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人要我教,怎么脔人也要我教。”贺巳湛语气幽幽。“你是我儿子?”
邵临烈懒得和他说话。“没事我就走人。”
“啧。”贺巳湛嫌弃一声。
邵临烈翻他一眼。“总有你后悔的一天。”
嘴上一时得逞,但心里越想越不舒服。
贺巳湛那货都要成婚了,自己这头还没影。
回到邵府,他往云今识住的院子走。本来派了几个人来服侍,但云今识推脱说从小到大都是她自己收拾,不习惯有人在旁,把人都退了回去。
眼下一个院子,冷冷清清的,除了那高挂的太阳。
邵临烈望了一圈,听见动静,往西厢房走,走近了些也就听清楚了声音。“你在做什么?”
云今识坐在地上,前面地板上是东一个西一个的铜板,先前听到的动静也就是铜板碰撞落在地上的声音。
云今识从卦象中抬头,看向邵临烈,眨了下眼。“我在算这天气何时转凉。”
邵临烈:“……”
他没好气。“你一天天就不能干点正事。”说完,感觉到一股熟悉感,才想起这是以前老爷子经常说自己的话。
“什么是正事?”云今识问。
邵临烈想到贺巳湛说的“不愿意就不愿意,只要人在我身边,等生了个孩子,不愿意也愿意了”。他磨磨蹭蹭没说话,又绕回算命的事上。“你给我再算算,我这辈子应该有正缘了。”
云今识抿唇,收回自己的几个铜板。
见她不理,邵临烈幽幽开口。“贺巳湛都要娶亲了,我还没影。”
云今识见他又要钻牛角尖,颓气道:“那你也娶不就好了。”
“你不嫁我怎么娶。”
云今识站起身准备出去,刚迈开一个步子,衣袍角被人拉住。“我不说这个了。”
她卸力,停下脚步,又听到他说。“只要你给我摸摸手。”
“……”
贺巳湛都天天抱老婆睡觉了,他还手都不能拉一下,合理吗?!
见云今识不说话,邵临烈继续发泄自己的不满。“明明都做过了,为什么就不能给我拉拉手。”
“早知道这样,那天晚上我还不如多……”
“闭嘴。”
邵临烈看着云今识离开的背影,想把贺巳湛抽几顿。
信了他个鬼。
“弟妹要是不肯,你就先从平日里的拉手亲嘴慢慢开始,一点一点等她习惯了,还怕会不同意?”
真是、信了个鬼。
他追出去。“云今识——”
“云今识——!”
跑出好一段才拉住人。“我错了,我就是一时脑子犯浑。”
云今识叹了口气,喊他名字。“邵临烈。”
“嗯。”
云今识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了,该说的早就说了。现如今,她把他当作好朋友,更不知要如何处理他那怎么说都说不通的执迷不悟。
“没事。“她气馁道。
听见她低落的语气,邵临烈也开始不舒服了。
两人并排沉默地走在府里,有小厮远远跑过来。“世子,太常寺卿府来人说,请仙长明日过府一叙。”
“有说什么事吗?”
小厮摇头。“没说。”
见两人都一副思索的模样,小厮迟疑道:“要不我找个理由替小仙长推了。”
“不用。”云今识应他。“就说我明日上午便过去。”
邵临烈低头看她。
等小厮走了,邵临烈才开口。“上次该说的应该都说了,明天还找你干什么?”
“明天的事估计才是找我的真正原因。“云今识收回视线,往回走。
邵临烈跟上。“那我明天和你一起去。”怕她拒绝,他赶忙加了一句。“至少有我在,还能震慑震慑他们。”
云今识也是这么想的。“嗯。”
-
翌日。
云今识到祝府时,刚过辰时,与上次时间倒是大差不离。只不过,去的院子倒是远不相同。
“姑娘,到了。”
她抬头,看向那块提笔“褚玉苑”的牌匾,问:“这是?”
未等小丫鬟应,里边快步走来一个人,云今识瞧去,隐约像是上次站在那夫人身边的嬷嬷。“姑娘请进。”
云今识未再多问,跟着进去。没走多远,便闻到一股浓重的中药味。
压下心里的疑惑,云今识跟着走,直到正屋门口。明明是三伏酷暑天,可这屋子却还用着冬日的防寒帘子。
“姑娘请进,夫人在里头等您。”
“是卿卿来了吗?”
