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六十一 回
徐训知守卫锦城镇
章天禄洗劫盛家村
一九三七年十二月二十四日，在日军三路围攻下，杭州很快沦陷了。日军进城后，宣布实行“三日自由行”，一夜之间，杭州从天堂变成地狱。日军在杭州城内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没有逃走的人如同在炼狱里行走，无处躲藏，到处都是哭喊声、求救声。胆敢反抗的固然倒在了血泊里，但跪地求饶的也未必能保全性命。喜欢杀人取乐的魔鬼是不会讲理的，连西湖边的桃树也惨遭毒手，被日本鬼子拔了，改种樱花。
章天禄在日军进城时，就带着他手下那帮小弟，主动投靠了日军，为虎作伥，帮着日军在杭州城内行凶作恶。日军杭城“三日自由行”结束后，章天禄就向驻杭州的日军最高长官柳川平助进言:“杭州以西的临安物产丰富，笋干、茶叶、核桃、丝绸大大的有，村村都有家底厚实的大户人家，何不前去‘友善’一番？”
柳川平助听了说:“吆西，你的，大大的不错！你的，前面带路，回来的，大大的有赏！”
于是，日军定于十二月三十日进发临安。十二月二十九日傍晚，章天禄派人去临安告知徐训知，让他里应外合配合自己，一起为皇军效力。
章天禄的通信员到徐训知家已经晚上八点多了，徐训知让仆人好菜好饭招待。徐训知看完信，等来人吃好饭，就对他说:“你连夜回去告诉章大人，我明天就在城门口等着，迎接皇军到来，我一定配合好章长官。”
徐训知把人送走，立即把两个儿子叫到书房。两个儿子一个十八岁，一个才十四岁。徐训知看着两个儿子，好一会儿才说:“自从你们母亲死了后，我对你们越发严厉了。你们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告诫我们，不要步章家后尘。”大儿子徐良材说。
“对，多行不义必自毙。你第一次害人，被你害的人胆小忍了；你第二次害人，被你害的人觉得拳头没你硬，也忍了；可你害的人多了，总有几个不怕死的，宁愿和你同归于尽，也要给家人报仇，所以老祖宗才说厚德载物，做人还是要有底线和良知的。”徐训知说完又看了看儿子。
“明天，你们小舅公就要带着日本人杀到临安了。那场大火还是没有烧醒他。你们就带几个仆人回白沙老家，在家种田读书，守卫家园……你们还要照顾好你们姐姐，她人一时糊涂一时清醒的，这辈子就要靠你们照顾了。白沙老家的家业，有一半是你们盛家村的哥哥们的，你们每年收了租别忘了给他们送去……我不在了，你们兄弟更要团结，这样别人才不会欺负你们。”徐训知严肃地说。
“阿爹，你怎么会不在了？你不和我们一起回白沙老家吗？”小儿子不解地问。
“章天禄这么晚才把信送来，就是怕万一我不听从他，反而会有所防范，所以我不能一走了之。我不能对不起我身上这身警服……我没有武肃钱王的谋略武功，成功阻击黄巢大军，但我可以拖延时间，让老百姓逃走总还是能做到的。你们还小，先回老家，以图将来。我留下来断后，这是我最后能为你们，还有临安城的百姓做的事。记住我说的话，你们现在就走，我去警局叫所有警员分头通知百姓连夜逃走。”徐训知说完就走了。
不多时，临安城里的大部分百姓，扶老携幼，四散逃亡。徐训知还释放了监狱里的所有犯人，让他们想走的就走，要想保家卫国的，就加入他们的队伍，一起抗击日寇。
1937年12月30日，章天禄带着日本鬼子进军临安。徐训知带着警员在临安城门前挖了两道壕沟，一道用来迫停鬼子的兵车，一道用来伏击。等章天禄带着的伪军和鬼子一下车，徐训知他们就立即开火射击……
