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阳光像融化的蜂蜜，缓慢地流淌在明德高中的红砖墙上。开学典礼的礼堂里，吊扇在头顶嗡嗡旋转，却驱不散初秋的燥热。顾知夏站在主席台侧边等候发言时，无意识地用指甲轻刮着演讲稿的边角，那里已经微微卷起，露出细小的纤维。
"下面有请学生会副主席、高三一班顾知夏同学发言。"
掌声像潮水般涌来。顾知夏深吸一口气走上台，阳光透过彩绘玻璃在她白色衬衫上投下斑斓的光斑。她调整话筒高度时，袖口滑落，露出手腕上一道钢笔留下的墨迹——那是晨读时不小心蹭上的半句诗。
"各位老师、同学，站在高三的起点..."
她的声音清润温和，像山涧里的溪水。台下第五排靠走道的位置，周予辰不自觉地挺直了脊背。从这个角度，他能看见顾知夏说话时轻轻颤动的睫毛，和偶尔因为思考而微微抿起的嘴唇。阳光穿过她的发丝，在脸颊旁形成一圈毛茸茸的光晕。
"辰哥，"陈昊用胳膊肘捅他，"你该不会也迷上顾大学霸了吧？"见周予辰不答话，他压低声音，"死心吧，上学期期末考她比第二名高出三十多分，据说收到的情书都用去废品站称斤卖了。"
周予辰转动手中的篮球，皮革表面发出细微的摩擦声。球是新的，上面还带着淡淡的橡胶气味，就像这个刚刚开始的学期，充满未知的可能。
顾知夏讲到"青春无悔"时，礼堂后方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几个高一学生打闹时碰倒了金属展架，哐当一声巨响。所有人都回头张望，只有周予辰注意到顾知夏在噪音响起的瞬间，右手下意识攥紧了演讲稿，纸张在她掌心皱成一团。但她的声音没有丝毫停顿，连语速都没有变化。
"...让我们在追梦的路上彼此见证。"
掌声再次响起时，周予辰拍得格外用力，掌心微微发烫。他看见顾知夏鞠躬时，耳后一缕碎发挣脱了发夹，轻轻垂落在颈边。
典礼结束后，人群像退潮般涌向礼堂出口。周予辰故意放慢脚步，在走廊拐角的消防柜前停下。透过柜门玻璃的反光，他看到顾知夏抱着一摞资料独自走来。她走路的姿势很特别，脚步轻盈却稳重，像踩着某种只有她能听见的节拍。
就是现在。周予辰松开手指，崭新的篮球落在地砖上，发出清脆的弹跳声。球在地面弹了两下，精准地滚到顾知夏脚边。
"啊，抱歉。"他快步上前，却在弯腰捡球的瞬间与同时俯身的顾知夏差点撞到额头。两人之间突然只剩下一个篮球的距离，他闻到她发间淡淡的茉莉花香。
"你的球。"顾知夏将球递过来，指尖沾上了些许灰尘。周予辰注意到她的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没有像其他女生那样涂指甲油，甲床泛着健康的粉色。
"谢谢。"他接过球，皮革表面还残留着她掌心的温度，"刚才的演讲...很打动人。"这句话他在心里排练了无数遍，说出来时却还是带着轻微的颤抖。
顾知夏微微睁大眼睛，浅褐色的瞳孔在阳光下像透明的琥珀。她嘴角扬起一个很小的弧度："你是三班的周予辰？上周篮球联赛的压哨球很精彩。"
她记得他。这个认知让周予辰耳后的皮肤突然烧了起来。他张了张嘴，却发现原本准备好的话题全都消失了，大脑像被格式化的硬盘一样空白。
"资料要滑下来了。"他突然伸手扶住她怀里摇摇欲坠的文件夹，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背。顾知夏的手很凉，像握着一块温润的玉石。这个认知让周予辰像触电般缩回手，篮球再次掉在地上，咚咚地滚远。
"对不起！我...我去训练了！"他转身追球的动作太急，差点撞上走廊的消防栓。身后传来顾知夏轻轻的笑声，像一串银铃落在棉花上，柔软得几乎听不见。
篮球场上的周予辰心不在焉。投了三个三不沾后，陈昊忍不住大喊："辰哥你中邪了？"周予辰没有回答，只是看着自己刚才碰到顾知夏的那根手指，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某种微妙的触感。
与此同时，图书馆里的顾知夏对着打开的笔记本发呆。笔尖在纸上洇开一个蓝色的圆点，慢慢扩散成小行星的形状。她突然翻到本子最后一页，画了一个歪歪扭扭的篮球，又在旁边写下一行小字："今天碰到一个奇怪的人，手心全是汗。"
窗外，九月的风穿过梧桐树的枝叶，发出沙沙的响声。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