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织者,我谨代表夜行处向你们表达深深的遗憾,我们会向总部报告此事,届时请各位关注我处发布的公告,你们可以携带相关证明材料前往诡币行获得一笔赔偿。”
话虽如此,在场的诡都心知肚明,被损坏的画衣数量实在太多,诡币行再有钱也不可能全额赔偿。
而对于受害的织者来说,再多的诡币都弥补不了她们受到的伤害。
大家都在议论纷纷,一位上了年纪的画皮鬼率先站了出来:“处员大人费心了。我是第一百货的织主,方才我与各位织者商讨出了结果,赔偿一事就不必麻烦了,既然罪魁祸首已然得到了应有的惩罚,我们织者再过多追责也没有意义。”
织主后方的年轻织者们有得还红着眼,但她们都在点头赞同。
此情此景,在场的顾客们心情都异常沉重,将手上或身上的画衣保护得更甚。
替画皮鬼保护画衣的从来不是夜行处严苛的法令,不是天价的赔偿,也不是织者们对其作品的歇斯底里……
而是所有异诡对每件裹含着无数创作者心血的作品的敬重。
这是对创作者们最好的回应。
处员长官同样被触动了,他点头回应:“我明白了。那么在撤员之前,还有一件事,并非对杼术司出品的画衣保有疑虑,仅出于各位的安全考虑,请在场的所有异诡检查一下身上有没有危险物品——”
恐惧再次席卷了所有异诡,他们开始手忙脚乱地检查起来。
就连庭竹都不放心地看了眼身上的画衣,而宫白静静地站在远方的某个角落,依旧是那副淡定的模样。
“别站在那当木桩子了,”庭竹走到宫白身边,不由分说地替宫白检查起画衣来,“刚刚那毁衣犯就在你隔壁,差点就被烧成焦炭了还不上点心。”
宫白似乎还在走神,等他反应过来庭竹已经上手摸起来了。
庭竹的检查相当正规,丝毫没有出格的举动,可宫白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庭竹正要将手伸进宫白的上衣口袋里,突然有诡提议道:“大家,我有个提案,既然放符纸的是人类,大家把画衣都脱下来不就好了?不仅能洗脱嫌疑,还能保障各位的安全。”
庭竹回头一看,发话的正是那位售货织者。
话虽说得轻巧,但真正脱下画衣的异诡没有几个。因为来这购物的异诡大多有不同程度的容貌焦虑,对自身化形不自信或者原身过于丑陋,才会选择躲藏在画衣之下。
售货织者知道自己的话没什么说服力,于是带头将自己身上的画皮脱了下来——
画皮鬼的原身是出了名的丑陋,稀疏混乱的毛发、青绿色布满皱纹的皮肤层次不齐的牙齿……
可庭竹却只看见了一个无比美丽的灵魂。
其余织者们有了这位姐妹的带头,同样跟着脱下了身上的画皮。
至此,没有异诡再有犹豫。
以画衣闻名的第一百货首次出现了诡火遍布的盛况。
就连处员们都将画衣脱下了,不出庭竹所料,这些处员都不是狐妖。
除了一位处员之外。
“长官,这可怎么办……”
只剩下那位高大严肃的长官处员依旧站在原地。
只见长官处员示意他的下属稍安勿躁,随后深吸气,在众目睽睽之下,褪下了一层厚重的画衣……
长官一下子矮下去半截,展现出了截然不同的女性特征,以及同样的青绿色皮肤。
众诡惊叹,这长官处员竟然也是画皮鬼。
既然负责杼术司的处员,是同一种族倒也合情合理。
不过这样一来,在场没脱下画衣的异诡只剩下了一个,
宫白只身站在团团诡火之中,丝毫不为所动。
周围异诡不知道宫白的身份,好心规劝道:“这位小哥,不是我们想怀疑你,我们也不为难你,只要露出一撮诡火就好,能让大伙们安个心。”
“是啊是啊……”其余异诡跟着附和。
庭竹并没有替宫白开脱,一是他觉得异诡们提出的要求并不过分,二是他自己也好奇。
宫白的样貌另当别论,穿着画衣都这么好看,应当是没有容貌焦虑的。
庭竹尊重宫白对画衣的执着,但相处了也算有段时日,他竟从来没有在宫白的身上看到过诡火的影子。
难道单纯是因为……异诡神的身份特殊?
在畏惧和猜忌的催化之下,众异诡的议论声越发响亮。
庭竹悄悄凑到宫白耳边:“小白,你要是实在不想,我可以帮你……”
“不用。”宫白冷笑一声,轻飘飘答了两个字。
他推开庭竹独自走上前,特意挑了个空旷显眼的位置。
乌黑的眼眸中映出紫红色的诡火,他目光犀利地扫过台下的乌合之众,带着一丝凛冽的杀气,所有异诡竟都被这一眼震慑得闭上了嘴。
只见这唯一穿着画衣的诡终于开口,一字一句道:“你们确定,在场的所有……‘人’,都脱下了画衣?”
意识到对这诡的恐惧毫无缘由,众异诡也不再跟他和气。
“什么人类?这哪里有人类?要有人类也只可能是你!”
“就是啊,磨磨唧唧半天还这么多废话,肯定是在做贼心虚!”
