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得亏我留了个心眼子。”八字胡男子躲在大门外侧,得意地发笑,话音刚落地,便被灰尘迷了眼。
是的,他留了心眼,庄秋桐亦有所筹备,在地牢下装了半袋积灰。
她趁机猛蹬对方要害,迅捷抽手而去。
“快追!庄家女越狱了!”
心跳快到跳至嗓子眼,周围都是树林,庄秋桐只能凭感觉往前方跑。
身后响起一连串具有节奏感的铃铛声,刹那间,原本安静的草丛突然开始动,所有沉睡的药人全被唤醒了!
“啊——!”冷汗顺着额角滑落,回头看那个险些被自己踩中的药人,待看清他身上的官役衣着,心都跟着凉着半截。
这,这是霄云镇的捕快!
指尖陷入树皮,庄秋桐快速环顾四周,最后在那喜服女子身上顿住。
精致的妆容像是被雨水冲淋过,她的瞳孔翻白,一身喜服被撕得破碎,稀稀拉拉地挂在身上,裸露在外的皮肤皆是不堪痕迹,斜着肩膀,呆滞麻木地看向摇铃人。
泪水模糊了视线,庄秋桐捂着脸,步步后退,低声凝噎:“......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给我追!”八字胡男子眉头拧着,直指庄秋桐:“把人给我抓回来!”
“不能伤了她。”另外一个男子咬牙切齿。
庄秋桐的脸色唰得苍白发透,她紧张地攥着手里的铃铛,拼了命地摇响:“不准过来,都给我后退!”
然而这些药人仍旧前行,从最开始的踉跄走,变成疯跑,东倒西歪地冲过来。
寒意顺着脊背蔓延全身,庄秋桐害怕到忘了动作:“为什么......为什么我摇铃没有用?难道靠的不是铃铛......”
没有时间留给她多想,她必须逃!
她顺着坡地就往下滚,好在这片谷底有很多洞穴,可以躲藏,否则以她的体力定跑不过这些药人。
“啊——!”庄秋桐闪身躲开扑过来的药人,慌乱中躲进洞穴,可附近没有堵洞口的东西,当她意识到跑进去才是死路时,已经来不及了。
瞳孔内倒映的药人逐渐逼近,就在她认命闭眼时,手腕被人一拽,身体陷入漆黑。
“嘘。”
熟悉的松木烟香萦绕鼻腔,她的眸色亮起,视线撞入那高鼻梁深眼窝,不禁热泪盈眶,哭着抱住他,浑身止不住颤抖。
“人呢!怎么可能跟丢!”八字胡看守在外面暴躁地嚷嚷。
“去那边看看。”
外面逐渐没了动静,庄秋桐听到了一道温润的声音:“没事了。”
庄秋桐这才睁开眼,惊讶道:“师父!你们怎么在这?”
“自然是来救你,这些山洞里面有不少被溶蚀空了,我们把这处凿开,再封口,加之藤蔓掩护,暂且还能藏身。”谢伯岐拉过她的手:“吓坏了罢。”
“我还好,我......在药人群里看到了王大娘的女儿,还有那些捕快。”
见她沮丧,谢伯岐垂下眼帘:“不要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如今的局面不是你造成的。”
“我没有看见我娘......可......”
“没有可是,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沈骁安抱手,不着痕迹地瞥了眼他们相握的手:“这些药人为人所控,集中在这一片,我们已经全都细看了,没有你娘,说明你娘还活着。”
“现在该怎么办?”
谢伯岐安抚她:“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出去。我们发现这些药人一到晚上就不活动了,我们可以趁着夜色回去。”
“对了,药人似乎不受铃铛所控。”庄秋桐把自己的经历娓娓道来。
“你和他交手的时候有没有闻到香味?”谢伯岐看着她。
“香味?”庄秋桐回忆道:“好像是有点,当时太紧张了......”
“正如我最开始所猜,控制药人的不是铃铛,而是气味。”谢伯岐解释:“这种气味可能对你来说很弱,但对于药人来说特别浓烈。”
“你是说,这些看守身上都有香囊?”
谢伯岐颔首:“之所以铃铛会唤醒药人,是长期的训练引起的惯性。”
庄秋桐恍然大悟,目光落在谢伯岐缠着绷带的手掌上:“师父,你手可好些了?”
谢伯岐笑意温和:“嗯。”
话音刚一落地,就见那人高马大的沈骁安捂着大腿坐在地上,发出隐忍的低嘶。
“你怎么了?”
沈骁安煞有介事地撩起裤腿,小腿处被划出了道口子。
至此,谢伯岐嘴角回落,略带鄙夷地冷冷扫他。
“莫不是被药人抓挠了!”庄秋桐眼里的担忧都快要溢出来了:“你快说啊!”
