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挽舟丝毫不慌,反而大大方方看过去。
“免贵姓余,公子是来买书的?”
她并没有说借书,因为在看到对方的第一眼,她就知道面前这人并不缺钱——对方就差把“有钱”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燕惊寒微微抬眸,在看清余挽舟的面容后眼底闪过一丝惊艳,但很快就归于平静。
“这是我家公子!”殷老不知何时站到两人身旁,手上拿着一个布袋,看着沉甸甸的。
余挽舟回过神,连忙上前接过,“多谢殷老,这次抄的就不需要工钱了。”
来时她就想过这件事,本来殷老就已经很照顾她,而且抄书这种活对于她来说并不算什么,反倒是她占了很多便宜。
听完她的话,殷老瞬间沉下脸,故作严肃道:“你这孩子!老朽怎么能占你的便宜呢?可不许这样!这让老朽还怎么开门做生意呢。”
余挽舟心知对方这是照顾自己,却奈何不了殷老,只能把书放在一旁,行了个礼,“殷老的大恩挽舟无以为报,日后若有机会......”
“你若真心感谢,现在就可以报答,何必要等以后呢?”一道清朗的声音慢悠悠传来。
原先还端坐在椅子上的人不知什么时候瘫软了身子,斜靠在椅背上,天生上扬的狐狸眼正盯着余挽舟,嘴角若有似无的勾起一抹弧度。
余挽舟愣了愣,旋即反应过来,脱口而出道:“不知公子想要什么样的报答?”
就连本欲开口替余挽舟解围的殷老也好奇起来,等着自家公子回答。
燕惊寒摇了摇扇子,另一只手支着头细细打量了番余挽舟,旋即敛袖倾身凑近桌面,玉扳指在桌面叩出轻微声响,沉吟道:“不如这样,我以我个人的名义资助你读书,若你往后真有了作为,也好庇佑我的生意......”
余挽舟心里有些抗拒,嘴上却没有半点表露出来,“公子说笑了,燕家这么大的家业哪里还需要余某帮忙。”
不管面前这少年所说是真是假,余挽舟都不想答应,官商勾结不管在哪里都是大忌,她还没搞清楚朝廷上的局势,可不能这么稀里糊涂的被打上某个势力的标签。
本以为对方理应听懂她委婉的拒绝,结果对方反而更来劲了,仿佛余挽舟是什么不可多得的人才。
“本公子可没有说笑,再者,我可从没有说过什么燕家,我说的一直是我燕惊寒自己。”边说着,燕惊寒边收回扇子,身子稍稍坐端正,目光再次向余挽舟投来。
猝不及防撞入一双暗不见底的眼睛,余挽舟不自在般别过眼。
她听懂了对面这人的意思,感情人家根本就没打算让她占燕家的便宜呢,只需出点小钱,就能得到一个潜力股,一旦出了事也与燕家无关,可真是好算盘!
许是余挽舟的控诉过于明显,连燕惊寒都感受到了,他不经意道:“放心,我现在只是姓燕,跟那个燕家可没有半点关系你不必担心那些有的没的。”
被看穿心中所想,余挽舟有些赧然,只能口头答应下来。
待余挽舟走后,殷老终于忍不住出声,“公子,您这是不是太草率了?”
虽说殷老也很欣赏余公子,可他并不觉得余公子真能帮助自家公子。
燕惊寒随意一瞥,就让殷老还想再说的话全都咽进肚子里。
“左右我如今什么都没有,大不了赔点银子罢。”见终于安静了,燕惊寒往后一倒,跟没骨头似的歪在椅子上,阖上眼睛。
从书肆出来,余挽舟顺便去县衙领了浮票。
浮票其实就类似于她前世的准考证,只不过这里的浮票是由桑皮纸做的,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她的姓名籍贯,以及体貌特征等信息。
值得一提的是,这些都是这次科举重开才新增的。
本来按照余挽舟的记忆中,考科举应当还要有人作保,可不知是本朝的官员没想到还是怎么,并没有这一项规定。
不用找人作保自然也方便了余挽舟。
一来她不用担心身份暴露后连累别人,二来,找担保人肯定要花不少银子,以她现在的荷包根本就撑不起。
想到这里,她不由暗自吐槽起燕惊寒。
说好的要资助她,结果还非要等她取得功名才算。
果然商人最是黑心!
难怪在原书中根本没有出现过!
