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4.
开学了。
放学我们还走在一起，但是我知道我进退两难。
退一步，够不到爱情；进一步，放不下友谊。就是这样的进退两难。
255.
气温又回升，初三的学生和初一初二的很好分辨。这段时间经常练体育的，就是初三的学生。快中考了。先考体育，大家都聚在那个田径场，跑在那个并不标准的跑道。邱炀跑得最快、最好。
引体向上冬冬上不去，他又焦虑。我说没事的，把数学学好，拆东墙补西墙。
他焦虑的时候比较少提到花花，反而认真听课。他怕自己以后见不到她。
256.
五月以后徐阿姨把我叫回她家里，说我又瘦了，说我很久没有吃她煎的小黄鱼。上次安眠药的事情，我很惭愧。她说没事，冬冬现在已经不失眠了，也就那两天睡不好。回来以后就好了，让我别想太多。
我再一次住到冬冬家里，尽全力给他补课。基础题反复讲，讲到我的试卷都写不完。
257.
6月初就发了准考证，我想要这一张，冬冬找我要上一张。
“小升初那张还在吗？”
“在的。”
“还给我呗，你留着又没有用。我拿着还能比对一下，以后交了新朋友，传授一下减肥的技巧呀。”
这么多年，我遮盖、隐藏，以为自己瞒得很好。事实浑身上下都是破绽。
“不知道放哪去了，可能要找。”
“没事，你找到了拿给我就行。”
258.
我回了一趟家，没找。给他发短信说我没找到。他说琴盒也看了吗？我说，你怎么知道？
259.
还给他了，还给他那天，还接到一个电话。陌生电话我都不会接，但是那个电话打来很多遍，我接了。是小姨。
“宝贝。”
“嗯。”
“最近还好吗？”
“还有几天就中考了。”
“有压力？”
“没有。”
“别考了。”
“你说，你不会打电话。”
“我来通知你好消息，你不用等了。”
“哪天？”
“昨天。”
“知道了。”
“你听起来很疲惫，还不回来吗？弟弟再过段时间能走路了，我觉得他和小语一样，也需要哥哥。你觉得呢？”
我叹气，问，
“安娜怎么样了？她还好吗？”
“她很好，只是跟你没有关系了。”
“她留给我很多钱。”
“我知道，回到我身边，你会有更多。”
“是吗？我真的需要那么多吗？”
“我又给你写信了，可是你一个人，不敢寄给你。”
“没事，我很好。”
“你的故乡下雪了。”
“跟我没有关系了。”我的故乡不是那里了。
“你留在这里，干什么呢？”
“读高中，考大学。考国内的。”
“你是觉得她还会回来找你，对吗？”
“不是，我只是累了。”
“好孩子，回来吧。你一个人他们迟早会找到你的，你要我失去你吗？”
她那边的声音突然卡顿，我等了一会儿，把电话挂了。
261.
后来我大概知道徐家恒寒假为什么失眠了，因为在11月的时候，我过生日吃蛋糕的时候。那天只有我们两个人，他带来徐阿姨给我织的毛衣，绿色的，第三件了。时间真快。
吃蛋糕前他让我先许愿，我说我许了两个，还有一个，让给你了。
他说他的心愿关于我，如果说出来，会实现吗？
我说会。
他说，
“我的愿望是，你能听滚滚的，转班。”
“为什么？只剩一个多学期了。”
“一班的老师更优秀啊，而且林依然很喜欢你的，我看得出来。”
“如果我不转呢？”
“那我就，只好失望啦。”
我转了，和邱炀在一个班，差点和他同桌，痛苦至极。
262.
转班之后，大课间我也会去五班找冬冬。邱炀也跟着去，最后三个人站在教室门口，没话讲。就这么持续到放假。
他识破了，所以他失眠了。
或者说，他很早就识破了，只是他不想再忍了。
263.
转班之后，我产生了轻微的变化。以前冬冬对别人好，我会不开心；现在他对别人笑，我都会不开心。是我不好。
264.
中考那几天都下雨，考完每一科徐阿姨都来接我们。最后一科没有来，因为冬冬说，要去上网。邱炀被他哥哥接走了，包厢里只有我和徐家恒。他拉开书包拉链，拿出一个粉色信封。
乌云都散了，我却听见狂风过境，雷雨交加。
很久之前，冬冬问过我，有没有英文名？我说有的。
“‘韦帕’是什么意思？”
“一种台风。”
“怎么取这么个名字？”
“因为他们对我有期待，他们希望我有超自然的力量去毁灭他们想要毁灭的。”
“你喜欢这个名字吗？”
“不喜欢，因为我既没有超自然的力量，也什么都不想毁灭。”
265.
