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的时间稍纵即逝，烈日为峰城一中镀上了一层鎏金。一中门口立着一块大石头，上面刻着“以文载道，文泽心灵”的教学思想。校门前搭着红火的拱门，映在学生死寂的脸色上显得十分诡异。
还没有到报道的时间，提前来的学生们要么蹲在学校围墙下小小的阴影里，要么三五好友一起站在一中对面的小卖部门边，又或者绕点路找到斑驳的树荫。
顾远山站在树荫里，踮起脚寻找季青玉的身影，顾远山个头偏高，一米七出头，但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还是有点力不从心。偶尔会有路过的同学向她问好，导致顾远山不得不一边眯眼看人一边回神正视同学。
“哒哒”当顾远山被光线刺痛伸手遮眼时，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近。在季青玉即将拍到她肩膀的前一秒，顾远山突然回眸，微微低头。
“惊喜我收到啦，但下次最好别这样，遇到防范心重的可能会被误伤的。”少女笑得热烈又张扬，仅仅是站在那里，就像文艺复兴时期的缩影，浪漫又自由。
季青玉没有想到顾远山反应会这么快，刚才她也只是凭着仅存的印象和直觉找到了顾远山，听着顾远山自大但带着关心的话语，她的心脏骤然收缩了一下。
半晌的笑而不语中，季青玉先打破了沉默：“谢谢提醒，你很无聊吧，一起等可以吗？”季青玉微笑，以示友好。她笑起来眉眼弯弯的，像沉沦地明月。阳光也在偏爱着季青玉，原本炙热的太阳只是浅浅洒在了季青玉身上，暖意爬满了发丝，顺着燥热的空气循环在两个人的体内。
“阳光只是她的陪衬。”顾远山心想。
顾远山不自觉地挪动了脚步，稍稍挡在季青玉面前，少女还是发着光，但不刺眼，只是浓烈。
又是一阵无言，顾远山只能听见自己时不时的口水吞咽声和一直奔腾不息的心跳，好像迫不及待地要把真心塞入季青玉的怀抱里。
顾远山实在受不了这样尴尬的氛围：“如果站累的话可以去前面靠着围墙，虽然还是累，但可以蹭点鸟屎，没什么用，不过能被那只爱乱拉的鸟标记，享受化粪池待遇。”
季青玉看着面前一本正经的顾远山满头黑线。早听说过顾远山嘴臭，结果没想到讲话这么不顾人死活。仔细一看，顾远山不笑的时候狗狗眼看起来毫无波澜，看谁都是拽拽的，笑起来会露出两个酒窝，很可爱。而少女薄薄的嘴唇可能也想不到主人会吐出一堆乱七八糟的话。“这个顾远山怎么总是在撩人和创人间来回切换啊。”季青玉腹诽。
上课铃声响了，前方的人流一股脑冲进一中狭小的校门，场面有点末日电影里逃离丧尸的即视感。
顾远山微微挑眉，双臂环胸靠在树上对季青玉说：“你看，现在的很多学生都很自私，那校门都不知道多老的学长学姐了，还这么粗鲁地对待人家。”
季青玉点头，开口：“你说得对，但你身后有蚂蚁。”说完看着一脸震惊跳离树干三米远的顾远山情不自禁笑出来声。
顾远山摸摸鼻子，窘迫地看向季青玉，欲盖弥彰：“我不是怕虫子，只是怕蚂蚁被我的魅力折服，那样会破坏生态环境的。”
季青玉只是笑笑：“慈善家大人，再不进校门就要迟到了哦。”
顾远山是真佩服季青玉了，头一次见到这么油盐不进的人！
两人掐着点进到高二五班教室里，因为来得晚只剩下两个空座位。一个在第一排靠前门位置，一个在最后一排靠后窗位置。
顾远山打量了一下两个座位旁的人，第一个座位旁是扎着高马尾的女生，看起来不太好说话；第二个座位旁是留着蘑菇头，带着圆圆眼镜的女生，看起来沉默寡言。顾远山更倾向于第二个座位，可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不过出于礼貌，她还是询问了季青玉的想法。
季青玉想得很简单，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老师一般不会太注意第一排边缘的人，所以上课可以偶尔干点自己的事。
两人分别选择完后，新班主任丁老师也进来了。丁老师名为丁亮，35岁左右，长得憨厚可掬，说话声音不算大。根据身高调换了个别位置后就进入了对高二的学习规划的讲解。
顾远山撑着下巴，眼神有一搭没一搭看着丁老师，到底是怎么做到复读功力如此强的？！报道第一节课里，丁老师讲了三遍以前学生的辉煌事迹，重复了五遍规划的重要性，强调了六遍如何端正学习态度。
距离下课三分钟，丁亮结束了长篇大论，他翻阅着本班的学生名单，上面有着第一版的班干部名单。
“xx，学委。”
