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天,大好的天气。
晒得人脱掉一层皮。
维斯卡斯,或者说,月之本元司此刻正撑着一把伞,跟个钓鱼佬一样蹲守着。
说实话,他并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决定择日不如撞日,非得在这个能把人晒脱一层皮的正午办事,就算是下雨天也可以刷出斯蒂芬金的小丑啊!
或许是因为这段时间无论马甲还是自身都很忙的缘故,让他下意识忽略掉了这些细节。
说到这里,最近马甲维斯卡斯还结识了一位看着脑洞大开(脑袋上有缝合线,看起来开盖即食)的传统咒术师,即使直觉告诉他对方身上可能存在的危险,但风浪越大鱼越贵,总不能做什么事都束手束脚。
以及,最近好不容易重新上线的系统不知道为什么给他一种人机的错觉。
对此系统给出的解释是——
【系统维护升级并规范了客服流程,宿主如果喜欢的话,客服1019会继续延续之前的作风。】
元司尴尬的摇了摇头,起码现在靠谱点了。但耳畔冰冷的提示音还是会让他想起1019不装人机的时候,虽然嘴毒又爱嘲讽,至少像个活生生的存在——自己总不会变成抖M了吧?
噫,好恶。他忍不住发抖。
思绪拉回到夏油杰的问题上。
咒力与魔力,表面看似乎可以互通有无,甚至某些基础术式都能互相模仿。但它们的本质天差地别。咒力源于人类负面情绪,本身就带着那股挥之不去的“污浊”和“沉重”,而魔力则纯粹得多,它没有天生的倾向,流向何方全凭施术者一念之间。
而这正是症结所在。
为什么咒术师们大多乖张任性,不是背负沉重、压抑自我需求,就是干脆像那些诅咒师一样彻底拥抱黑暗,沉沦其中?其根源就在于“污染”。
伴随力量的积累,咒力所承载的庞大负面情绪也在不断侵染着使用者的精神世界,扭曲他们的感知,放大他们的阴暗面。久而久之,再坚韧的心智也难以完全抵御。
所以无论是元司还是维斯卡斯,首要解决的就是这份“污染”问题。
这方法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很困难。当然,这份思路的成型还得感谢这段时间接触到的御三家咒术师们,不愧是传承千年的古老家族,即使这个体系尚未完善,但应对“污染”的雏形机制也还是能在他们的家传术式中窥见一二。
在五条家见到的那小孩,无下限术式配合六眼就是个高效的焚烧炉,将咒力本身作为燃料进行焚烧或压缩,难怪咒术界把“六眼”视若珍宝——别人还在用木棍,他是直接烧柴烧开水搞出蒸汽机了!这相当于从源头上大幅降低了咒力富集带来的污染压力。
还有禅院家的天与咒缚,盛产双胞胎更像是某种隐晦的共生机制。一个身体富集咒力,另一个则完全摒弃咒力,获得超凡的□□力量,同时保留对咒灵的感知能力。没有咒力的个体天然就是最好的“净化器”。没有咒力,自然不受咒力污染的困扰。这种分工明确的污染处理方案却因为摒弃了主流推崇的“咒力”而被视为耻辱,很难不让人怀疑在漫长的传承中,是不是有些不怀好意的家伙刻意打压甚至篡改了这种最有效的路径?
加茂家的赤血操术则另辟蹊径。他们将术式的“触媒”从整个身体精炼到了“血液”这一特定载体上。虽然容易贫血是个大问题,但血液是循环再生的!这意味着承载了负面情绪的“旧血”可以被代谢掉,由新生的、相对“干净”的血液替代。只要操作得当就能有效规避咒力在体内长期富集造成的污染侵蚀。只是……家门不幸啊,祖传的好东西差点被一个人给败光了名声,说的就是“出色”的遗传兼生物学家加茂宪伦。
“家门不幸嘛……”那位加茂术师当时就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所以,才需要一些……新的尝试?”
