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寝宫里,三喜捧着被金纸包裹着的药丸急得满头大汗,秦太尉起事的突然,天合帝连句话都没来得及留就昏了过去。
如今到处都乱做了一团。
他看一眼门上抱着刀的背影,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往龙床的方向爬去。
他记得江篱说过,只要在发病的十二个时辰内吃了安宫牛黄丸的药,人就能救回来。
药就放在龙床后的格子里,只要能把药给皇帝喂了,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您忘了吗?江姑娘交代的这药得看状况用啊”,小太监轻声提醒道。
“这可如何是好啊!”。
三喜捧着药给天合帝喂也不是,不喂也不是。
“要不咱们先将陛下唤醒?”。
天合帝的意识其实是清醒的,但整个人就像被一座巨山给压住了一般,哪哪都动不了。
房门悄无声息推开,床帐里忙碌的两人一无所知。
三喜附耳上前将现下的状况与只有眼珠子能动的天合帝说了现下的状况,“这药您看吃还是不吃啊?”。
天合帝费力的眨了下眼,吃。
他不能倒下,睿儿如今生死不明,他绝不能倒下。
“哎,好嘞”。
明黄色的床帐一被掀开,黑色软甲映入眼帘,金色的药丸跌落御床,三喜飞身要普,却被一柄长剑挡住,“三喜公公这么高兴,是遇到什么好事了?也说出来让本官高兴高兴”。
“秦鹤,你这是谋反!”。
秦鹤不怒反笑,眼底寒光乍现,“谋反?你怕是忘了陛下当年是如何登基的了?”,他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喘气艰难的天合帝,势在必得的看着床榻间的五爪金龙纹饰,声音如同淬了冰的利刃,“如今天降大罚,皇长子殁于颖水,陛下又得了偏枯之症,哈哈哈哈”。
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心中快意再也无法压制,“国不可一日无君,臣奏请立三皇子为储”。
“陛下既不反对,那微臣这就去拟旨了”。
“嗬,嗬”。
天合帝目眦欲裂的瞪着他,嗓子里只能挤出意味不明的呻吟。
他后悔了,他早该处置了他的。
一滴浑浊的热泪悄无声息落下,秦鹤满意的离开内殿,看来是真不行了。
他把玩着被金纸包裹的药丸问手下,“薛家那老头子呢?”。
“他,他似是也犯病了”。
“呵”,秦鹤嗤笑一声骂道,“狡猾的狗东西”。
他以为这样他们薛家能躲过去吗?
想都不要想。
“来人,去请皇后”。
后院里,江篱磕磕绊绊终于找到了萧明月,“快快,快,前头出事了”。
“你别急,慢慢说”。
“陛下出事了!”。
“什么?!”。
江篱语无伦次的将自己知道的告诉她,“方才有个生面孔带刀闯入了东小院.......”。
萧明月慌乱的绞着帕子,“怎么会这样呢?怎么能这样呢?我们出去,我们出去搬救兵”。
“芸芽去找高标了,但是不知道......“。
“我知道一条密道,我们出府去找仇伯伯”。
若是在皇都遇到这般情况,她还真没有办法。但这是晏州,皇帝的龙潜之地,谁来了都不好使。
“你路上小心”,江篱叮嘱她,“陛下应当不仅仅是被贼人控制住了,我得回去看着,保命要紧,知道吗?”。
“你此时回去,岂不是......”。
“好一出姐妹情深啊”。
阴阳怪气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两人面色大变,”江大夫可真是叫我等好找啊”。
萧明月一把将江篱挡在身后,“你们要做什么?”。
“陛下病重。召江大夫前去看诊,江大夫竟抗旨不遵,属下们正要带她回去领罚”。
“既是父皇病重,我这个做女儿的理应前去侍疾,我随你们同去“。
两人被押送至主院的时候,刚好碰到另一队人压着芸芽迎面而来,江篱的腿当下就软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太尉大人,那医女找到了”。
侍卫上前禀告,秦太尉看着薛皇后说道,“皇后考虑的如何了?”,他把玩着金纸包裹的药丸好整以暇的说,“尚书大人可还在前头晕着呢,正等着药救命呢”。
他自是知道,单凭他一人无法堵住朝中悠悠众口,但有皇后出面那可就不一样了。
皇后不是傻子,心知肚明他把自己拉下水的居心。她不觉得天合帝会这么容易被他算计到,更不觉得萧明睿会这么轻易丧命。
“本宫要见陛下”,她正义凛然的训斥秦鹤,“后宫不得干政,本宫要请陛下旨意”。
“呵”,秦鹤嗤笑一声说道,“请旨?你能请的怕是只有废后的旨,你还不知道吧“,他看着皇后佯装镇定的脸色说,“先后还活着,这些年就在城外的别院住着”。
“你猜”,他凑到皇后面前,眼神阴狠带毒,“为何你这些年一直无孕,薛家频频被打压”。
“你胡说!”,皇后不信,起身就要往内殿闯,“本宫要去见陛下”。
但秦鹤接下来的话让她浑身血液瞬间结冰,“你真以为你给萧明睿下鬼盖之事,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吗?”。
“什么鬼盖?本宫不懂太尉大人的意思”。
“无甚,本官随口一说罢了”,秦鹤掸去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你是皇帝亲立的继后,他日三殿下登基,亦是板上钉钉的皇太后,旁的本官不敢说,但你薛家子弟三年不得科考的禁令,本宫可替三殿下做主给免了,如何?“。
皇后重新坐下,“陛下当真.......”