章天禄见徐训知竟敢骗他，立即躲到车后，气得破口大骂:“好你个徐训知，你竟敢背叛我！我对你不薄吧？没有我，你能有今天这位置？……”
“章天禄，章家那场大火还没烧醒你？你想像秦桧一样遗臭万年，别拉上我！我不想子孙后代，都被人戳脊梁骨。我宁愿今天就死了，也不愿像你那样活着……”徐训知大声回道。
双方交战了一个多小时，很快徐训知他们就要没子弹了，徐训知对下属说:“我断后，你们先撤，逃到山里去，以图将来！”
“徐局长，你带着大伙逃吧，我来断后！”有个下属说。
“我在，可以迷惑敌人，你们才逃得掉。我走了，他们一下追上来，我们一个都逃不掉……不要做无谓的牺牲，你们快撤，不准违背命令。”徐训知说。
徐训知让大家加大火力，敌人一时不敢上前，然后让下属趁机逃入城内。第二道沟就在城门口，大家撤退得很快。
徐训知见下属都撤走了，就故意说道:“章天禄，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只要你带着手下，把枪头对准日本人，我可以饶你一命，你还能戴罪立功。你们章家以前做下的错事，大家也可以既往不咎。不然，总有一天你会接受人民的审判的。日本鬼子在中国犯下滔天罪行，他们在中国是决不可能长久的。你醒醒吧！……”
一个有点听得懂中国话的日本人听了，用枪指着章天禄说:“你和他是一伙的？你想把枪头对准我们？”
“皇军，你别信他！我这些天可一直在为你们办事的……他故意乱说的！”章天禄着急地说。
“章天禄，谢谢你昨天通知我！你带着小日本进城吧，城里的炸药现在应该已经埋好了，我也不用奉陪了，再会!”徐训知见鬼子听得懂中国话，又故意说道。
“八嘎，是你通知他们的？”那个会有点会中国话的日本鬼子恶狠狠地说。
“他骗人的……我……我愿意带头进城。”章天禄说。
“好，章天禄，你亲自把日本鬼子带进炸药圈，我给你记一功！……”徐训知又赶紧说道。
“他真的是骗人的，不然，他要是把炸药埋在这里，我们不是已经被炸死了？他根本就没有炸药，不然他早走了。我亲自给皇军带头，要有炸药先炸死我。”章天禄急忙说。
“有没有炸药，你们谁敢来试试？我这里就有不少，你们来尝尝它的味道吧！”徐训知说。
一时间，伪军纷纷后退。日本鬼子端着机枪指着伪军说:“不准后退！……”
“有没有炸药，我们扔几个手榴弹试试不就知道了？”章天禄说。
伪军听了，纷纷朝第二道壕沟里扔手榴弹。徐训知知道自己逃不掉了，他从壕沟里跳出来，朝着敌人打出了最后几发子弹。很快，徐训知就被敌人击中，倒在壕沟里……
章天禄带着日本鬼子进城血洗了一番，遇见没来得及逃走的百姓，章天禄为了给鬼子表忠心，还抢在鬼子前，把子弹射向自己的同胞。走之前，这些丧尽天良的，还放火烧了不少房屋。
城里洗劫完，章天禄还带着日本鬼子进村。从城里逃出的百姓，大部分是靠两条腿走的，沿途还提醒各村村民逃跑。可日本鬼子有车子，沿途见到有村庄，就停下来抢劫一番，实施他们以战养战的策略。
鬼子进村的消息传到夏村和盛家村，村民们带上能带走的粮食财物，用独轮车推着东西和老人小孩往山里逃去……
盛庭方也推着自行车带着财物和两个孩子，准备和家人一起出逃。李氏这也想带着，那也舍不得留下，怕被鬼子抢走，黄菊花见了就说:“妈，这么多东西怎么带得走？人要紧，有些不值钱的东西就算了，日本鬼子也不一定会要的……”
“对啊！日本鬼子也不一定到我们村来，就算来了，我们人先去山里躲一下，等过几天鬼子走了，我们还要回来的。”徐芳华一边整理贵重物品一边说。
“那万一他们放火烧呢！不行，我要都带着！”李氏说。
“你们整理好了没？快点，听说鬼子已经到夏村了，晞晞，来舅舅背你走。庭方你用自行车带阿婆吧！”徐晓良特意跑来说。