而且他也确实好奇这样一个格格不入的家伙能做出什么新的成果来。
“由人类的恐惧而产生的咒灵,又以对大部分人来说无法抗拒的自然灾害为最,”加茂术师不愧是来自御三家,知识储备非常充足,“但现有的分级其实根本无法准确区分其本质的差异和潜在的威胁……”
他的话停了。
眼前缓缓打着旋的、看似静滞的水底,咒力开始渐渐聚集,耳畔也开始响起若有似无的呜咽声。
在他的眼里这些被强行汇聚起来的咒力质量简直低劣不堪,但就是这样一堆充满“杂质”的怨念,却被一股强大的吸力牢牢牵引,漩涡般疯狂涌向水库中心。
然后,他就知道这个人要做什么了。
“自古以来人类对水的恐惧并不少见,对溺亡的怨恨、对未知的恐惧……”维斯卡斯慢条斯理地解释道,他微微侧头,伞沿阴影下的嘴角似乎勾起一个难以察觉的弧度,“对了,朋友,你听过‘塞壬’的传说吗?”
人造特级。
以这片承载了无数溺亡者绝望的水域为皿,以汇聚的怨念为引,钓出那潜藏在人类集体恐惧中的概念化身。
换句话说,他从这份人类对水域的庞大恐惧中活生生撕下来一片,塑造成自己想要的形状——
以心为饵,钓出“塞壬”。
夏油杰下意识地攥紧了老师的衣角,他感到自己手心在发汗。
一种源自本能的恐惧顺着脊椎悄然爬升。
“你要给他这个?”加茂术师皱眉,显得他头顶那条缝合线快裂开了,就和他现在的心情一样,“即使是那种术式,现在是否为时尚早……?”
维斯卡斯并没有回应,而是俯身问夏油杰:
“你想要它吗?”
夏油杰看着老师的脸,那双眼睛里没有鼓励,也没有逼迫。
他脑海中飞快地闪过自己刚掌握的咒灵操术,闪过父母的担忧,闪过那些被他吸收的咒灵,也闪过刚刚听见的呜咽。
他点了点头:
“想!”
加茂术师面上的微笑几乎要挂不住了。
他看着眼前这对师徒——一个敢做,一个还真敢伸手去接!这简直、简直是不可理喻!虐待儿童!
但他又没办法劝。
因为他看到了维斯卡斯那个男人对他露出的口型——“心疼啦?”
都是千年的狐狸跟他玩什么聊斋呢?!他强压下心头的不快,面上肌肉抽动了一下,表情看似平静,但已经走了有一会儿了:
“呵,既然二位有此决心,那便……请吧。”
夏油杰决定勇敢的踏出第一步。
但又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
“等等,老师,”他停下脚步,看向那个缝合线男人,“那面试的人……?”
虽然他本能地觉得这个人的气息令人极度不适,但对方明显和老师早有默契,不像是临时拉来的工具人。
“这个啊,”维斯卡斯笑道,“你看,他这不就来了。”
加茂术师顺着他的目光瞄了一眼,哦,禅院家那个天与咒缚啊。
虽然禅院甚尔平等的对所有人都没有好脸色,但对别家的脸色总比禅院家好上许多。
见到人来了,维斯卡斯仿佛带着孩子来春游的家长:
“正好,那你们一起去吧。”
早就和维斯卡斯这个B人打过交道的禅院甚尔不可置否,只不过当小孩哥走出来的时候他还是有点没反应过来,指着加茂术师道:
“那他是做什么的?”
维斯卡斯语气平淡:
“我的合作伙伴。提供场地和技术支持。”
禅院甚尔:所以……就我俩?和这个小屁孩?
他什么都没说,但好像什么都说了。
夏油杰颇有种被轻视的怒火,试图用眼神表达自己的不满与实力,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
禅院甚尔嫌弃地“啧”了一声,懒得再废话。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精准地揪住了他后颈的衣领,夏油杰只觉脚下一空,整个人像只小鸡仔般被提溜起来。
“扑通!”
岸上,瞬间只剩下维斯卡斯和加茂术师两人。
望着那圈涟漪,加茂术师脸上是难以捉摸的笑意:
“你倒是沉得住气。”
“毕竟,即使我有事,”维斯卡斯侧头看向加茂,语气笃定,“你也绝对会出手的吧。”
二者视线在空中短暂交汇,随即,心照不宣地同时笑了出来。
然而他们心底几乎同时响起一声唾弃:呸!老狐狸!
话分两头。
其实这个年纪的夏油杰还不怎么会游泳,但为了这趟外勤,在维斯卡斯询问的时候他想起自己在游泳馆刨的两下,愣是说自己会,再不济也有库存里的咒灵变成泡泡糖储存氧气——别问他怎么实验的。
冰冷的水底,唯余寂静,直到一声船铃响起。
特么的水库里哪来的船铃?
