味道。
“哎哎，阿兄，玉齿膏不是这么用的！”
李恪心疼地看了一眼李承乾的手心，旋即科普起了玉齿膏的用法来。随着他的讲解，李承乾流露出了恍然大悟之色，而弹幕却再一次炸裂开来。
【姐妹们，我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我也是……】
【 1】
【我觉得，我们应该想到一块去了。】
【你们不敢说我来说，我怀疑李恪给李承乾的玉齿膏，就是我们日常用的牙膏。】
【那什么，牙膏好像也不是唐朝发明的吧。妈耶，是不是说明这个时空中有一个穿越者？ta在古代发明了牙膏？】
【！！！！！细思恐极！】
【啊啊啊难道我关注的直播间这么卧虎藏龙的吗？还以为是纯平行时空，难道还有降临者哇！】
【笑死，你们怎么样都不要紧，要紧的是承乾啊！万一那个穿越者有点问题，承乾即将面临一个地狱级难度的副本。】
【急急急，有没有人告诉他？快派人告诉他三体人来了，三体人真的来了……】
【凤宝不看弹幕怎么办？只有我们在干着急。】
【系统——来活了！系统人呢！】
系统正忙着确认后台的领奖邮件呢。当它确认领奖者选取的新手奖励是“牙膏”后，一瞬间就确定了弹幕里的猜想。
【小宿主，这个牙膏的制作者，就是系统的原宿主。】
李承乾的手顿时一个颤抖，装着牙膏玉管差点从床边滚落到地上。他立刻弯腰试图去拾，李恪和李泰也跟着一起去捡。结果，两兄弟一前一后，分别握住了玉管的两端。两人谁也不让谁，像拔河般谁也抢不过谁，最后彼此狠狠瞪了一眼。
李泰：“是我先捡到的！”
李恪：“东西是我送的！”
李承乾：“……”
熟练又心累地安慰完糟心的弟弟俩，李承乾立刻把玉管放在手中仔细端详。初时还以为又是世家大族附庸风雅的小玩意，谁能想到竟是后世人的造物？
他摸了好一会儿，确认没有新的什么“系统”“直播间”从中跳出来，才庆幸又遗憾地将之放下：现在看来，后世也不是每一个造物都像系统那样机巧若神。
系统悄悄地翘了一把尾巴：那当然咯，系统怎么能跟其他东西放在一起比？
“恪弟，这……名叫玉齿膏的玩意儿，你是怎么得来，是谁给你的？”
李恪没留意到他太子哥哥的脸色非同一般地严肃，当即乐呵呵道：“是母妃的族人送给母妃，母妃转赠给我的。太子阿兄你可要省着点用，它现在在族中可流行了，一管值千金呢，也不知道有没有族人愿意下一次。”
杨娘娘的族人？弘农杨氏？
弘农杨氏是知名大族，枝繁叶茂，族中子弟不可计数。想要从中找到发明之人，宛如大海捞针，难以得到蛛丝马迹。更要命的是，弘农杨氏还出过前朝皇族。
李承乾一瞬间悚然而惊——一个知道天理命数的后世人，混迹在前朝皇族之间。要是那原宿主心怀鬼胎，这二者彼此之间会发生一些什么，他突然有点不敢想。
“恪弟，你立刻随我去见……不，不行。”
和盘托出，恐怕行不通。
李承乾心知肚明：他一切的推论都是基于系统的推测出发。但系统的存在本身就匪夷所思。李承乾极为抗拒向别人说出系统的存在。而况，就算他说了也不一定有人会相信，只会觉得太子脑子不好，得了神经病。
该怎么办才好？
当天的晚些时候，李承乾挤了一些玉齿膏在猪鬃毛制成的刷子上。白嫩嫩、滑溜溜的脸蛋正对着铜镜，一边用牙刷洗去齿上的污垢。
精致的黄铜镜磨得如水面一般，映出了小男孩被大片的白色泡沫遮盖的下巴。镜中人似是觉得好玩，轻轻地往外吹气，白色的细沫立刻就纷飞开来。其中一点白沫在空中飞了一圈，又回到了他的脸上。
“有了！”忽然，他大叫一声。
正所谓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如果那个后来者有心，自己就会上钩的。
顶着中秋节的月色，李承乾赶去了立政殿。李世民刚系数完成到躺床上，就被人通传说，太子求见，就在门外。
长孙皇后轻推了他一把：“陛下，快去看承乾吧。”她虽然没正式在屋中等到承乾转醒，但付出可一点都不少。此刻，她担心李承乾醒后仍有什么后续的坏消息，当即不客气地把丈夫退下床。
“好好好。”李世民无奈。
不过他的动作十分麻利，毕竟李承乾也是他儿子，说不担心是假的。披上外袍就迎着月色出了寝殿们。看到完好一个好大儿站在那儿，心里就松了一大口气。
“承乾找你阿耶，是有什么不妥吗？”
李承乾狡黠地眨眼：“我就是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想要考考阿耶。”
李世民：？？？？？
承乾啊，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大半夜的，自己不和观音婢贴贴，特地出门见好大儿，难道就是为了听好大儿说一句“阿耶，我来考考你”的？？？？
小武：你们搞错方向了，我不是反唐复隋，我是精周人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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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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