云今识微微皱眉,屋里的人走出来拉住她。“快些进来,见见你妹妹。”
随着话音落下,床榻上的女子也落入了云今识的眼里。
是一位柔弱金贵的娘子。
坊间的传闻、奇怪的夫人、浓重的药味……
云今识如坠重地。
身体仿佛被繁重的锁链扯住,她没再往内室里走。
眼前潸然泪下的祝夫人与上次相比,真情实感得多。
见云今识停下脚步,她仓皇看过来,云今识冷冷出声。“我不会。”无论是要做什么,她都不会。
“玉儿要不行了,不然我也不会非要找你过来,大夫说……”
“大夫说什么?”云今识打断她。“说你生我不养我,弃我杀我,我还要感恩戴德以德报怨?”字字句句,掷地有声。
屋里陷入诡异的沉默。
“咳咳咳……”
“玉儿。”顿在原地的人连忙走到床边,压抑住哭嗓替人抚背嘘寒问暖。“怎么了?怎么又咳嗽了。”
床上的人大约没醒,没有说话。
云今识在一边看着,觉得何其讽刺。
她转身离开,衣角被人从后拉住。
沉闷的一声,云今识僵了一下,就听到后面跪在地上的人恳求。“是娘对不住你,但玉儿什么都不知道,求求你看在你亲生妹妹的份上,救救她吧。”
扯住衣角的力很大,云今识分毫动不了。
她弯起唇角笑了下,只觉得无比荒唐。
良久。
她哑声开口。“要我怎么救。”
地上的人似是没料到云今识这般就同意了,反应过来又连忙擦拭眼泪向她解释。“大夫说玉儿得的是血症,需得将全身的血去掉,再以同胞之血换之。”
云今识觉得自己就像是回到了老乞丐刚死的那几天。老乞丐是在冬天过世的,饥寒交迫,最后大抵是被冻死的。
“那我呢?”云今识嗡声嗫喏。“我的血给她了,那我怎么办?”
“大夫说,”衣角的力渐渐松了些。
云今识又问了一遍。“那我会如何?”
人又重新跪着走了两步。“娘知道娘对不起你,但娘只有她了,你妹妹从小就与安平侯世子有婚约,母亲只能仰……”
“好了。”云今识抽回自己的衣角。“我知道了。”
她错了。
她就不应该对她有一丁点儿的期待。
“我让人给你收拾出来了一个院子,这些日子你就先暂住这儿,等大夫来了,我们再作打算。”后边的人将眼泪擦了去,站起身,吩咐道。
云今识拒绝。“不用。”
“我们这些年没见,就借着这些日子好好聊聊不行吗?”
“都督府世子还在等我。”
“不用担心,我让人去传话让他先回了。”
云今识无声的冷笑,这是连面子功夫都不愿意做了。
“行,都听你的。”云今识敷衍道。
还没走到为她准备的院子,有人匆忙小跑过来,凑到祝夫人耳边低语。
云今识没屏气去听,她望着院子里的高墙,有一瞬觉得比皇宫内的宫墙还高,锁得人动弹不得。
“没事,”妇人收敛住自己的哭腔,又重新成为了一家之母的端庄模样。“你先带云姑娘去歇息。”
听到那声“云姑娘”,云今识笑了笑。
入了夜,云今识坐在屋里,门对面所在墙的窗子被人轻轻从外打了开来。云今识扭头瞧过去,就见邵临烈翻身跳了进来。
来人进了屋,径直倒了杯水给自己喝。“怎么住得这么偏,找了半天。”
“应该是不想让人知道我住在这吧。”云今识收回目光,不轻不淡地回答。
邵临烈瞧她没什么精神的模样。“受欺负了?”说完又自顾自嫌弃。“我就说这老虔婆没安好心。”
云今识抬眼看他,谈不清这一刻是什么感受,像是在走绝路之际有了同伴的慰藉感。良久,她站起身,走到邵临烈身边坐下。“谈不上欺负。”
“行了,我们趁早离开吧。”
不知邵临烈从哪知道的路线,两人径直离了府,也没遇到一个人。
城里下了钥,黑漆漆的街上没有一个人。
云今识看着月光投射在空荡的摊位上,忽然就很有倾诉欲。“我小时候一直以为自己是老乞丐的女儿,所以老乞丐在世的那几年,虽然经常饿肚子,但一直挺快乐的。后来知道自己是他捡的,他还要死了,根本顾不得想自己到底是哪来的。”
可后来老乞丐死了,她也忍不住去想他们是不是迫不得已才弄丢了她。
现在想来,也是可笑。
邵临烈自小出生就锦衣玉贵,吆喝来使唤去,从未处过云今识所在的境地。很想说点什么安慰她,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嘴里的话在喉咙滚了几遍,正要开口,云今识的话一顿,紧接着就倒了下去。“我……好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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