“要真是你贴的符我们也不会对你怎么样,因为死的是个恶诡,但烬落院不是你们人类该进的地方……”
商场再次乱成了一片。
庭竹奋力拨开躁动的诡群,好不容易拉近了他与宫白的距离。
却见宫白的眼底又流露出了那熟悉的痴癫。
宫白后方立着三具穿着画衣的人体模特,只见他从容转过身,一把扯下了人体模特上的画衣——
刹那间,无数黄色的符纸漫天飞舞。
这些模特的身上,竟被贴满了可怖的符纸,鲜红的字迹如同恶灵般狰狞。
“啊啊啊——”
不远处的织者将离自己最近的模特身上的画衣脱下,纯白的人体身上同样被贴满了符纸。
很快,第四具、第五具、第六具……
无知的异诡们终于发觉,这种瞬间能夺走他们性命的符纸……竟然无处不在。
理智崩塌于一瞬。
所有异诡回归生物的本能开始逃命,外围的诡直接跳窗,内围的诡则不顾死活地踩上其身后的诡,活生生垒起了一道高墙。
庭竹的视线再次模糊了起来,数不清的哀嚎与嘶鸣几乎要将他的耳膜撕裂。
一座普通的商场眨眼间竟沦为了现世的地狱。
而罪魁祸首站在地狱的中心,刘海遮住了他的神情,只露出了狰狞而陌生的笑容。
庭竹看到了真正的恶魔。
几个逃命的诡将他撞得站不住脚,最终将他挤到了宫白的脚跟前。
愤怒与彷徨促使他抬起头,正对上了那疯子的双眼——
没有光亮、没有生机,只有被仇恨吞噬的绝望。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庭竹咬牙切齿。
那疯子却笑容更甚。
黄符如同烧灼的死蝶,从半空中缓缓飞落,坠至庭竹的肩头。
没有刺眼的火光,也没有夺命的灼热,如同普通的纸静静落定。
冷汗顺着脸颊一侧缓缓流下,庭竹的肩上仿佛重若千钧。
只见宫白伸出二指,将这张符纸轻轻夹了起来,凑到庭竹耳边,嘴唇微微翕动:“谁告诉你们……这火令符,异诡是碰不得的?”
庭竹怔怔地瞪着这个疯子,宫白似乎对他的反应很满意,笑容越发诡异:
“别太惊讶,这只是个开始。”
长官处员将这一幕看在眼底,用飒爽的女声高声喝道:“大家冷静下来!碰到这些符纸不会有事!务必有序撤离!”
其他处员也在努力维持秩序,但生死关头,没几个诡能听得进去。
这场恐慌持续了将近半个小时,剩下稀稀拉拉的异诡分为三类,一是夜行处的处员,二是在逃亡过程中受伤的异诡,以及正在转移画衣的织者。
庭竹作为在场唯一的医者,他自然担当起了替伤者疗伤的工作。
恢复行动能力的伤者对庭竹感激涕零:“庭竹医生也快走吧!这里太危险了,那疯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作!”
“不用管我,你们快走。”说罢庭竹回头向身后看去。
处员们拿着防爆盾将宫白围得严严实实,手上还有各种铰链与骨刀,只有长官处员敢与其近距离对峙。
“先生,请不要做无用的抵抗,配合我们进行身份调查。”长官处员此时已经穿回了厚重的画衣。
宫白嗤笑:“抵抗?如你所见,我单薄羸弱,要如何抵抗你们这么多诡?与我虎视眈眈了这么久也没动作,承认吧无能之辈,这都是因为你们的懦弱!”
一条带刺的铰链劈头盖脸地向宫白砸去。
“住手——”庭竹咆哮着向宫白跑去,却被处员们拦下。
很快,血腥味再次弥漫开来。
双眼血丝遍布,他从未如此失控,红发如藤蔓般缠上那些拦着他的处员,一位处员的胳膊被他直接卸下:“你们干了什么!!!”
处员的包围阵被他撕出了一道口,他看见宫白满头鲜血地倒在血泊中。
长官处员偏过头:“庭竹先生,请不要妨碍我们的公务。”
这仙药精的力气大得出奇,六个身强力壮的处员才勉强将他拦下:“你们知不知道他是谁?!他身体不好,要是出事了谁来负责?!”
无诡理睬。
“哈哈哈哈……好啊,好啊,我果然没看错你……咳咳……”
宫白从血泊中缓缓撑起,边咳边笑:“我的身份……哈哈哈哈……想知道?你们有那个资格吗?”
又是一道铁链砸下。
“宫白!!!”
庭竹使出浑身解数,竟从那六个壮汉中挣脱出来,一拳向长官处员砸去。
谁知那处员反应极快,侧身轻松躲开了。
庭竹又是一拳,长官处员甚至不需要化劲,一手直接接下,一击手刀向庭竹腹部切去——
庭竹无法想象,一位画皮鬼竟然能有这么强劲的实力。
伴随着骨头断裂的声音,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长官处员如同一台无情的机械:“我说过,庭竹医生,不要妨碍公务,这是最后警告。”
宫白爬在血泊之中,两鞭铰链几乎要夺走他的意识,鲜血模糊了他的视线,他恍惚间看到庭竹为他倒下的身影……
为什么要闯进来……
不值得啊……
这只是一场戏码啊……
简单咕两句:
跪搓衣板ing……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不该让宫宝挨链子的(疯狂磕头)
还有就是长官处员的身份很好猜吧~
长官处员手下的这些处员都是被宫宝绑架进潜伏小组的,和椿爷说的一样,他们没有失踪,而是去帮宫宝做任务去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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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黄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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