“情书？”我问他。
“对。”
“谁写给你的？”邱炀？如果是这样，他写一封，我写十封。
“哦，我想送花花。但是我字不好看，你的字好看，你来帮我写吧。”
我想拒绝，没拒绝。拧开笔盖，问他怎么写？他东一句西一句地念，最后写出来是这样的：
黎恩惠：
认识这么久了，希望你收到这封信，不会觉得很突兀。你会惊喜吗？如果你会，那再好不过。你会拒绝吗？没关系，再次见到你那天，让我觉得被你拒绝也还不错。
距离岛没有蓝莓，但是不可惜，距离岛有我们美好的回忆。
你有没有在某个瞬间想到我？有没有其他人给你送奶茶？我希望你不要喝其他人送的奶茶，只喝我送的。好不好？不好的话，那我买多一点。
我应该很快就能来见你了，如果我们待在同一个城市，是不是就可以缩短彼此的距离？
我想你。
我喜欢你。
我想说我爱你，但是又怕你不信。
徐家恒（不是亲笔，但是亲口说的！）
2007\6\23
266.
还有一句“你的名字很好，让我觉得认识你是命运的恩惠。”我假装听漏了，没写。
信纸放进信封之前，我从头到尾一字不落看了一遍。
这日期让我觉得这不是夏天。
267.
你和她的距离要缩短到什么程度？
五临一中高中部的入学考在7月初，这次我们三个都报名。他俩住邱橘那里，我住学校附近的旅馆。看完考场徐家恒说他要走了，去送情书。邱炀也没拦着，就看了我一眼，问我，
“这次不会又考砸吧？”
“吊打你。”
“哎哟，我好怕。”
“冬冬到底给我送了几张书签？”
“你问他呀，你不敢问？”
“几张？”
“一张。你很喜欢书签？”
我喜欢什么我自己清楚。
“不关你的事。”
“短信，为什么不回？”
“拉黑了，什么短信？”
“裴序真。”
“又要骂我？”
“我劝你放弃。”
“我不。”要放弃你先放弃。
268.
五临一的入学考试难度超出统考很多，我不由得担心冬冬。担心他最后去四中，那这一年补习打水漂。但是我又觉得，万一他在四中就是比在一中更开心呢？他想谈恋爱，他想和他喜欢的人在一起，这有什么错？
我为什么要阻止他开心？
269.
很奇怪，最后一科竟然是语文，考完试我收到冬冬的短信。让我上午考完，下午坐船回去。周末装修几个月了，今天恢复营业，他要请我吃刨冰。
我：我们三个？
冬冬：没呀，我没喊邱炀，你要喊他吗？
我：不了吧。
我：昨天都还在吵架。
冬冬：妈呀，吵三四年了，还吵。
冬冬：你是不是喜欢他？
我：你故意的吧？
冬冬：开个玩笑。
冬冬：刨冰已经在桌上啰，你到哪啦？
我：快了。
我：我在巷子口。
我：今天人很多吧？
他没回复了，我上了二楼，发现很凉快。有新空调了，老板也换了，不知道味道，还一不一样。坐到他的对面，看见他在玩游戏机，不是我送的那两台。
味道还一样，但总有不一样的地方。他玩着游戏，说下周他想去看那个什么流星雨。错过要等很多年，所以他想去，想和花花一起去。但他不知道花花想不想和他一起去。
270.
“情书送了吗？”
“没找着机会送，下次吧。”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你问呗。”
“你是怎么确认，你喜欢她的？”
他不玩游戏了，抬起头，说，
“这还要确认？？看一眼，不就知道了。”
271.
我不想知道你看了她多久，我只想知道你的作文里有没有我。
272.
他说他忘了自己选了哪个题目了，我说没关系。
273.
作文格子不够，格子太小。几万字的情书我也会写，我写，我送你。当某天你不小心点开某个段落，发现身临其境，发现徐家恒是你。
然后你可能会退出来，觉得有些桥段不真实；再过一段时间，你还在想这些字，又点进去。安慰自己说，没事的，一篇小说而已。你想从第一章看完，看我们的相遇、误会和与事实相悖的结局。却在看到安烬出现的那一篇，退出来。
感谢观看。（有点服了，没有大纲就是需要不停修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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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两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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