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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重过南楼

徐帝缓步走上龙椅的那一刻,有些恍惚。

他第一眼就看到了徐牧昭,因为徐牧昭也在看着他。

就好像多年前那样,徐牧昭永远都站在群臣的最前方,因为他是徐帝最亲的双胞弟弟。

什么时候开始,他们的关系就变质了呢?

徐帝此刻想到的,居然是萧清羽愠怒的脸。但他心里知道,有时候有的人只是一个引子,他们兄弟俩并非真的因为萧清羽反目成仇。

而是越来越多的矛盾,还有离开对方独自生活的恐惧。

一时,徐帝居然不知道对徐牧昭说什么。

许久未见?你回来了?徐帝觉得这些词很是可笑。

堂下见两人对视,更是鸦雀无声,没有人敢动一下。

徐帝久久地凝视着他两鬓已白的弟弟。这几年他居然只能从徐瑛嘴里偶尔能得知昭王的情况,有时候徐瑛也不知道,无论是谁,都像是被昭王单方面的抛弃了。

人也好,政事也罢,一切对昭王来说都无关紧要。

有时候深夜睡不着的时候,徐帝会莫名地想,徐牧昭就那么爱萧清羽吗?甚至可以为了她放弃朝堂,跟着去金陵,连召他回来,都推三阻四的。

他是恨着自己的吧,但还不知道该恨的是谁。

徐帝心中长叹,面色却静如水:“知道回来看朕了?”

还挑了个这么好的日子。

堂下所有人的表情都松弛了。

徐牧昭笑笑:“见到皇兄如此勤勉,是天下百姓之福,倒叫臣弟惭愧。”

堂下冒出些小声的议论声,这不就是寻常兄弟家的问候吗?看来陛下和昭王的关系没有传闻中的那么糟吧……

徐帝见缝插针地瞪了一眼徐瑛,想他犯哪门子的糊涂,把久不见踪迹的徐牧昭给弄回来了。

徐瑛擦了擦汗,天地良心,这昭王回朝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不对,要说有那还是有一点的,但是徐瑛根本不知道今天昭王上朝。

他又擦了擦汗,脸上风云变幻。这不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吧?他这么帮国师大人,国师不会是把自己当垫脚石吧?没这必要吧……

“无事不登三宝殿,皇弟,”徐帝眼神凌厉,“你说过,无事便不再回朝了,那这次回来是为了什么事?”

为的什么事,徐帝早就心里有数,只是他们兄弟如今有了隔阂,倒要看看徐牧昭想怎么开这个口。

兵部尚书李曙平冷汗都快浸湿衣衫了,他不安地盯着昭王的后脑勺,他身后的两位兵部侍郎自从知道这位便是昭王,脑子都停转了。

徐牧昭游刃有余地笑了,便一如他‘和煦’的美名那样,说的话却是极为锋利的:“陈惘这孩子,也算是我帐下的兵,如今做了不少错事,但终没有酿成大祸。所以想问问皇兄,能否把陈惘交给我代为管教?”

徐帝脸上的笑意一下便消失了。

太极殿里顿时都是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谁能想得到,昭王竟然如此直接问徐帝把人要走,连寒暄和忆苦思甜都省去了。

所有人都捏了把汗。

他们和徐帝处得久了,知道徐帝临发怒之前是什么表情,就是现在这样,嘴角微抿,轻皱眉头,双肩紧绷。

徐帝极少发怒,这些年了也就……也就在赤水之战时,还有众臣不允他让萧云何入宗庙之事大发雷霆过。

当然,赤水之战的事,便就是徐帝和昭王吵得龙颜大怒的,而那次昭王服了软,接受了徐帝的意见。

这次徐帝动了怒,居然还是因为此事。

李曙平战战兢兢地看徐帝的表情,这真是冤冤相报何时了啊……

当时昭王顾及兄弟之情,让着他皇兄,不想让此事在众臣面前闹得那么难堪,让当时初登基不久的徐帝下不来台罢了。

“你这是为陈惘求情来了。”徐帝冷笑。

“算不上求情,”徐牧昭顿了顿,“只是想说一些实情。”

徐帝眉头一拧,他知道徐牧昭想说的话是什么,连忙断他的话头:“过去的事不必再提。”

徐牧昭笑得坦荡。

朝下的大多大臣都一头雾水,除了几位尚书和中书门下的大人,他们几乎都是这些年才上任的,对过去的事都是道听途说。

只有陈遇一直皱着眉,他知道昭王说的是什么事,但他万没想到的是,昭王千里迢迢赶来,竟是为了陈惘。

在他的记忆中,陈惘和昭王几乎没有交集,他甚至并不喜欢昭王。

“兵之错,将之过,如今千虎已经不在,我替他领罚合情合理。”

昭王一番话,把众臣吓得不清。

什么错,什么过,还领罚,昭王真是什么都敢说……

徐帝一拍玉桌:“好一个替他领罚!”

