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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

那夜之后,沈清梧如同被无形的丝线吊着,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每一刻都悬着心。宫中的沉寂愈发压得人喘不过气,太后“静养”的旨意像一层厚厚的阴云,笼罩着每一处宫阙。

她再未听到那夜那般微弱却执拗的琴音。相府千金病重不起的消息,却通过不同渠道,零零碎碎地传进来。今日说高热稍退,明日又道呓语不止,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搅得沈清梧心绪不宁,却又无法辨别哪一句才是玉瑶真实境况的蛛丝马迹。

她窗台上那截梨枝,嫩叶终究未能敌过离根之苦,渐渐失了水分,蜷缩枯黄。她却不忍丢弃,依旧每日换水,仿佛守着这一点枯槁,便能守住那份渺茫的希望。

这日清晨,教坊司却意外地接到一项差事。并非宴饮演奏,而是指派两名乐师前往京郊皇家慈恩寺,为太后凤体祈福的法事奏些清净的梵乐。

被点名的,正是沈清梧和另一位资历颇老、性情沉闷的琵琶师周大家。

司乐太监交代得含糊,只强调务必庄重肃穆,不得有丝毫差池,仿佛这差事并非荣耀,而是个烫手山芋。

沈清梧心中疑窦丛生。太后静养,宫中禁绝喧哗,为何突然又大张旗鼓去寺庙祈福?还偏偏点名要乐师前往?且慈恩寺远在京郊……

一个念头电光石火般掠过脑海——京郊!相国府的别业,似乎就在京郊!

她的心跳骤然失序。是巧合?还是……?

她不敢深想,只默默收拾好桐木琴,与周大家一同上了宫里安排的青布小车。车轮碾过长安城的青石路,出了城门,喧嚣渐远,取而代之的是郊外清新的泥土气和阵阵蝉鸣。

周大家一路闭目养神,沉默寡言。沈清梧也无心搭话,只撩开车帘一角,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田野山峦,手心因那隐约的、不敢置信的期盼而微微出汗。

慈恩寺香火鼎盛,今日却因皇家法事而戒备森严,闲杂人等一概不得入内。沈清梧与周大家被引至大雄宝殿侧方的廊下设座,法事已然开始,梵音唱诵低沉悠远,檀香气息浓郁得几乎化不开。

她们依着指示,奏起早已准备好的《清净法身佛》等梵乐。沈清梧垂眸抚琴,指尖流淌出的音符庄严肃穆,心却如同被放在文火上慢慢炙烤,焦灼难安。

玉瑶……会在这里吗?那个“待晴,看新梨”的约定,会以这种方式实现吗?还是她终究想多了,这只是一次寻常的祈福?

法事冗长,时间流逝得格外缓慢。日头渐高,透过廊檐在地上投下清晰的光斑。

终于,主持法事的高僧宣布暂歇,各位贵人可至后禅院用斋休憩。

人群开始移动。沈清梧抱着琴,与周大家垂首退至一旁,让贵人们先行。她眼观鼻,鼻观心,不敢抬头,却能感觉到一道道或雍容或华贵的衣袂从眼前掠过。

忽然,一股极淡的、若有似无的熟悉冷香,钻入鼻尖。

是梨香!并非寺庙的檀香!

沈清梧浑身一僵,猛地抬头!

只见前方不远处,几位宫女内侍簇拥着一位披着莲青色斗篷、身形纤弱的女子正缓步向后禅院走去。那女子戴着风帽,看不清面容,步履似乎有些虚浮,需由侍女稍稍搀扶。

可那背影,那走路的姿态,沈清梧绝不会认错!

是裴玉瑶!

她真的来了!以祈福为名,出了京城,来了这京郊寺庙!

几乎是同时,那披着斗篷的身影像是感应到什么,脚步微微一顿,竟缓缓地、极其艰难地侧过头来。

风帽遮掩下,只露出小半张脸,苍白得几乎没有血色,嘴唇干涸,唯有那双眼睛——那双沈清梧日夜惦念的秋水明眸——虽然染着浓重的病气与疲惫,却在这一刻,精准地穿过纷扰人群,捕捉到了她的目光。

四目相对。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沈清梧看到了她眼底骤然掀起的波澜,那波澜之下是深深的眷念,是无声的呼喊,还有一丝难以掩饰的、近乎破碎的脆弱。

她几乎要失控地冲上前去!