几乎是瞬间战斗意识就让甚尔意识到了问题。
水下的世界瞬间被扭曲,水藻般的头发开始疯长,他感觉一股强烈的眩晕感袭来,眼前的水波扭曲成狰狞的鬼脸,无数溺亡者的哀嚎如同实质灌入他的耳膜。
那铃声仿佛是来自幽冥的邀请函,宣告着“塞壬”的……苏醒。
战斗吧,可怜的、可悲的、邪恶的……英雄们。
“妈的!”甚尔低吼一声,天与咒缚对精神类攻击的天然抗性让他勉强保持一丝清明,但动作不可避免地迟滞了。
事实上他的情况倒是还好,只是心下怀疑维斯卡斯所谓的入职面试是不是要把自己杀了——问题是搭上他学生是怎么回事?找总监处要违约金?
他猛地甩头,短刀狠狠劈向缠绕夏油杰脚踝的头发。
“铛!”
金铁交鸣之声在水下异常沉闷。那看似柔软的发丝竟坚韧异常,劈砍上去只斩断了几缕,更多的黑发如同有生命的毒蛇,瞬间缠绕上来,勒得更紧,甚至开始顺着夏油杰的小腿向上蔓延。
还有个坏消息。
他们的耳边开始出现了歌声。
塞壬,顾名思义,自然是会唱歌的。
夏油杰年纪尚小,精神壁垒远不如甚尔坚韧。塞壬的歌声穿透了他的耳膜,他看到溺亡者在绝望伸出的手,感受到冰冷海水灌入肺部的窒息,耳边是无数重叠的、诱惑他放弃挣扎、投入深渊的呓语。
恐惧、绝望、怨恨……这些原本是咒术师力量的源泉,此刻却成了塞壬攻击他的武器,几乎要将他的意识撕碎。
“别听……咕噜……”甚尔模糊的声音传来,夏油杰猛地一个激灵,肺部的空气几乎耗尽,剧烈的痛苦和濒死的窒息感反而刺激了他求生的本能。
他努力将所有的意念、所有的咒力,疯狂地注入自己的术式核心。
不是为了吞噬,而是为了对抗,为了……活下去!
一股无形的咒力波动狠狠刺向歌声的核心,那歌声出现了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顿挫,缠绕的力量似乎也松懈了一秒。
就是现在!
甚尔眼中凶光暴涨,他不再试图斩断所有头发,而是将短刀反握,用刀柄末端包裹的坚硬部分,直击根部。
“砰!”
沉闷的巨响在水下扩散,强大的冲击力不仅震开了部分缠绕的发丝,更通过水波传递,狠狠冲击到了塞壬本体的核心区域。
而那幽怨的歌声终于被打断了片刻,发出一声类似婴儿啼哭的嘶鸣!
缠缚的力量骤减!
“走!”甚尔一把抓住夏油杰的后衣领,双腿猛蹬,无视水流的阻力,以惊人的速度向上冲去!
夏油杰被强大的水压和速度冲得头晕眼花,但他死死咬着牙关,全力运转咒力抵抗着残留的精神污染和水压,同时拼命憋住最后一口气。他能感觉到身后冰冷刺骨的恶意如同跗骨之蛆般紧追不舍,试图将他们拖回那个深渊。
“噗哈——!!!”
两道身影破开水面,狠狠砸在码头上。
禅院甚尔剧烈地咳嗽着,吐出一大口水,夏油杰更是狼狈不堪,小脸煞白,趴在地上大口喘息,手脚因为脱力和寒冷不停地发抖。
岸上,烤鱼的香气悠悠飘来。
维斯卡斯和加茂术师正坐在遮阳伞下,面前的小炭炉上几条鱼烤得滋滋作响,金黄焦脆。
“哟,回来啦?”维斯卡斯抬起头,笑眯眯地打招呼,仿佛他们只是去游了个泳,“收获如何?看你们游得挺卖力的,正好鱼快烤好了。”
加茂术师也“关切”地看过来,脸上挂着温和无害的笑容,眼神却在两人狼狈不堪的身上和身后的水库间来回扫视。
禅院甚尔抹了把脸上的水,看着那两个悠闲的家伙,再看看旁边咳得撕心裂肺的小鬼,一股无名火直冲天灵盖。他猛地站起来,湿透的衣服紧贴着精悍的肌肉,眼神凶狠得像要吃人:
“维斯卡斯!你他妈……”
“噗通!”
