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千石阶从山脚蜿蜒至山顶。
长清御剑俯瞰，他无法想象，到底是怎样的一群人修筑了这条通天石阶？石阶要磨平，要慢慢背上山去，可能要三两块一起背，可能要忙上几十年，可能石阶都比人高好多，可能……
长清想，凡人是伟大的，他们没有无尽的寿命，没有通天的法术，只靠双手双腿就能比肩神明。
若是苦难成为修炼根本，凡人应属天下第一。
半山腰，到了。
“缕缕炊烟，昌平，这里真的有人，”沈溪亭戳了戳祝清荣捂着眼睛的手，“我没骗你，睁眼吧。”
祝清荣欣喜，忙挪开手，睁开眼，看到周围都散发着烟火气，祝清荣顿时乐呵呵的，笑得连嘴都没合上过。
长清慢慢靠近他，想到点好玩的：“祝清荣，怎么笑得像地主家的傻儿子？”
祝清荣乐迷糊了，“啊，对啊对啊，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家确实挺富的。”
祝清荣拉着沈溪亭说：“溪亭啊，咱们运气真好，这山上是真人哎！真的人！乐死我了，还好不是妖窝。”
沈溪亭也被他这傻样逗笑了。长清拉着苍梧的袖子，指着祝清荣，带着撒娇的口吻说：“怀钰，你看他。”说着，又晃了晃祝清荣，“你刚才在山下可不是这样的。”
“哎！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讲哦，刚才是刚才，山下是山下，人都是会变的，”祝清荣摆摆手，拒绝了道德绑架，又道：“我也想把妖窝端了，可惜——今日运气不佳，只好暂且休战，再说了，小爷我大人有大量，先饶了他们。”
好，你有理。
这个年纪的少年是这样的，尤其某人，比较爱发热血英雄病，时常梦想拯救苍生，成为一代枭雄。
算了，既是少年，有这份心气，已是可贵。
至于以后嘛，以后再想喽！毕竟，少年重在积累。
“怀钰啊，你说他们靠什么活？”祝清荣说着就往苍梧身边靠，长清眼疾手快，立即横插进来。
“辛翊和，你知道啊！”
我不知道啊，动作太快了，忘想了。长清有些尴尬，摸摸了鼻骨。啧，快想啊，快想啊，他们是吃什么活的……
身边人见猫咪这样苦恼，轻笑一声，回：“灵草。”
长清听到了希望，转头露出闪亮亮的眼睛，有点惊喜，有点感激，有点——崇拜？
苍梧想，猫咪是在崇拜我吗？嗯，一定是这样的。然后歪头逗他，像在回，小事一桩。
长清看着师尊细腻的眼神，耳朵顿时爬上一片绯红。长清想，师尊是在逗我吗？嗯，一定是这样的。嗯？师尊为什么逗我？师尊今天逗我，明天会不会逗其他人！？师尊是不是也喜欢我？不不不，师尊怎么会喜欢我……师尊怎么不喜欢我？怎样让师尊喜欢我？师尊能不能只喜欢我……
这只小猫在失落什么？那我下次再温柔点好了，我再多夸夸他。小猫是要哄的，跟小猫讲话要小声。苍梧想。
祝清荣拉着沈溪亭去巡视了一圈，此山的确遍地生有灵草。
“难怪山上的人不用下来呢，”祝清荣蹲在地上，摆弄着抱石莲，“这样珍惜的灵草，宗门都难有几株，这里竟然遍地横生，真是富得流油。”
沈溪亭觉得非常不对劲。
普通灵草就可卖得几百两银子，更不用说这山上到处都是的珍稀上等之物，这山上的人没到底不去卖吧。
退一步讲，灵草对凡人而言，确实有助长寿，驻颜，百利而无一害的东西，山上的人的确有理由占为己有。可是以前的路村繁华，每天来往的人没有一万也有上千，这上千双眼睛与嘴巴，难不成都是瞎的，哑的？
若这山中的人想独占灵草，可为何又对他们几个毫无驱逐之意？
这地方无论是灵草还是人，都透露着一种古怪。
沈溪亭正思索着，突然看到一只眼珠从树干中生出，正悄无声息地跟着祝清荣摆弄的手转动着，糟了！刚想出口阻拦，一只手拍在了他的背上，沈溪亭转身，看到长清向他微微摇头，苍梧也做出噤声的手势，告诉他：别担心。