这是同意了的意思,秦鹤满意一笑,“这就不劳皇后费心了”。
“我要去见我爹”,皇后随即说道,不看着她爹苏醒,她无法安心。
她不知道的是,安宫牛黄丸本就是热闭神昏之症才能用的急药,其药性峻猛大寒,若是用不对症,脾胃损伤病情恶化怕是难免。
薛尚书上次昏迷时皇后并不在场,她只知道认识江篱救回来的,天合帝怜他为朝政操劳多年,特恩典让江篱为他调养。
如今见他吃了药不过片刻,就从昏迷中醒来,还以为是见了药效,原本犹豫的想法也彻底坚定了下来。
薛尚书无暇顾及与她,捂着肚子大喊,“恭桶,快,拿恭桶!”。
“皇后娘娘所求之事本宫已办妥了”,秦鹤问薛皇后,“明日......."。
他打算明日议政时宣布皇帝偏枯,魏王殁了的消息,届时皇后再一皇帝传位三殿下的口谕,这事就成了。
但在那之前,他得先去见见江篱,三殿下可还病着呢,那能治痘疮的药方无论如何都得拿到手。
与他设想的不同的是,江篱半点都没推辞,提笔就是一顿写。
生性多疑的太尉大人怀疑她在里面动了手脚,“这药方若是不能将三殿下的痘疮治好,你这条命就别想要了”。
江篱叹了口气放下御笔,“痘疮分许多种,天花水痘麻疹风疹各不相同,所需药方亦不一样。不见病人,我也无法断定是哪种,这是当初治了公主所生麻疹的方子,只能治麻疹,旁的能不能治我也不清楚”。
“你!”。
秦尚书从未想过此时有人还敢这般与自己说话,“本官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到底能不能治!”。
江篱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你再问我一百次,我也是方才得回答。大夫看病须得望闻问切,只凭三言两语无法诊断”。
“好好好,你要望闻问切是吧,来人,备车,送这丫头回皇都“。
”大人三思呀”,有心腹上前劝道,“此时大事未成,把她送走,岂不惹人怀疑?不若待明日......."。
江篱眼神一动,明日?明日他们会有什么动作?难不成要挟持天合帝回皇都,扶持其他皇子登位?
”我要去看看陛下"。
”想得美!"。
“我只是去看看”,江篱冷静的和他谈判,“你若还想我给三殿下看诊的话”。
“你威胁我?”。
秦鹤要气笑了,他冷眼看着江篱,身后侍卫拔刀,江篱盯着他的眼毫不动摇,就威胁你了,怎么样?要杀了我吗?
“让她去!“。
”还有一事“,江篱再次开口。
”你不要得寸进尺!“。
江篱无视他的愤怒,不紧不慢的说道,“我那两个侍女得跟我一块走”。
她不知道被抓住的芸荷和芸芽会遭受什么,但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能救她们的法子了。
秦鹤咬牙切齿的看着她,待三殿下好了看他怎么收拾她!
江篱进到天合帝的寝宫时,萧明月正在床榻前抹眼泪,她刚从三喜嘴里得知萧明睿出事的消息,父亲又病的连动一下都不能,她如何能不慌。
“莫哭了”,江篱轻轻拍拍她的肩膀,给天合帝把脉。
尺脉明显强于寸脉,万幸没有脑出血。
看来这些日子的针灸还是有成效的,她顺势拔下发簪扭出金针,眼疾手快的扎入他的指尖给萧明月使眼色,挤!
“做什么呢?做什么呢?”,跟着她一块来的人叫嚷道,“太尉大人只是让你来看看,可没让你做旁的!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
“没什么”,江篱赶紧把手背到身后,但指缝里露出的那点金光还是被人搜了出来,“走走,赶紧走”。
“让我再看看!”。
"让我再看看!“。
一片吵闹声中,江篱被两个侍卫强势拖走。
“吱呀”一身,殿门再次关上,默默垂泪的萧明月一把擦掉眼泪,拧开芙蓉木簪,取出金针就往天合帝手上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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