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在平常，这个问题很好解决。
安检门的旁边是BC栋总咨询台，那里长期会有老师坐班，机器坏了找老师人工借即可，最不济，直接拿出去也顶多让机器响几声。
问题是，安检门检测到没被借过的书后，发出的警报声特别吵。
程与青和汤元脑子里不由得浮现了大厅那些尸块。
“……安检门发出警报声的话，并非我们在喧哗，说不定它不会把错算到我们头上呢？”汤元越说越没底，心脏砰砰直跳。
程与青看了两眼安检门的红光，想了想，摇头：“你没发现么，现在的图书馆，所有能用的机器都在为那个所谓的系统服务。”
“如果安检门对那个系统没用的话，它就会像自助借书机和查询机一样，开不了机通不上电。”
现在通着电，右上角亮着，很明显是故意的。他们不清楚究竟机器响了算谁的喧哗，也没有机会试错。
汤元张了张口，又惊讶又佩服：“程哥，都这种时候了，你居然还能想到这么多。”
程与青眉眼一顿，淡声道：“先进去看看咨询台有没有人。”
说完，他率先进门，安检门的灯安静地闪烁着，红光带着几分刺眼。
“哥哥哥哥哥……等等我！！”汤元又想喊又不敢喊，像小鸡仔一样手脚并用挪过去。
程与青看了看B区和C区的岔口，思考了一下：“你去B区，我去C区？”
汤元举起发抖的爪子：“您看我像是能独立行走的人吗？”
程与青：“……”
“走吧。”
他就近去了C区。C区一楼门边就是咨询台，里面是空的。
“安检门旁边那个咨询台没人，这里也没人……”汤元扫了一圈密密麻麻的书架，哭丧着脸：“程哥，你说书单不会藏在这些书架里面吧。”
这是最坏的结果。程与青按了按不安的心口，冷静下来去检查电脑。
他习惯性地摁了一下主机，摁完才想起来应该是没通电。
“抽屉里没东西……欸，电脑亮了！”汤元指着电脑，压着声音喊道。
程与青眉梢一挑，回头去看。
咨询台的电脑是工作电脑，正常情况下一打开就是图书馆系统。
两人看着电脑屏幕，四个方块转啊转，直转得人口干舌燥，才迎来一句欢迎。
紧接着，就是word文档启动的页面。
“图书馆守则……”汤元定睛看着，念出来标题上的大字。
“一、请保持安静，不要大声喧哗。
二、万物有灵，听见书籍的笑声不要害怕，正常现象。
三、若不违反规定，图书管理员均为服务人员，有任何问题都可以咨询。
四、好人需活到最后一刻。
五、禁止破坏任何公共设施，请爱惜公共财产。
请开启你们的冒险之旅吧。”
“我靠……这什么玩意儿啊？”一阵凉意从脚底爬上来，汤元感觉到自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程与青眉心皱着，盯着刺眼的白光看了一会儿，冷静道：“大声喧哗的会死，破坏公共设施的也会死，这两条已经验证过了。”
“所以这是……图书馆规则怪谈？”平时看的那些怪谈小说、怪谈诡事一股脑全涌了上来，汤元腿都快软了，声音又小了几分，小到程与青差点听不见。
程与青更不敢流露出一丝脆弱和害怕了。他把情绪又遮了遮，语气多了几分装出来的胸有成竹：“这几条里也只有两条直接致命，不踩线就行。”
他试图关掉文档看看电脑上还有没有其他内容，然而鼠标根本毫无动静。
看来是没别的了。
程与青带着汤元离开咨询台，往里面走。
“泠泠——”
“又有人来啦……”
“这是第几个了？”
“谁知道——反正，六小时后，就是两具尸体了呵呵呵……”
令人毛骨悚然的窃窃私语和低笑声忽然响起，汤元立刻紧紧抓住了程与青的胳膊，另一只手死死捂住嘴巴。
“谁……谁在说话？”汤元颤抖着说。
程与青紧皱着眉，不安感从心脏扩散至全身。
万物有灵，听见书籍的笑声不要害怕，正常现象。
不对，肯定不是这样的。书籍不会说话不会笑，这才不是正常现象。
“跑！”程与青低喊一声，拉着汤元就往门口跑，谁知刚才进来时敞开的大门如今竟紧紧闭着。
“程、程哥……”汤元的声音带了些哭腔，恐惧让他一阵阵眩晕。
程与青也好不到哪去。他艰难地咽了一下口水，回头看那些书架，只见原本摆放整齐有序的书全都乱作一团，胡乱地散在书架上、地上，一本本堆叠。
笑声越来越近，他们根本分不清到底是哪些书在笑，也不清楚会不会忽然就有什么东西朝他们贴脸过来。
“走，去那边。”程与青抓住汤元的手腕，大步朝C1里面跑。他熟悉图书馆构造，知道C区每层楼的楼梯和通往其他区的通道在哪里。
“别跑啊，我们不会伤害你们的……”骇人的动静忽然全没了，一个和善但很低微的声音响起：“小同学，图书馆守则上说了，我们不是坏人。”
