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上方的红灯亮得刺眼。周予辰坐在走廊长椅上,双手紧握成拳,指节泛白。银哨子项链被他穿在手腕上,金属表面沾满了汗水和泪水混合的湿气。窗外,夜色如墨,偶尔有救护车的鸣笛声刺破寂静。
"喝点水吧。"顾爸爸递来纸杯,眼睛红肿得像两颗核桃。
周予辰摇摇头,目光钉在手术室大门上。五个小时了,没有任何消息传出。他口袋里装着顾知夏的信,那个"当你不害怕风的时候再打开"的承诺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着他的胸口。
走廊尽头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林小满抱着一摞笔记本跑来,头发乱蓬蓬的,显然是从床上直接跳起来的。
"知夏的日记。"她气喘吁吁地说,"我觉得...你应该看看。"
周予辰接过最上面那本,封面是星空图案。翻开第一页,日期是去年九月——他们刚认识的时候。
"今天在图书馆发现一本《飞鸟集》,里面全是篮球笔记。原来那个总在比赛中抿嘴唇的男生也喜欢泰戈尔。"
"医务室里他贴创可贴的样子好笨,但手指很温柔。心脏跳得太快,差点露馅。"
每一页都像一把刀,精准地扎在周予辰心上。他快速翻到最后几页:
"医生说要手术了,成功率只有30%。如果我不在了,阿辰会不会又变回那个独来独往的篮球队长?"
"偷偷改了志愿表,第一志愿填了体大旁边的师范。如果手术成功,就能每天看到他训练了。"
最后一页写着:"妈妈哭了,说为什么偏偏是我。但我觉得很幸运,因为遇见了阿辰。就算只有短短一年,也比漫长的一生没有相遇要好。"
一滴泪水落在纸页上,晕开了墨迹。周予辰合上日记本,抬头时发现走廊窗外的天色已经泛白。黎明前的微光中,手术室的门终于开了。
主刀医生走出来,口罩耷拉在下巴上,脸色灰败得像旧报纸。周予辰猛地站起来,双腿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他不需要问,医生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我们尽力了。"医生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心肌大面积坏死,移植心脏没能......"
后面的话周予辰听不见了。世界突然变得一片寂静,只有尖锐的耳鸣声充斥耳膜。他看见顾爸爸瘫倒在地,看见林小满捂住嘴巴痛哭,看见护士们红着眼睛走来走去。但这一切都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模糊而不真实。
"可以...看看她吗?"他听见自己问,声音陌生得不像人类发出的。
病房里,顾知夏安静地躺着,仿佛只是睡着了。她的头发散在枕头上,嘴唇有一丝不自然的红润,那是化妆师的杰作。周予辰轻轻握住她的手,还是那么小,那么凉,像一块融化的冰。
"你骗我。"他低声说,拇指摩挲着她的指节,"说好要一起去大学的。"
窗外的天空渐渐亮起来,第一缕阳光穿过窗帘缝隙,落在顾知夏的脸上,为她苍白的皮肤镀上一层金色。周予辰想起他们唯一一次看日出,在天台上,她靠在他肩头说:"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要听风的声音。"
他俯身在她额头上留下最后一个吻,然后取下银哨子,轻轻挂回她的脖子上。"好好保管,"他轻声说,"等我来找你的时候再还给我。"
走出病房时,护士叫住他:"你是周予辰吧?这个给你。"她递来一个录音笔,"顾同学前几天录的。"
周予辰接过录音笔,指尖碰到开关。顾知夏虚弱但清晰的声音立刻流淌出来:
"阿辰,当你听到这个的时候,我可能已经变成风了。别哭,记得我说过的吗?风吹过的时候,就是我来看你了..."
声音戛然而止。周予辰站在走廊中央,阳光从窗外倾泻而下,将他笼罩在一片金色里。他摸出口袋里那封信,突然不再害怕打开了。但当他拆开封口时,一张照片滑落出来——是他们文艺晚会那天的合影,背面写着:
"有些爱情不需要永恒,瞬间即是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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