“体育委员，xxx”
……
“班长，顾远山。”
此时的顾远山视线还停留在一动不动的季青玉身上，她敢肯定季青玉绝对在发呆。听到自己名字的顾远山讶异地瞪眼，还是下意识地站起来，身边响起窃窃私语声。
“那个顾远山是不是很出名啊，听说谈了好几个对象，男的女的都有。”
“噫，渣就算了。还是同性恋？我就说她那个头发不男不女吧，不伦不类恶心死了。”
“这种人都能当班长？怎么来的自己清楚。”
顾远山没听清台下同学的议论声，她还在恍惚中。教室另一端的季青玉却早已皱起了眉头，她不相信顾远山会是玩弄感情的人。
丁亮挥手示意顾远山坐下，看了眼时间，提前两分钟下了课。
顾远山仍在愣神时，议论她的几个人站在了她桌前：“喂班长，看不出来啊，连丁亮那种年纪的男人都吃得下。”
顾远山听出来话里的不怀好意，冷冷地注视着笑容猥琐的男生：“不是谁都像你一样**。”
男生笑得还是贱兮兮的，轻浮地开口：“听说你对象挺多啊，分我一个怎么样，不然会吃不消的。”
顾远山下意识站起来俯视面前的“土拨鼠”：个头不足1m6，脸上全是坑坑洼洼的，身上散发着浓郁的臭味。她淡漠开口：“还没有我手指长就妄想意淫自己凭空编造的谎言里的无辜路人。”说着还轻蔑的扫过某处。“像你这样的人脑子被剖开也只能捉住恶心的精虫。”
自尊受到侮辱的男生捏起拳头想要揍顾远山，顾远山迅速闪躲开，肌肉绷紧开始回击，长而有力的腿撞上男生的身体，男生一下跌坐在地上。他还想用恶毒的话语咒骂顾远山时，季青玉带着丁亮赶到了班级。
经过季青玉的指认，很快丁亮了解了他们传播谣言、开低俗玩笑的事。这件事不仅涉及顾远山和其他与他们未曾谋面的女孩，还牵扯到了教师。一中对这种事很上心。下午的时候他们的处分通知和转班通知就张贴在了一中的公告栏里。
文科班的女生多，大部分人都接受不了喜欢传风言风语的人。而且顾远山在年段里也有一定热度，成绩好又是学校足球队的主力队员，比起相貌猥琐色眯眯的造谣者人们还是更能接受顾远山。
晚饭过后有一段自由活动的时间。顾远山想当面向季青玉道谢，要不是她及时带丁亮过来，可能场面已经变得血雨腥风了。
两人松散地走在操场上，落日的余晖铺垫了一条橙黄的小路。
顾远山轻声说：“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提前叫了老师，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收场。”语气很认真，是顾远山除了在家以外很少表现出的冷淡。
季青玉无意识地加快了呼吸：“没事，换做任何一个人我都会帮忙的。倒是你还好吗，你今天状态很不对劲。”说着季青玉的眼神里带着担忧望向顾远山。只见顾远山薄唇轻抿，眼神空洞不知道看着哪，整个人没有本来容光焕发的样子，只是说不出的疲倦与心累。
如果只是普通的谣言，顾远山不会很注意，世界上人那么多，总会混进来点不正常的。与其焦虑纠结不如放任自流。但他们对同□□情的批判刺痛了顾远山。顾远山害怕季青玉也会排斥这种情感，担心季青玉知道自己抱着这种异样的情感后会疏离自己。
她越想越乱，手不自觉握紧，指甲微微扎进肉里。
季青玉看在眼里，却不知道怎么安慰。白净的手轻抚过少女瘦削却紧绷的脊背，似春风化冰般轻柔。顾远山贪恋的感受着季青玉温暖的肌肤，生怕忘记为数不多的触碰。身心不经意间放松，满血复活。
季青玉看着恢复速度之快的顾远山顿感欣喜，温柔地注视顾远山。顾远山换回了一贯的笑颜，再次感谢：“谢谢关心，我没事啦。倒是你，和我差不多大还总是这样关心别人，小心变老。”
季青玉瞪着眼前的“白眼狼”，刚才还忧郁着现在就嘲讽她，但看在顾远山可怜兮兮的样子上，季青玉还是决定包容下幼稚的顾班长。
“还有一会才上课，都走这么远了，一起散步吧。”季青玉发出邀请
顾远山接收到邀请，“yes，sir！”
两个人共同漫步在夕阳环绕下的校园里，顾远山盯着不断拉长的影子，手指微动。影子上的顾远山牵起了季青玉的手。季青玉默默注视顾远山的小动作，没有说什么，她只当顾远山是一时兴起。毕竟这一天的相处下来，她感觉顾远山还是一个没有长大但爱装小大人的孩子，成熟与幼稚并存。
赤色的幕布褪去，短暂的红紫色过后就迎来了黑夜。皎洁的月光悄然升起。一中呈一派祥和状，幽雅又静谧。
“上课了，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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