“那倒没有,我来找你来得急,不小心被树杈划伤了。”沈骁安话音又转:“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这雾有毒,生长在这里的树也被污染,伤口也不深,但总觉得腿痛。”
庄秋桐慌了神,撕下裙摆一圈,给他包扎:“等出去了先叫大夫给你瞧瞧!”
沈骁安强压着上扬的嘴角,扶额:“有点头晕......我躺会儿。”
“靠我身上罢。”
“这多难为情......”沈骁安嘴上说着,脑袋倒是诚实地往她膝盖贴,不过想象的柔软没有触及,被强硬的力度推开,抬头对上谢伯岐的冷眼。
“我身子硬朗,枕我腿上罢。”
沈骁安立即闪开,却被对方用力摁住后脑勺。
“沈将军不必客气。”谢伯岐拖长尾音,笑里藏刀。
沈骁安骑虎难下,几近咬牙切齿:“那可真是多谢谢公子了。”
*
入夜的崂山起了大雾,诡异走向的藤枝半挂在树桠上,宛若幽幽鬼影。
沈骁安俯低身走过草丛,招呼树后的二人。
“小桐。”谢伯岐朝她伸手。
“小桐?你是以何身份叫得如此亲密?”沈骁安咂嘴。
“行了。”庄秋桐累得叉腰,从前倒没发现沈骁安如此贫嘴,这一路没少挑刺:“你们二人倒是投缘。”
“谁和他投缘?”沈骁安不由得蹙眉。
谢伯岐懒得理会他,低头拨开树底的草丛,里面埋了颗枣核:“此处地势复杂,我们一路上刻意做了标识,翻过这个山头就到了,你再坚持一下。”
庄秋桐这些时日戒备警惕,精神敏感,确实没怎么进食,逃跑那段路已经耗光了气力,如今全靠强撑着。
“好。”
她抬脚正准备跟上,沈骁安突然按住了她的头。
庄秋桐不耐地拍他:“你干......”
“有声音。”
谢伯岐亦察觉地蹲下,借着树干遮掩,瞥见逐渐靠近的光亮。
“趴下!”
三人不约而同藏进草丛里。
“他们肯定就在附近,给我搜,不可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这声音......是闻寂!
庄秋桐瞪圆眼,刚要告诉沈骁安,扭头却被对方捂住了嘴。
他的神情凝重严肃,刹那间,庄秋桐意识到了什么。
裤腿传来蠕动感,庄秋桐顿时脊背发凉,借着幽幽的月光,她清楚地看见两指大的蜈蚣在小腿爬。
她死死咬住唇,反抓沈骁安的手腕,眼里盈着泪光。
沈骁安领会地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微怔,不等动作,谢伯岐已利落地挥萧,将蜈蚣弹了出去。
庄秋桐刚松了口气,抬头却见一行人牵着猎犬而来。
那猎犬闻了衣物,居然敏锐地锁定了他们的位置,吠叫着冲来。
“快跑!”
闻寂的双眸漆黑,提剑直指他们,语气冰冷:“追!斩杀沈骁安。”
骨哨响起,原本四散搜捕的暗卫尽数涌来,黑压压的一片。
“怎么回事?!闻寂不是你的人吗!”庄秋桐心跳如鼓。
沈骁安拉着庄秋桐往前跑:“上次南罗山密信泄露,我就察觉蹊跷,排查了手底下所有人,如何也没料到会是闻寂,他蛰伏至此,盼的估计就是这一天了。”
“......到底还是我连累了你。”沈骁安的眼神深深地看着她。
“别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啊啊啊——!”庄秋桐脚下踩空,整个人失重下坠。
“庄秋桐!”
“小桐!”
二人随之扑了过去。
地面剧烈颠簸,震得周遭的人歪七扭八,就在所有人面面相觑时,只见那裂开的口子又猛地合上,发出巨大的石板碰撞声。
待声响平复后,闻寂领人走近,只见塌陷后的土地露出里面的石墙机关,呈八卦阵形。
“大人,可要派人下去?”
闻寂唇线抿平,扬手:“不必了,全都原地待命,下面自有东西对付他们。”
*
失重的恐惧被紧紧拥她入怀的胸膛冲散,沈骁安目光一凌,将长剑刺入壁面,强大的冲击引起“滋啦”火光,最终成功插入砖体缝隙。
两个人摇摇欲坠地半吊着,所有的重量全靠沈骁安那只攥紧剑柄的手。
乌睫扑簌簌地睁开,密集的心跳即将破顶之际,庄秋桐抬头看着沈骁安,见他下颌绷紧,咬牙坚持着,手臂被掉落的碎石划伤多处,心口不禁一震。
渗出的血珠子滴在她下巴尖,庄秋桐连忙环顾四周,发现墙体有很多按顺序错开的凹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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