众臣登时全跪了下来,惨了,这回陛下是真生气了。

徐牧昭气定神闲地站着。

“你说是你的过错,那陈遇呢,那是他弟弟,他就没有错了吗?”徐帝气得站了起来,指着陈遇就骂,“他给陈惘求情,你也给陈惘求情,合着是朕错了呗?”

陈遇没跪,但也没说话,他知道这笔帐迟早算到自己头上来。

他这时候很想反驳,但徐帝和徐牧昭两兄弟吵架的气氛实在太过骇人,任是他都不敢插嘴。

除了千虎将军,此时没有任何人敢说话,而那个在兄弟间调和气氛的人早就不在了。

他的神思飘往了帷帘之后,这个时候,道纪在想什么呢?是不是早就算好了,昭王会帮陈惘,而以后自己再也不用再遭徐帝的骂,因为以后,徐帝只会骂昭王了。

真是精妙绝伦的一场算计,竟让自己无话可说。陈遇略带嘲讽地想着,有一些悲凉涌上心头。

此刻他如果说话,就会破坏昭王的计划,让道纪白努力一场。

陈遇看不见道纪的表情,他和自己一样,只能在这场朝堂争论中保持沉默。

他已无心再听徐帝和徐牧昭吵些什么了,陈遇只是觉得好笑,当年也是这么地剑拔弩张,昭王一人独战群臣,不落下风。

徐牧昭朝陈遇看来,竟有些赞许,原来当年莽撞的少年成长了,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时候该缄默。只是很可惜,这些年陈遇看起来并不开心。

“陈遇有错,那便降他的职,”徐牧昭说,“他应当不会有异议,是吧,陈遇大人?”

陈遇暗叹一声,应道:“是,昭王殿下,臣愿意领罚。”

徐帝冷哼:“会联手挤兑朕了。”

“臣不敢。”陈遇说。

“敢得很,都敢得很!”徐帝面色发白,嘴唇隐隐发青,手指微微颤抖,就这么指着陈遇。

陈遇忽然想,这个时候是不是谁沉得住气,谁就掌握了主动权呢?

徐帝看似暴怒气急,但实则就像一个置气的孩子,对着空气拳打脚踢。

徐帝怒气冲冲:“刑部呢,说话!”

刑部尚书登时爬了上来,他还算镇静,就是心里头跟打鼓似的,自己很想昭王把人赶紧领走,但又不好当着陛下的面替昭王说话,他现在的主子是徐帝,可不是昭王。

“陛下,臣、臣以为陈惘按律本该判处流放,但、但既然昭王殿下愿意代为管教,实也起到了惩处的作用,陛下若觉得合情理,那便照昭王殿下所言处置陈惘。陛下若觉得不好,那便按照刑部的流程,处以流放。”

徐帝可不是好糊弄的主,哪里听不出他把问题抛回来的心思:“说了等于没说,油嘴滑舌的老东西。”

“臣惶恐。”刑部尚书又磕了个头,在余光中,他看见昭王平静的眼神。

“还要我点名吗?”徐帝又坐了下来,重重地喘着气,肩膀起伏不止。

岳雪上前道:“陛下,臣以为陈惘如今和夜蒙关系密切,不宜处死,若昭王愿意代为监看,大理寺可派人每月探访,若人跑了,再降罪也不迟。”

徐帝冷冷地看着岳雪:“这是大理寺的意思,还是大理寺卿的意思?”

岳雪顿了一顿:“是臣一人的意思,若陛下需要岳雨和狄春去,臣这就派人去叫他们来。”

徐帝烦躁地摆摆手:“退下吧。”

“是,陛下。”岳雪退后之时若有所思地打量昭王。

昭王自始至终都看着徐帝,和谁说话,他都听着,却不会移开视线,这让他显得异常专注。

也让徐帝如芒在背。

“李曙平,李曙平呢?”徐帝终还是移开了目光,他觉得今天昭王来,是来跟他算旧账的,咬着陈惘,并不是为了陈惘,而是为了过去的那些事情。

若自己把陈惘杀了,昭王就要把那年自己所作的错失一一翻出来,细细地跟他盘算。

他如今是皇帝,坐拥整个江山,谁都不怕,可唯独面前的昭王,仿佛是帝王的阴影,一道完全得知他过往的阴影。

这让帝王之心,开始动摇。

李曙平颤抖着上前:“臣以为……昭王殿下说得对。”

群臣顿时安静了下来,每个人都怔怔地看着李曙平,他们难以置信,堂堂兵部尚书,陛下的老人,竟然会这样在朝上维护昭王。

徐帝一言不发,冷冷地瞪着李曙平。

“如若不是行军排布出了问题,赤水之战怎会大败?陈惘怎么头也不回就走了呢……后面证实了确有问题,如今陈惘心心念念之事,不、不就是此事吗?”李曙平越说越心虚。

“李曙平!”徐帝大吼一声,登时发怒。

陈遇望了过去,赤水之战和萧清羽,都是徐帝的逆鳞,任谁都不敢提起。

当年之事闹得沸沸扬扬,大部分知情人都已经被徐帝想办法一个个遣散了去。

但当年兵部人手不足,加之兵部的体系复杂,若不待上个三五年,无法胜任职位,若再遣散,兵部就真没人了。

因此李曙平才留任尚书。

身旁的工部尚书戳了戳他的胳膊,小声道:“你疯啦?”