盛庭方听了，吓得赶紧把自行车上的小女儿递给徐晓良，拉着他阿婆去坐自行车。黄菊花拿起东西，拉着大孙女赶紧走。徐晓良带着徐芳华她们先走了。盛庭方把他阿婆拉到自行车后座上，说：“阿婆，你抓牢前面的坐凳，坐稳了，我要骑上去了！”盛庭方刚要上车，李氏却又从自行车上滑下来，跑回屋里，把理好没带走的一大包粮食拿出来，放到自行车后座上，说:“没了粮食，以后一家人吃什么？你带着东西走，我躲到床底下，他们只顾着抢东西，不会发现我的，安全得很。我这么老了，就算被发现了，他们也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不行，万一他们烧房子呢？你快坐上来，我带你一起逃。人要紧，东西以后可以挣钱买的。”盛庭方说。
“大家快逃，鬼子马上进村了……”这时屋外传来喊声。一时间，外面鸡鸣狗叫的，人们边跑边大声催促其他人。
“你快带着东西走，我躲到二楼床底下去，没人会发现的。”李氏说完，就跑到二楼去了。
盛庭方拗不过他阿婆，只好骑着自行车加入逃跑的大军。夏村人都已经跑着进山，盛家村人也慌慌张张地往大山里逃。有几个胆大的就躲在村旁边的小山坡上。
盛、夏两家和章家有仇，又都是这两个村里最富有的。其他村民，家里一点点财物随便一扛就走了，盛、夏两家光粮仓里的存粮也带不走啊！章天禄自然趁着这个机会，带着日本人先去抢劫这两家，以报私仇。李氏躲在床底下，本来也无事，她听到章天禄在一楼指挥伪军搬运自家粮食，还大言不惭地说:“皇军，我说过，我章天禄一定能帮到你们！这几个村子我再熟悉不过了，有我带着，一下子就能找到这两个村里最有钱的人家。其他穷鬼家全部加起来也比不过这两家东西多……”
李氏听到章天禄的话，又想起自己儿子就是被他害死的，杀子之仇未报，现在他又带着日本鬼子来抢劫；又听到外面鸡鸣狗叫的，可想这是连养在后院，没带走的牲畜也不放过。李氏越想越气，愤恨不已，躲在床底下咬紧牙关，捏紧拳头，气得浑身发抖。
章天禄指挥人搬空粮仓，又带着人到二楼翻找贵重财物。他自己站在李氏躲着的床边不动，指挥手下：“箱子、柜子都打开，别漏了。听说盛家人很有钱，又十分节俭，一定存下不少钱。听说连玉狮子都被小孩子拿在手里玩。你们好好地找找，说不定有不少值钱的……”
李氏听了章天禄的话，死死地盯着床边的那双皮鞋，眼里快冒出火来。杀子的仇人就在眼前，她怎么忍得住？她想反正自己已经一把年纪了，要是临死之前能报了杀子之仇，也值了。她趁章天禄他们搜完这间房，走到门外时，立即从床底下爬出来，认牢那双皮鞋，拿出藏在身上防身用的剪刀，朝章天禄的腰上疯狂地戳去……
这一路来，村民基本都逃光了，就算遇见几个，也没人胆敢反抗。所以章天禄没有防备，腰上被李氏拿剪刀狠狠刺了好几下，章天禄痛得大声叫道：“啊！快来人啊……”走在前面的两个手下听见了，立即转身朝李氏开枪，李氏骂章天禄的话还没说出口，就举着满是血的剪刀倒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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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回预告：
第 六十二 回
盛家村痛别尊祖母
白沙岭祭拜老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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