他话没说完,身后原本稍微平静的水面猛地炸开!
一个由浑浊水体、纠缠水藻、破碎船板以及无数痛苦扭曲人脸组成的巨大、扭曲的“女性”上半身轮廓骤然升起!它没有清晰的面容,只有一张裂开到耳根、发出无声尖啸的巨口,湿漉漉的长发如同无数海蛇狂舞,带着滔天的怨念和冰冷的杀意,直扑岸上刚刚脱险的两人!
特级咒灵的威压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空气瞬间变得阴冷,连维斯卡斯和加茂术师脸上的笑容也微微收敛了一些。
夏油杰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看着那扑面而来的恐怖存在,恐惧的本能让他想后退。
“它追着你来了。”维斯卡斯的声音依旧平静,“你还想要它吗?”
想!他想要!
不是因为力量,而是因为——它是威胁!它必须被控制!被祓除!或者……被收服!
一股强烈的、近乎偏执的意念在少年心中燃烧起来,瞬间压倒了恐惧和疲惫!
夏油杰不再犹豫,双手猛地结出一个略显生涩但异常坚定的印式!
无形的漩涡以他为中心骤然形成!目标直指扑来的塞壬!
塞壬的尖啸戛然而止,庞大的身躯在空中猛地一滞!夏油杰的咒力如同无数坚韧的丝线,瞬间缠绕上它的核心,试图将其强行拖拽、压缩、纳入掌控!
“唔!”夏油杰闷哼一声,脸色瞬间由白转青。塞壬蕴含的恐怖负面情绪如同海啸般反冲回来,冲击着他的精神和术式。他的身体剧烈颤抖,特级咒灵的强大远超他目前的极限!
禅院甚尔眼神一凛,握紧了短刀,准备随时出手——虽然他不喜欢这小鬼,但更讨厌维斯卡斯的计划失败,主要是他给的太多了。
维斯卡斯却依旧平静地看着,只是手指微不可查地动了一下。
加茂术师眼中精光闪烁,低语道:
“真是……惊人的执念和潜力啊。”
夏油杰感觉自己快要被撑爆了,塞壬的怨念如同冰冷的毒针,疯狂地刺入他的灵魂。但他咬紧牙关,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它是我的!必须是我的!
仅此一瞬。
“给我……进来!”
嗡——!
空气仿佛震动了一下。那庞大的、由无数怨念和恐惧构成的塞壬身影猛地扭曲、坍缩,被强行扭曲成了一枚咒灵球,骨碌碌滚到夏油杰的脚边。
岸上一片死寂。
夏油杰双腿一软,直挺挺地向后倒去,被眼疾手快的禅院甚尔一把扶住。他双眼紧闭,呼吸微弱,但嘴角却带着一丝满足的弧度——他成功了!
维斯卡斯走到夏油杰身边,脸上露出了真心的、带着赞许的笑容:
“干得漂亮,杰。”
“以及,欢迎入职,禅院先生。”
他抬头看向神色复杂的加茂术师和一脸“见了鬼”表情的禅院甚尔,笑眯眯地说:
“看,我说他能行吧。”
他又看向加茂术师:
“至于你想要的东西,想必你也找到了?”
加茂术师看着昏迷的夏油杰,优雅地抚平衣袖,微笑道:
“自然。真是令人大开眼界啊。不过,他真的承受的住吗?”
维斯卡斯不置可否地耸耸肩:
“谁知道呢?走吧,带我们的小功臣回去休息。至于这鱼……”
他瞥了眼烤架:
“你们随意吧。”
仿佛刚才惊心动魄的战斗只是一场午后的游戏。
留下的两人看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烤架上香气四溢的鱼,一时无言。
禅院甚尔低声骂了一句:
“疯子。”
然后毫不客气地抓起最大的一条鱼,狠狠咬了一口。
加茂术师则看着平静下来的水库水面,若有所思,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久等了各位!颓废马甲堂堂连载!
震惊!是什么让水库危机四伏?又是什么让一大一小潜水自由泳?
心情不太好,但是我的创作欲又弥补了这一点,所以今天双更,即便如此,我还是希望大家能够多给我一点反馈啊,欧内盖,没有你们的评论的话,瓦达西——
主人只要你看《超!!!骑士团英雄战纪》喵喵酱什么都会做的喵!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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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惊奇塞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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