裴玉瑶却极快、极轻微地摇了一下头,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不足一息,便像是耗尽所有力气般,猛地咳嗽起来,身体剧烈地颤抖,不得不由侍女更加用力地搀扶住,几乎是被半架着转回头,迅速消失在通往禅院的月亮门后。

那一眼,短暂得如同幻觉。那摇头,轻微得几乎看不见。

却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瞬间刺醒了沈清梧。

不能相认。不能靠近。甚至不能有多一秒的眼神交汇。

玉瑶那苍白如纸的脸色,那虚浮无力的脚步,那压抑的咳嗽……无论那场“风寒”是真是假,她的虚弱似乎并非全然伪装。她是在何种艰难处境下,才争取到这片刻的“放风”?又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沈清梧站在原地,如同被冰水浇透,四肢百骸都泛着寒意。怀中的桐木琴变得沉重无比。

“发什么呆?快跟上。”周大家低声催促,拉了她一把。

沈清梧恍然回神,才发现贵人们已基本离去。她低着头,混在乐师和仆役的队伍里,也往后禅院方向走,心却早已飞到了那月亮门之后。

禅院宽敞,男女分席。乐师们被安置在偏隅的一处小斋堂用斋。斋饭清淡,沈清梧却食不知味,每一口都如同嚼蜡。她所有的感官都调动起来,努力捕捉着主院方向的任何一丝动静。

用斋完毕,有半个时辰的休憩时间。僧侣们引导众人可至后山塔林散步静心。

周大家不愿动弹,留在斋堂打盹。沈清梧却像是被无形的线牵引着,起身走了出去。

塔林寂静,古塔参天,投下森森凉意。此处人迹已稀,只有风吹过塔铃的清脆声响。

她漫无目的地走着,心跳却越来越快,仿佛预感到什么。

在一座僻静的佛塔背后,她猛地停住脚步。

塔身的阴影里,站着一个人。莲青色的斗篷,风帽已然放下,露出裴玉瑶那张苍白得惊人的脸。她靠扶着冰凉的塔身,微微喘息,似乎走到这里已用尽了全力。一名心腹侍女正紧张地守在几步之外望风。

看到沈清梧,那侍女明显松了口气,又迅速警惕地看向四周。

“玉……”沈清梧喉头哽咽,几乎发不出声音,快步冲上前。

裴玉瑶抬起头,看到她,虚弱的眼中瞬间迸发出耀眼的光彩,却又迅速被一层水汽覆盖。她伸出手,指尖冰凉,轻轻握住了沈清梧的手腕,力道大得不像一个病人。

“清梧……”她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气若游丝,“时间不多……听我说……”

沈清梧反手握住她冰冷的手,只想将自己的体温渡过去,泪水在眼眶中疯狂打转,却死死忍住。

“那日宫中……非是风寒……”裴玉瑶急促地低语,每说几个字都要缓一口气,“是……是一盏茶……贵妃赏下的……我不得不饮……”

沈清梧瞳孔骤缩,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果然是贵妃!

“她……她疑心了……在试探……也在警告裴家……”裴玉瑶的指尖用力,几乎掐入沈清梧的皮肉,“我此番……是父亲……以祈福之名……送我出来……暂避锋芒……也是……也是……”

她剧烈地咳嗽起来,苍白的脸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缓了半晌,才艰难地继续,目光却死死锁着沈清梧:

“也是我求来的……我只想……只想见你一面……亲口告诉你……安好……勿念……”

“你这样子……怎叫安好!”沈清梧终于忍不住,声音带着哭腔,颤抖地伸出手,想碰碰她消瘦的脸颊,却又不敢。

“死不了……”裴玉瑶扯出一个极淡却凄然的笑容,“太医……有我们的人……那药……只是看着凶险……实则……将养些时日便好……”

她忽又急促道:“她们很快会找来……清梧……你千万珍重……忍耐……父亲已在周旋……待风头过去……待……”

她的话未能说完,守在外围的侍女突然发出了几声急促的鸟鸣示警!

裴玉瑶脸色一变,猛地将一件极小极硬的东西塞进沈清梧手心,然后用尽最后力气推了她一把:“走!快走!别回头!”

沈清梧被她推得一个踉跄,下意识地握紧手中那冰冷坚硬的物件,心如刀割,却知此刻绝非犹豫之时。

她深深看了裴玉瑶最后一眼,仿佛要将她此刻苍白却坚毅的模样刻入灵魂深处,然后猛地转身,飞快地消失在另一座佛塔的阴影之后。

几乎就在她身影消失的下一秒,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呼唤声由远及近。

“小姐!您怎么走到这里来了!让奴婢好找!”

“小姐您脸色更差了,快回去歇着吧……”

沈清梧背靠着冰冷的塔身,死死咬着嘴唇,尝到浓重的血腥味。她听着那些声音簇拥着裴玉瑶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风声塔铃之中。

她缓缓摊开手心。

那里静静躺着一枚羊脂白玉雕成的梨花耳珰。玉质温润,雕工精湛,花瓣层叠,栩栩如生。

这是裴玉瑶平日戴的耳饰之一。

玉瑶在她掌心塞去的,不是书信,不是诗句,而是她贴身的耳珰。

以玉喻情,以花为记。

千言万语,无尽牵念,都藏在这枚犹带着她微弱体温的玉梨花之中。

沈清梧将那枚玉梨花紧紧攥在胸口,泪水终于决堤而下,无声地洒落在古老佛塔的阴影里。

风仍未止,但新梨已绽于枝头。她们见到了,在这惊险的缝隙之中。

而前路,依旧漫长且艰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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