此时地主家的傻孩子还在抚摸着珍稀灵草的枝叶，丝毫没有察觉到头顶正有人在注视着他。
长清小声安抚沈溪亭：“没事，有我们在呢，不会伤到他，目前还是莫要打草惊蛇的好。”
沈溪亭生了张乖巧且带着正气的脸，他微微点头，半晌又疑惑起来：“那是什么？”
“是监视。”苍梧轻声回，也生怕吓着这只涉世未深的小白兔。
“这地方果然有古怪。”
“不论如何，都先要留在这里，总有他们藏不住的破绽。”长清道。
祝清荣的小脑瓜子里估计还在盘算着这座金山。
良久，他才起身，头顶的眼珠也随之收缩进去。
果不其然，这是用来监视灵草的。
祝清荣走向众人，见大家都不说话，有些狐疑，他看了看沈溪亭，“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沈溪亭敲了敲自己的佩剑，这是他们之间独有的暗号，他在告诉自己，此地危险，注意安全。
祝清荣立即严肃起来，看来，路村里的东西不是什么善茬。
路村存世已久，灵草之事却从不外漏，若是有意隐藏，怕是他们也不可能轻易上山。
上山之路毫无坎坷，看来，这就是场精心设计的陷阱。
“怪不得那灵草有异。”祝清荣道，又暗自感慨着，我就知道，要真是金山，哪还能留到今天让我知道。
“此话怎讲？”沈溪亭皱眉，问道。
“那灵草叶上有血迹，土里也是，我从前听说，用血涵养灵草，会长得更盛。山中无猛兽，我刚才还以为那是鸟血，听你们这么一说，怕没那么简单了。”祝清荣回答。
苍梧走到灵草那，刚想捻点土仔细瞧瞧，手就被长清拉住，他说：“怀钰，土脏，让我来吧。”
苍梧迟疑片刻，在长清炽烈的目光下将手移开。
长清拾了点土，土色猩红，凑近闻了闻，道：“果然。”
是人血。
沈溪亭突然觉得头皮发麻，有些恶心，但为了避免露出破绽，在眼珠的注视下，他还是强装镇定。
祝清荣这才注意到那只漆黑的，转动着的，令人生厌的眼珠，怪不得刚才无人靠近，祝清荣觉得自己命还挺硬的，长叹一口气，吓死人了。
突然传来“呕——”的一声。
寻声看去，正是举着灵草的人。
身边有人催促他：“快吃啊快吃啊。”
那人将脸拧成一团，紧闭双眼一股脑地吃下去，嚼啊嚼，就是难以下咽，又是“呕——”的一声，那人张着嘴想吐，眼泪夺眶而出，但又硬生生地逼自己下咽，终于是吃下去了。
看来，他们都知道这灵草是怎样长的。
今日，是一定要留下来的。
长清走到那位男人跟前，“我们四位上山踏青，天色渐晚，不知可否留住？”
一听这话，那人毫不犹豫地摆摆手，粗鄙地说：“滚滚滚，这里不欢迎你们，赶紧滚下山去。”
周围的人也都挥着手，叫喊着：快走快走！
这好像并不是驱逐，而像是一场拯救。
有人说：“求你们了，快走吧！”
场面混乱不堪，一发不可收拾。
突然，那男人像是看到了什么东西，紧接着，好像所有人都看到了，他们有些遗憾，同情地散去，但又什么都不说。
不肯说，不愿说，还是不能说？究竟经历了什么？
那男人像是换了副面孔，变得毕恭毕敬，笑嘻嘻地说道：“四位里边请，路村欢迎你的到来。”
别人或许没注意，但苍梧看得真切，那只眼珠又出现了，这次，是红色的，像是一种威严，一种逼迫，还有……一种命令。
于是，四人在男人的热切目光中进了屋舍，他们好像听到了无能的叹息和哭泣。
不论如何，他们都已没有退路，那就拼到底，杀到底。
感谢宝贝门阅读！
今天的溪亭是小兔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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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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