当然,要不是确定燕惊寒是剧情之外的人,她也不会答应与对方合作了。
刚开春,地里的活并不算重,村口的大树底下围了不少人。
余挽舟本想悄悄绕路离开,结果还没等她走近,立马就被人认出来。
“诶!这不是江娘子家的大儿嘛?这是从镇上回来啦!”崔婆子大着嗓门招呼着,生怕别人没看到余挽舟一般。
说实话,余挽舟与这村里人并不熟,确切的说,是他们母女三人都和村里人不熟。
这个时代的宗族观念很强,像他们这种从外面迁来的,难免会被说闲话,未免招惹麻烦,江氏几乎足不出户,只顾着自家那点地方,去的最远的地方也就是江小妹家了。
余挽舟之前也劝过,可江氏并不乐意,反倒说教起余挽舟,气得余挽舟当日连晚饭都没吃。
眼下被一群媳妇婆子围着,余挽舟根本不知该怎么称呼,只是长揖到地,“见过各位婶婶各位大娘。”
人群中有个小媳妇噗嗤笑出了声,捂着嘴巴道:“瞧瞧这孩子,怕不是读书读傻了?”
可惜并没有人搭话,而最先叫住余挽舟是崔婆子连忙凑上去打听,“听你姨母说,你去报名科举啦?”
余挽舟了然,原来是江小妹。
不同于江氏,江小妹是个爱与人说话的性子,每天最喜欢的,便是坐在村口同那些媳妇们扯家常,余挽舟报名县试这件事说不得就是她一时得意说出去的。
见余挽舟点头,大家更激动了,连忙追问道:“那你学的怎么样啊?能考中秀才吗?”
余挽舟笑着解释,“我报名的只是县试,就算侥幸过了,之后还有府试和院试,得这三场都过了才能称作秀才,其中这三场考试分别又有二至三场......”
听到余挽舟的解释,大家听得云里雾里,只知道这秀才不好考,得这么多场都过了才能当秀才老爷呢!
想到这里,大家看向余挽舟的眼神不自觉带上点敬佩。
崔婆子眼睛滴溜溜转,趁着大家还在为要考这么多场的时间,一把拉住余挽舟的手,可怜兮兮道:“舟哥儿是吧?你娘可真有福气!可怜老婆子我就没这么好命了,我家那小孙孙......”
崔婆子刚起个头,就被另一道声音打断,“得了!就你家那二十啷当岁的小孙孙?”
“在家什么活都不会干就罢了,还整日在村子里招鸡斗狗游手好闲,这么个废物懒汉,你还想指望人家小娃子帮你家那废物读书不成?”
说话这人姓杨,与崔婆子是邻居,深受崔婆子一家人的荼毒,崔婆子屁股一撅她就知道对方要放什么屁。
崔婆子被人点出目的,下意识要反驳,结果发现对方说的都是真话,她连反驳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急得跳脚,“你放屁!我家来宝是个好孩子,你们别听她乱说!”
崔婆子都快急死了,这该死的小媳妇,居然当众下她的面子,这么多人知道了,她家来宝还怎么找媳妇?
若是村里其他人知道崔婆子此时的想法,只怕要大笑不止。
整个清水村谁不知道陈来宝的德性?但凡家里有女儿的,谁愿意把女儿嫁到这种家里。
见大家不搭理自己,崔婆子突然想到余挽舟,刚想跟余挽舟解释,结果却找不到人了。
余挽舟早就趁着没人发现自己的时候溜走了。
她擦着本就不存在的汗,只觉得心累。
果然,她娘不轻易与村里人搅和的决定是对的,这些人叽叽喳喳的凑到一块,吵得她耳朵都疼。
此时的余挽舟不知道,因着她方才不告而别的行为,直接就被崔皮婆子记恨上,对方甚至在村里放言,说余挽舟肚子里根本没几两墨水,肯定考不上!
本来大家是半信半疑,结果一打听,听说余挽舟面对众人的询问“心虚”离场,一下子就坐实了崔婆子所说,纷纷摇头:果然还是个毛没长齐的小子!
余挽舟母女三人和村里人本就是井水不犯河水,大家再怎么议论也不可能说到江氏面前去,是以江氏一直不知道这件事,等她知道的时候,余挽舟已经去参加县试去了。
反倒是江小妹气得半死,要不是陈大牛拼命拦着,她差点就要挨家挨户去敲门对骂了。
“气死老娘了!什么叫考不上啊?老娘要撕烂他们的嘴!”江小妹从外面回来,还没坐下就开始骂骂咧咧。
陈大牛闷头灌了一口水,“算了,让他们说去,反正又不会少一块肉。”
在他看来,不过是女人们喜欢嚼舌根罢了,又不会对舟哥儿产生实际影响。
江小妹那个气呀,本以为能得到自家男人的安慰,结果反被泼了一盆冷水,她狠狠瞪了陈大牛一眼,在屋里来回走着。
随后,她拍着大腿,“不行,我得告诉我姐姐去!”
“不许去!”眼见江小妹不听,陈大牛只好上前把人拦住,好说歹说才把人安抚下来,“你就消停下吧,下月就县试了,总要等成绩出来才好去跟人吵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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