汤元有点犹豫了。
然而程与青心里不安的预感不降反升，拼了命地跑，终于看到了上楼的楼梯。
不料楼梯口摞了一排书，足足有半身高。
程与青猛地刹住脚步，心脏跳动的声音快要把周边的声音都盖过。
“怎、怎么办程哥……”汤元咽了咽口水，抓住书包：“我上来之前找了把刀，要不我们……”
“不可破坏公共品。”程与青的声音紧绷到有些哑。
那岂不是无解？？！汤元一下子泄了气：“给了它们杀我们的权力，还不准我们破坏它们……”
面前一摞书迅速变大，成了精似的朝他们砸过来，一时间书卷声哗哗作响，仿佛在宣告他们的死期。
“过来！”程与青一把抓住他往身后扯了一下，随即伸手从窗台举了一个花瓶挡在面前。
这花瓶很小，是图书馆为数不多的小型绿植装饰物，大体积的书砸上去必碎。
汤元下意识地闭上眼睛，谁知周遭却一下子安静了。
“退回去。”程与青稳住音色，举着花瓶往前迈了一步。
那些书居然真的开始退缩。
程与青前进一步，它们就退后一步，直到乖乖变小待到书架上。
汤元崇拜的眼神都藏不住了，满脸都是大难不死的惊喜：“你怎么做到的？！”
因为紧张过度，程与青有些头晕。他揉了揉太阳穴，低声道：“它们的声音也不大，说明图书馆规则对它们也是有效的，不能破坏公共品这条同样适用它们。”
“程神。”汤元献上大拇指。
程与青轻轻放下花瓶，抬脚往楼上走。
C区与B区的交界口，看了很久的黑色身影终于动了，很感兴趣地看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楼梯间，而后转身回到B区。
由于BC区的特殊性，这里虽然有四层楼，但只有两层楼有咨询台，再往上就没了。
二楼的咨询台仍然没人。
“电脑能开机吗？”汤元走过去，弯腰在主机上摸索了一下，提示灯闪了几下。
紧接着，屏幕上出现一堆诡异的乱码，一个奇怪的太阳符号出现在屏幕正中心，亮了一下后随即消失。
【欢迎回来，请输入密码】
“……这真的是图书馆的工作电脑吗？”汤元有些不确信，感觉有点怪：“刚才那个符号是什么？”
程与青摇摇头：“我没在工作电脑上见过那个图案。”
更不知道工作电脑什么时候设了开机密码。
汤元随便按了几下键盘，挠挠头：“对了，那个陈尧不是计院的吗？也许有这方面的技能？”
程与青回忆了一下图书馆各台机器的密码，一一输入试了一下，全都不对。想了想，也只能这样了：“你去A区那边找他们过来，我往B区看看。”
汤元：震惊。
他程哥真的给他一种不在乎是否活着的感觉，手无缚鸡之力就敢一个人乱闯。
“要……要不你还是等我回来吧程哥，我跑得很快的，你别乱来。”汤元一边退一边交代：“等我回来啊，五分钟，不，三分钟！”
汤元虽然体型微胖，却是一千米满分的存在，还接过单子替跑，好评如潮。曾经为了感谢程与青半年来对他的照顾，体育课前提出免费代跑，结果今年程与青的体育课是体育老师喊名字盯着跑的，汤元遗憾退场，恨铁不成钢地看着程与青跑出七十分的成绩。
那会儿程与青气都喘不上来，弯腰双手撑着膝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这是他三年来体测最好的成绩了。
……程与青回过神，又看了两眼电脑。
其实，应该是他感谢汤元才对。这个小傻子没什么心眼，总是能把快乐由内而外地传递给他，让他暂时忘记自己因原生家庭而糟糕透顶的生活。
他深吸一口气，迈步往C2里面走。他在C区工作的时间也不少，清楚地知道C2里面有个通道可以直接通往B2。
路过一排排有些低矮的书架，程与青警惕地听着周围的动静。这里的书多是外文原版书，全是大块头，成了精可不是闹着玩的。
好在一切正常。程与青捏紧口袋里的刀，来到了咨询台。
那里坐着一个人。
像甲老师一样，他穿着西装皮鞋，胸前挂了个牌子，上面写着“图书管理员乙老师”。只不过可能因为优越的外表和身材，这身衣服把他衬得很斯文，好看地让人移不开眼睛。
两人对视了足足有三十秒，程与青才终于回神，移开视线。
这个咨询台显然比别的空荡的咨询台多了许多东西，最显眼的就是桌上摆着的法律类的书籍。
乙老师放松地倚在靠背上，修长漂亮的手中还拿着一本马工程的《法理学》，但眼睛也没往书上看就是了。
程与青嗓子有些紧，清了清嗓子说：“老师，书拿反了。”
乙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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