徐牧昭也看了过来,这位老熟人让他颇感意外,当年李曙平最主张和夜蒙开战,决不退缩,和他常有意见不合。

可打仗的事哪有一路战一路胜,就可以直捣敌巢的?大部分时候都是迂回作战,有机会的时候才进攻,这样既可避免无谓的伤亡,也节省粮草。

徐牧昭怕这个李曙平真把自己说出事儿来,于是道:“李大人,当年的事不必再提。斯人已逝,我们只谈当下。”

李曙平浑身一惊,顿觉自己失言:“是……是臣口不择言了。”

徐帝一时蓦然,发觉徐牧昭似乎并未有翻旧帐的意思,脸色稍稍缓和过来。

说实话,不就是一个叛将吗,他就算给了徐牧昭又怎么样?

徐帝掐着龙椅的把手,平复着心绪。

刑部的秦侍郎见状忙拱手道:“臣以为不妥,如此放走了陈遇,视我们北朝的律法为何物?”

“臣也这么认为。”御史台的赵御史拱手道,相比几个人的“心绪”和“情由”,他更看重法度的公正。

接着,又有几位重臣表了态,有支持昭王的,也有反对的。一时众说纷纭,无人可拿主意。

因为众臣都知道,这件事唯有徐帝说了算,别人说破了嘴皮子,也无法左右他的想法。

除了昭王。

徐帝深深地叹了口气,抚着额头,舒展紧皱到酸痛的眉头。

“皇兄是重情义之人,对孩子们也宠爱有佳,云何流落异乡,您也接了回来,于我而言,北陈营就是我的孩子,还请皇兄体恤。”

堂下哗然。

这清妃和昭王徐帝的事闹得这么大,街坊流言传了多少种版本……

昭王居然就这么提起。

徐瑛和徐亨都愣住了,今日萧云何不上朝,避过一场风波,真是命好。

徐帝哑然。他忽然觉得,徐牧昭不是为了北陈营的往事,而是他和萧清羽之事,否则为什么会突然提到她呢?

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难道徐牧昭已经知道了自己当年的所做所为?

可是,谁告诉他的?当年知道这件事来龙去脉的人,已经全都死了啊。

徐帝从未觉得坐在这个帝位上,有那么心虚。

陈遇很是意外,道纪和他说过徐帝和昭王的坊间传闻,但说的很模糊,只说了他们两位都喜欢萧清羽,后来昭王是负气出走的。

说起来这种事是不值一提的,但昭王这么堂而皇之的提起,难道还有隐情?

这隐情甚至可以是昭王拿来威胁徐帝的东西。

还未等众臣反应,徐帝突然猛烈地咳嗽起来。

高亭惊慌,忙给徐帝沏茶:“陛下,请用茶。”

徐帝狼狈地灌了一口,可却没有压制住咳嗽,这咳嗽似一场暴雨,愈来愈严重。

眼看着徐帝脸都咳红了,徐瑛急了,对着身边的小太监吼道:“快传太医啊。”

小太监这才回过神来,跌跌撞撞地狂奔出去。

徐牧昭怔怔地看着咳得面红耳赤的徐帝,下意识地走了上去,想像往昔一般,去拍拍徐帝的背,猛然反应过来,缓缓地退了回来。

抬起的手失落地放下,徐牧昭蓦然想到: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他记得徐帝年轻时便有咳嗽的毛病,时常咳嗽,但总是一阵好,一阵坏的,寻了许多名医,也无法根治,所以这些年愈发沉迷丹药之效。

徐牧昭不忍道:“皇兄……”

离太医赶来还要一会儿,道纪忽然从帷帘后走出,一身绛紫的长袍和剔透的紫水晶冕旒晃过众人的眼际。

他屈着两指,重重点了徐帝背后的两个穴位。

徐帝登时喘了两口气,如同牛喘,随后便不咳了,疲惫地扶着玉桌,脸色煞白。

道纪冲着高亭点头:“去太医院取止咳镇静的汤药。”

“好,好,我这就去。”高亭如释重负,徐帝的咳症犯起来,不危及性命可就是遭罪,看得他心痛。

徐牧昭跟着松了一口气,他害得皇兄犯病,心里实在愧疚:“皇兄身体不适,臣弟忧心,不如今天的朝会便到此为止。”

徐帝抬眼,扫视着堂下,在众臣的脸上一一扫过,他居然笑了,眼神最终落在昭王的脸上:“陈惘,你带走吧。”

道纪的眼神落在徐帝似在疯长的白发上,眨了眨眼,徐帝依旧是乌发满头,何来白发呢?

可他总觉得,徐帝在方才一瞬,想了很多。

二十年重过南楼。

故人今在否?旧江山浑是新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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